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裏漸行漸近的吵鬧聲反襯著病房裏的安靜有些蕭瑟,終於等到他們回來了,宋雨霖和白子澈此刻都覺得仿佛被拯救一樣,一下可以掙脫這種尷尬氣氛的束縛,連呼吸病房裏的空氣都變得舒服起來。

“別吵吵了,霖還在休息呢!”一門之隔,能清晰地聽見蘇小北又在罵皇甫翊,還能聽見皇甫翊低聲應諾,“我沒吵,是你要小聲一點!”

“閉嘴啦!”然後,就看到蘇小北推開門探出一個小腦袋,瞅著屋裏兩個尷尬的人。看到宋雨霖已經醒過來,白子澈尷尬的站在床邊,蘇小北高興的跑過去將從外麵買來的粥放在桌子上。“霖,感覺怎麽樣?餓了吧,我買了你最喜歡喝的皮蛋瘦肉粥,喝點。”邊說邊動手打開袋子,粥的餘溫剛好很容易入口,接過蘇小北遞過來的粥,即使現在很餓卻沒有什麽胃口,不想讓蘇小北他們白跑一趟,努力的喝下去一碗,麵對再遞過來的一碗,宋雨霖無力的搖搖頭,真的不想喝了。

“明天就要開庭了。”不管他們有多不想再提起這件事,但是,明天宋雨霖的爸爸宋偉博的判決就要下來了,宋雨霖有權知道。

“嗯,判決會和你有關麽?”看上白子澈幽深的黑眸,那無盡的黑海隻有自己那個小小的影子。聽到那句話宋雨霖最先想到的就是他有沒有參與,即使她不敢麵對明天的判決,害怕從此真的隻留她一個人。

“沒有。我什麽都沒做…”宋雨霖堅毅的眼神讓白子澈不得不回答,也清楚的知道她是在問自己。

“那謝謝你這幾天的幫助和照顧。”一轉眼,這件事已經發生一個星期了,明天這一切就會結束,結局是好是壞她都要去麵對。

“沒什麽,那你今晚在醫院好好休息,我明早來接你陪你去。”【可以答應你不插手這件事,但在你最孤單害怕的時候我要在你身邊。】“別拒絕,我們先走了。”說著拉著皇甫翊離開病房生怕聽到宋雨霖拒絕的話語。看著匆匆離去的背影,一股暖流慢慢劃過心房。人在無聊的時候總是盼望時間過得快一些,可有時候卻又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太過糾結時間的行速,讓人近乎忘記感官上的時間都是人的心情控製的,事實上,時間從沒有多走一格也從沒少有一格。

已經在這片夜空下生活了快18年,今晚的夜空堪比媽媽離去的那晚,蘇小北已經躺在另一張**睡著了,看著熟睡的麵龐,宋雨霖拉開被子下床走到窗邊,皎潔清冷的月光撒在窗前的人身上,黑夜的寂靜再一次猶如一張大網牢牢的套在宋雨霖身上。彎彎的黃月依然那麽明亮清澈,不用理會人世間的煩惱。回想起早上李管家說的話,爸爸真的犯法了,李管家沒有辦法能將父親救出來。心裏的不安感漸漸擴大,仿佛在提前告訴她明天的結局不會是好的一樣。一夜,對於美夢很短,而對於在不安和焦慮害怕中等待天明的宋雨霖來說,那是一種無形的煎熬。天邊漸白,宋雨霖還在窗邊站著,看著沉睡的城市如何慢慢地蘇醒,感

受著第一縷光線滲透黑暗中的神奇,在心裏安慰自己勇敢的麵對這一切,看著已經徹底亮了的天空,這一縷曙光也可以照進自己的生命裏麽?

“霖?你怎麽站在那?昨晚沒睡麽?”蘇小北也醒來了,看來要收拾一下離開醫院了。

“沒有,我也剛醒,你先去洗漱一下,然後幫我辦一下出院手續吧。”為了防止蘇小北再問來問去,宋雨霖推著她進病房裏的洗手間,轉身也在沒人進來的時候換好昨天的衣服等著蘇小北。

白子澈和皇甫翊拿著早餐走進病房時,宋雨霖和蘇小北剛剛都準備好,見到有早飯可以填補她饑腸轆轆的肚子,蘇小北頭一次送皇甫翊一個笑臉接過早餐推給宋雨霖一份自己就吃起來。還不忘問一句,“怎麽會有四份?你倆不會也沒吃吧…”收到兩人肯定的眼神,蘇小北無奈的推出來一份,還假裝傷心的說,“還以為都是給我的呢…”

看著蘇小北一臉可憐的模樣,宋雨霖把自己的那份遞給她,“你吃我的吧,我不餓。”

