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三章 信號

見王況如此,分明是想引誘那樹上的小東西下來的意思,徐國緒心中自是不信王況能做到的,但也不敢做聲,這真要引不下來,二郎將責任推到自己的頭上,那可不大好玩。

樹上那小腦袋見樹下的人慢慢的伸出一隻手來,手心裏躺著一塊在陽光下閃著迷人光澤的那東西又散發出一股子迷人的香甜味道,肚裏的饞蟲就上來了,瞅了瞅底下的人類,還好,一個個目光都沒什麽威脅,又掂量著就算有威脅,自己的速度也絕對可以一溜煙的竄出老遠去,於是便探頭探腦的試探著往樹幹下慢慢的溜了幾步,但爪子和尾巴卻是時刻準備著來個盡力一跳的。

王況依舊是不為所動,手也是一直的平舉著,得虧這些年他懶歸懶,但鍛煉身體這個項目卻也堅持了下來,早上要睡懶覺,他就將鍛煉的時間挪到了傍晚,而且傍晚的鍛煉效果要明顯比早上好得多,因此舉了這一會兒,手還能堅持住,這要換了穿越過來之前的王況,怕是舉個一兩分鍾就要酸了,現在可也舉了有盞茶功夫之久,就看著那鬆鼠前進兩步又退後一步的慢慢往下移。

或許是離得越近,琥珀糖散發出的香甜味越濃,也或許是這麽久了,王況等人一動不動,讓鬆鼠慢慢的消減了戒心,最後的幾步,鬆鼠幾乎就是一溜煙的下來跳到了王況的手臂上,用前爪抓起琥珀糖就往嘴裏塞,三口兩口的塞完。腮部就鼓起了一個小包,然後抬起前肢,左聞聞右嗅嗅的,沿著王況的袍服竟然鑽進了王況的胸口裏,不大一會工夫,竟然從王況的袍袖口探出了頭來,嘴裏已經叼了一整條的琥珀糖。然後就躥到了王況的肩膀上人立起來,專心致誌的對付琥珀糖外的蠟紙包裝。

徐國緒看著看著,那一雙眯著的小眼是越睜越大。這也太神奇了罷?往常最為膽小的鬆鼠竟然不怕人了?膽小如鼠,膽小如鼠,可見鼠類的膽小那是出了名的。如今,就在光天化日之下,那麽怡然自得的就蹲在了二郎的肩膀上?

於是徐吃貨也動心了,他從自己的小包裏掏出了一條琥珀糖,將外包裝紙撕開,攤放在手心裏,慢慢的往小鬆鼠麵前湊去,哪知道他的手才挪沒幾寸,那鬆鼠抬起頭抽著鼻子嗅了嗅,然後又看了看徐吃貨。竟然出溜一下就溜到了王況的另一邊肩膀上呆著繼續它的撕紙大計了,看也不看徐國緒手心裏那已經撕開包裝的琥珀糖一眼。

王況笑著微微搖了搖頭,舉起手衝著徐國緒比劃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那鬆鼠依舊是不怕王況舉起的手,相反的。它還看了一眼,見是空著的手,吱吱叫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滿這是空的手。

王況一比劃,徐國緒的臉就紅了一下:被二郎發現了。

確實,徐國緒還真有將小鬆鼠抓住的想法。宮裏還有兩個小公主呢,正是沒有玩伴的時候,若要是能將小鬆鼠抓了進宮,送給兩個小公主,能讓兩個小公主開心一時,也就能讓聖人開心一時,聖人就會有更多的時間處理急需處理的事情,誰知道人家小鬆鼠是根本不賣他的帳,直接的就跑開了。

黃澤楷也學了王況的樣,取了一塊行軍餅放在手心裏,平攤著慢慢的接近小鬆鼠,他和徐國緒不同,真的是因為見自家郎君逗弄小鬆鼠,一時心裏癢癢的,也沒有想抓小鬆鼠的想法,所以,當他的手慢慢靠近的時候,小鬆鼠雖然還是在跟蠟紙較勁,但也沒避開來,抬起頭嗅了嗅,又低頭忙乎自己的去了,但是咬了兩三口,就又突然的抬起頭來,將琥珀糖直接就丟在了王況的肩膀上,抬起爪子抱起行軍餅就啃,啃了兩三口,又放下,複又抱起琥珀糖來繼續撕紙大計,如此的反複幾次,急了,吱吱直叫喚。

看來還是二者的香各有所長,琥珀糖的香是清淡的甜香,尤其是帶著麥芽香,素食的小鬆鼠沒法抗拒,但行軍餅裏有油,又是烤過的,這香又不同於琥珀糖的香甜,是以小東西竟然一下子蒙了,不知道是該先解決哪個好,畢竟它的嗉囊再大,那也是有限的。

徐吃貨這下更不幹了,好麽,別人給的都吃,都不怕,獨獨怕某家?不過他也明白過來,正是自己抱有了想抓小鬆鼠的念頭,眼神裏就有所反應出來,因此小鬆鼠這才對他有了戒備心,不願意吃他給的東西,因此,他也趕忙的拋開自己心中想抓住它的念頭,從腰上的包裏掏出一包針線來,取了一段的線,將自己手中的琥珀糖捆了捆,慢慢的伸出手去,這回小鬆鼠真沒逃,任由著徐國緒將那琥珀糖掛在了它的脖子上,這才叼著行軍餅出溜一下躥到了樹上去,也不管王況肩膀上的琥珀糖了。

