第四七九章 武二郎

絡腮胡子心裏那個悔呀,腸子早都悔青了,擰巴成了一團,糾結得很,這時候的他真真想往自己的臉上狠狠的摔兩耳光,也恨不得將自己那一雙不會認人的眼珠子給摳下來,換一雙好眼上去:怎麽就這麽不長心眼呢?怎麽就那麽的衝動呢?明明看出建安侯有點熟悉的樣子,那麽就應該好好的盤問一下才是,結果呢,自己倒好,自動的將建安侯歸到曾經與自己有過照麵的家丁管事行列裏去了,要不是那神猴下了樹,要不是那神猴一下樹,自家的幾匹馬就開始燥動起來,搞個不好,自家會在這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以後就是想回頭,也是叫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了啊。

身為東山羽林大營的一員,雖然是沒有機會去建安,也沒那麽多機會和建安候打交道,可畢竟和西山羽林是同出一係,私下裏的往來還是比較頻繁的。從西山羽林大營那邊傳過來的關於建安侯家神猴的傳說也是不少,知道那是目前為止天下獨一份的乖巧神猴,能幫建安猴駕馭車馬,所以,當三白一下樹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犯了個大錯了,幸好,幸好建安候沒有存心讓自己下不來台的意思,不然也不會第一時間的將那神猴給招下樹來了。

是以,他心中對那圓臉管家等人是恨得不得了,天殺的,竟然敢用衝天哨將自己等人招過來對付建安侯?就連長孫相公如今對建安侯都讚賞有加,陛下還特許了建安侯對建州的實際控製,建州官員,除了個鎮將和刺史外,其他人想要上任,沒得過建安候的首肯,吏部是絕對不會發下告身的,簡而言之,建州的官員任命,其實做主的就是建安侯,這得多大的權勢啊?你們又算個什麽東西?如果說建安侯是大腿的話,你們連胳膊都不是!

他心中也是知道,建安侯既然在自己等人動手前就將神猴招了下來,那就是給自己一個台階下了,說不得,總歸是要好好把握住機會了,不能讓自己等人在建安侯麵前跌了份去,如果這事情處理好了,未嚐不是個轉機,說不定,至此以後,也能有機會得個鐵牌啊什麽的,要是沒個機會,那能得一塊木牌也是不錯,好歹可以在親朋好友麵前顯一顯不是?

其實就拋開這個**,建安侯也不是他所敢得罪的,羽林大營是李老尚書的麾下,誰個不知李老尚書和建安侯走得很近?誰不知道小公爺在建州當鎮將,而且在建安侯的運作下是一將鎮兩州?就衝這個,他也得有所表示。

現在見王況問起來,絡腮胡也很是光棍,馬上回答道:“回建安侯的話,放這衝天哨的乃是應國公次子,並無軍職在身的,他這衝天哨,當是武軍鎮給的,其實,不光是應國公府上,這長安的那些個公子哥們,哪個手中不是備著一支兩隻的?原也是陛下愛護他們,允了他們外出的時候萬一碰到強人所用,好第一時間的召集附近的軍士前去營救的,卻沒想竟然被用作仗勢欺人的工具,沒說的,既然他敢如此的做,那就該承擔相應的後果,某這就將其扣下,一並送往大理寺?”

竟然是應國公的人?本來,當那小娘子叫出一聲“侯三”的時候,王況還在猜測是不是侯君集家的人,如果是侯君集家的,王況可能也就此打住,隻追究那圓臉管家和那四個家丁的責任就是了。原因無他,一個是侯君集的心眼比較小,自己好不容易才斬斷了以後他參與太子謀逆的線頭,現在如果就這麽針對他家的人,反而還有可能把侯君集更推到對麵去,這就不是他想看到的了。

既然是應國公家的次子,那麽必定是武元爽無疑了,如果自己沒記憶出錯的話,武元爽是武媚娘的同父異母哥哥,一直閑在家中,直到李治小子上位之後,才因身家而外派了個小官。但武元爽和武元慶不同,武元爽對武媚娘的生母是諸多不敬,最後還會被武媚娘尋了個由頭殺了。

王況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那絡腮胡的做法,送到大理寺去這就屬於公事公辦,王況並沒有任何越矩之處,反而是武媚娘會被動起來。

首先,武媚娘對武元爽肯定是恨之入骨的,隻是目前的她,沒有任何的能力來報複武元爽,相應說來,目前並不是武家借了武媚娘的勢,而是武媚娘要借了她老爹應國公的勢,否則她在宮中的地位就不會穩固。