“小鬼頭倒是滑溜,小孩子都未必有它這麽精明。”徐國緒無奈的搖了搖頭,從這一刻,他徹底的理解了王況所說的話了,隻要人不去存了禍害動物之心,動物也是可以和人交上朋友的。

見王況還將琥珀糖留在肩膀上,徐吃貨就想上前去幫王況取下來,沒想到才伸出手去,就聽得樹上吱吱兩聲,兩道黃影嗖的就躥了下來,一左一右的立在王況的肩膀上,卻不是剛剛那隻小鬆鼠又是哪個?不光是它自己,還多帶了一隻下來,這就是它感覺到下麵徹底沒威脅了,所以幹脆把同伴都帶了下來。

又費了一柱香的功夫,總算是擺平了兩隻小鬆鼠,直到兩隻小鬆鼠滿意而去了,王況他們這才開始埋鍋造飯,不過有了剛剛的那一出,黃澤楷他們選擇地灶的位置就講究了許多,刻意的避開了那些個樹木,萬一樹上都有那麽些鬆鼠啊鳥雀啊什麽的,煙把它們熏著了怎麽辦呢?

“這下知道怎麽回事了罷?”黃澤楷他們忙著,王況就笑眯眯的問徐吃貨,能一下就影響到十幾號人突然的有了保護動物的意識,王況很有一番成就感,這十幾人,將來可是第一批種子中的一員呢,如果再在將來的天文院裏有意識的提醒和引導,然後再通過這些人的傳播及引導宣傳,王況相信,小動物們到人的家裏如同串門一樣隨便的場景不久的將來一定會在大唐出現,而這些場景,王況也隻在後世的記錄片裏,在太平洋上的一些小島上有看到過:海豹搭乘漁民的船去另一個島,企鵝就在居民家的院子裏築巢,還經常跑到居民家的廚房要吃的……,而這些動物,全都是野生動物!

“某明白了,若是真的和這些動物共處,沒有存了侵犯它們的意思,其實這些個動物都是很耐看,很讓人心情愉悅的。”徐國緒點了點頭,決定一回長安後,馬上就開始籌備王況所說的什麽動物園來,而且這動物園裏的動物不是動物關在籠牢裏,而是人坐在馬車裏看動物,這事得抓緊辦,最好能在自己出海前就辦妥了,最起碼也要安排妥當了,等到自己回大唐的時候,就也可以帶一大批其他地方特有大唐沒有的漂亮動物來放養著。

夏天,房山地界上還是有許多的野菜野菌的,就連蕨菜也有不少,房山地界很奇怪,建州的蕨菜一般都是開春時才有,而到了陽春之後,就逐漸的變老,春末就幾乎是找不到嫩蕨菜了,但房山不一樣,一年四個季度裏麵,有三個季度都是可以采到蕨菜的,菌也是如此,因此這一頓,除了一碗肉是王況必備的菜肴外,其餘的都是吃的山貨。

這中間,那兩隻小鬆鼠還時不時的下樹騷擾王況等人一番,若不是火光讓它們害怕而不大敢接近的話,王況都要懷疑自己等人準備的一餐飯菜都要被這兩個小家夥一點一點老鼠搬倉似的搬走了。鬆鼠有儲存食物的習慣原本隻有王況知道,但經過這一鬧,十幾個人都知道了,王況又提點了一番:“若是冬雪天,實在找不到吃的,去看看這些小動物的巢穴,或者找到它們埋藏食物的地方,也是可以救急,不光是鬆鼠有藏食物的習慣,許多動物都有這個習慣,隻是得注意了,不要一下把它們的食物都掏光,自己夠吃就行,你真要掏光了,那動物沒了過冬的儲備,就得餓死了。”

黃澤楷並著那些護衛都忙不迭的點頭,經過剛剛那一幕,再讓他們生起抓小動物的心就千難萬難了,自是暗記在心裏,不能竭澤而漁的道理他們都懂,隻不過以前是隻停留在口頭上,並沒有如今理解得這麽深刻。

用過午飯,一行人小心的用水澆滅了明火繼續上路,那兩個小鬆鼠似乎有點不舍,竟然跟在後麵足有好幾裏路,最後見到這些人真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才戀戀不舍的轉身離去。

“小動物都知道如此,何況人呢?”徐國緒突然的有了感慨,不管小鬆鼠是因為食物的**也好,還是因為友善也好,在他看來,都是一種處世之道,由此想到王況這些年來,幾乎在朝野沒聽到什麽壞的評語,這恐怕和王況與世無爭的心態有著最為直接的關係。

一邊是與世無爭,一邊又是牽掛著天下黎民,這樣的人誰個不喜歡?難怪聖人對二郎如此的看中,即便二郎身上神神秘秘的有許多不為外人道的疑問,聖人竟然肯將個鴻盧寺交到二郎的手上,這可是一個信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