所以,基於這個原因,武媚娘哪怕是對武元爽恨之入骨,但卻不能無動於衷,對應國公來說,能繼承他衣缽的隻剩了這兩個兒子,任何一個兒子都很重要,而武元慶已經領了建南軍,那麽長安的家裏麵,就是要由武元爽來主持,因此上,應國公必定會想盡辦法的撈自己的兒子,於是,便會要武媚娘吹吹枕邊風。

武媚娘則是救吧,心有不甘,但不救吧,必定會被她老爹埋怨,以後和武家人生分了,再想借應國公的勢來穩固自己的位置就不是那麽容易了。故,如果武媚娘聽說武元爽被押進大理寺,肯定會左右為難,當然最後肯定還會想辦法出出力,隻不過這個時間就是可長可短了。

這對王況來說,卻是個好機會,讓武媚娘先頭疼頭疼,從而無暇顧到他這邊來。估計如今的整個大唐,也就隻有王況知道武媚娘是對其兄頗有怨恨的,武媚娘的心機深沉,真實曆史上,她想殺了武元爽,但明麵上卻是做的天衣無縫,將武元爽先從一州的司戶參軍(武裝部長)提為少府少監,然後又提為濠州刺史,可謂是一升再升了,沒人會懷疑到她心中其實是想殺兄的。

所以,表麵上看,王況是得罪了應國公,但實際上,武媚娘卻是欠了王況一個天大的人情。

一舉三得啊,即敲打了一下應國公,懲罰了一下武元爽,又讓武媚娘頭疼,最後還要欠王況一個人情,也為王況自己爭取到了時間。

現在已經是貞觀十四年中,王況自己這邊的布局還沒有完全準備好,離太子起事,不過兩年多的時間了,王況才沒那麽多的精力去應付武媚娘這個女強人,能多幾天的清閑對王況而言都是好的。

這時候圓臉管家在馬背上也緩了過來,絡腮胡和王況的對話他是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當下一張胖臉是嚇的煞白:姑奶奶喲喂,您瞧上誰家的東西不好?非要瞧上了建安侯家的東西來?這下好了,連帶著二郎君也要受牽連了,這可如何是好啊?如果說對麵的不是建安侯,那還好辦,頂多給人賠個禮道個歉,這事也就過去了,可那是建安侯啊,那是個超然的存在,除了貪點錢外,其他基本是沒有破綻的,不貪戀權位,喜歡送功勞,這樣的人,放到任何一個皇帝麵前,那也絕對是個超級大紅人,哪個皇帝不喜歡不貪權位又肯為朝廷盡心做事的臣子?更別說建安侯身上的功勞,個個都是潑天的,隨便掰下一小塊來,都能讓朝中大佬們趨之若騖。

如果說,哪怕是惹到長孫相公,都好辦一點,其他大臣都擔心有結黨嫌疑而不至於會落井下石,但是幫建安侯可沒這個顧慮啊,如果被朝中大佬們知道自家惹上了建安侯,保證一個個都會跳出來幫著踩上幾腳,郎君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可自己呢?一個管家而已,小命可就難保了。

越想越怕,越想那肚腹越不聽使喚,想要求饒吧,嘴巴也不聽使喚了,張了半天的嘴,楞是半個字也沒吐出來,就這麽急著,忽然間兩腿間一熱,一股暖流就順著腿流了下來。

王況皺了皺眉:“這家夥膽子也忒小了罷?這就失禁了?”

絡腮胡是後知後覺之輩,聽王況這麽一說,抽了抽鼻子,突然間臉色就變了:“喝呀,某家的五花良馬呀!你這個狗殺才,竟敢在某家的馬背上苛屎拉尿,討打不成?兒郎們,去,把武二郎君給‘請’到大理寺去,順便把那幾匹馬給征用了。”

身後的眾軍士原本對自家首領突然間就轉變了風向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不過好在他們也是治軍嚴謹的李尚書麾下,上官怎麽說,那就怎麽做就是,結果後來一聽到“建安侯”,再一看吊在那小郎君脖子上的白猴,就個個感覺脊背發涼,可不是建安侯咋的?西山那幫家夥閑了沒事就天天往東山大營跑,為嘛?還不就是來向他們炫耀的?有鐵牌銅牌的,都將其掛在了最顯眼處,就連有木牌的家夥,也要在自家營房門口來來回回的晃上幾遍,直到那守營的哨卡喉嚨裏不爭氣的咕嘟咕嘟咽口水了,他們才會心滿意足的或是離開或是進營來繼續炫耀。

所以,東山大營的羽林對建安侯有一隻神猴那也是耳朵都聽出了老繭來了。這下好嘛,惹到了建安侯了,心裏個個都直把那放衝天哨的家夥的祖宗幾代都問候了個遍了,這下一聽上官發令說把那應國公的次子給押到大理寺去,自然是個個摩拳擦掌的,呼啦一下就擁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