“你還生病呢,這個大胃婆就吃我那份的吧。”皇甫翊將他自己的那份放到宋雨霖麵前,待著寵溺的眼神看著吃的很幸福的蘇小北。

“別擔心。”這是白子澈進門以來的第一句話,簡單的三個字卻包含了無限的柔情。

“嗯”不再說什麽,悶下頭也吃起乏而無味的早飯,快速的解決早飯,離開醫院前往命運的轉軸處---法院。

靜肅威嚴的法庭上,隻有寥寥幾人,看到連日不見的宋偉博蒼老的麵孔,再一次淚流滿麵無法控製,法官站在上麵沒有感情的敘述著宋偉博的罪情,那一句句如一把重錘一下下擊打著宋雨霖的心,最後的判決,讓宋雨霖模糊了雙眼,世界無力的崩塌。

“…判決如下,犯人宋偉博多次參與走私,非法買賣,現判處死刑……”死刑這兩個字自鑽到宋雨霖的耳朵裏就猶如一顆炸彈轟塌她所有的理智,沒有了,這個世界再沒有一個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了,是我害了爸爸。感受到肩膀上緊緊的壓力,抬頭便看到白子澈難過的臉龐。

看到宋雨霖眼中滿滿恐懼和絕望,像極了當年自己麵對離去的父母時透露出的眼神,不停的搖著頭,白子澈張了張嘴,略帶沙啞的聲音喊著,“霖,霖,冷靜下來,你不是一個人,不是…不是…你有我,還有他們,你不是一個人…”抱住懷裏不停顫抖流淚的人,摸撫著她的背安撫道。

白子澈很後悔聽了宋雨霖的話沒有插手這件事,現在一切已成定局,自己已無力挽回。

懷裏痛哭的人突然沒有了動靜,低頭一看已經悲傷的暈過去,打橫抱起走出去將宋雨霖放在車裏,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未幹的痕跡,抬起手輕輕地抹去,好想看到這張精致的小臉能揚起笑容,迎新夜晚的驚豔,晚宴上的脫俗,夕陽下的清純,每一張笑顏都遠比現在這張小臉好看。躺在車裏的宋雨霖不知夢到什麽,緊鎖的眉毛久久沒有平展下去,

正值高空的太陽籠罩在散發著寒冷危險氣息的白子澈,緊握的拳頭能看到手臂上突起的青筋,白子澈發誓,這是最後一次讓宋雨霖經受這樣的事,從此,宋雨霖的夢由他白子澈來守護。放鬆的手撫上緊皺的眉毛,慢慢地撫平,久久的凝視…

這是在哪裏?宋雨霖看著四周純白的世界,什麽都沒有,隻有自己,大喊一聲聽不到反射回來的聲音,宋雨霖害怕的不停的奔跑,風聲在耳邊呼嘯,前方是無盡的路,不沒有路,空曠的平地四周都看不到邊界,停下腳步,急速的奔跑讓凜冽的風深深的刺痛喉嚨,那清晰的痛感提醒著宋雨霖她還活著,可這又是哪?

“霖霖,霖霖”是母親的聲音,在哪,從哪裏傳來的?

“霖霖,霖霖”看到前方媽媽的身影,還是如當年那樣風姿猶存,麵帶慈祥的微笑看著她,喊著她的名字。“霖霖,霖霖,好好照顧自己,你不是一個人,從來都不是…”為什麽這句話會這麽熟悉?

“媽媽”宋雨霖突然睜開眼睛大喊尋找夢裏消失的媽媽,看到的是蘇小北一臉的焦急和擔心。

“霖霖,你終於醒了!”掛著淚痕的蘇小北難過的說著,她也聽到了法官的判決,當時她一直握著宋雨霖的手,在法官宣判完畢時手上傳來緊握的痛感無聲的表明宋雨霖那時的悲恫。當年宋雨霖的媽媽離開時蘇小北見證了悲傷至極的宋雨霖放棄的眼神,這一次,她好怕宋雨霖再也不會出現在她身邊。

“我想見爸爸。”恢複神誌的宋雨霖此刻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宋偉博。

“你的身體現在還不行…”白子澈反對道,宋雨霖的身體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我現在就要去!”

“我帶你去!”沒多說什麽,白子澈抱起虛弱的宋雨霖再次走進死氣沉沉的法院。

再一次見到宋偉博,已然沒有上一次神采奕奕,眼神黯淡許多,一夜間蒼老到滿臉皺紋清晰可見,沙啞的聲音也顯露出他的虛弱和疲憊。看到更加脆弱的宋雨霖,宋偉博滿心的歉意和愧疚,伸手摸著女兒嬌好的麵容,遺傳了她母親所有的優點,淚水無聲的爬滿兩個人的臉頰。

“霖霖,對不起。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媽媽…”老淚縱橫的臉讓宋雨霖更加心疼和內疚,責怪自己的無能,責怪自己無法幫助父親。

“孩子,別內疚,你要好好活著。帶著爸爸媽媽的希望好好活著。”看到了宋雨霖眼裏的絕望,宋偉博好怕宋雨霖會想不開。“你是爸爸媽媽的希望,是爸爸錯了爸爸該受罰,你要快樂,爸爸媽媽會一直看著你。”隨著宋偉博的話語宋雨霖不停的搖著腦袋,好想把這一切繁雜都甩開。

“爸爸……”眼淚再次代替話語…

“澈少,原諒我之前的糊塗,霖霖,希望保護好她。”看著用手安撫宋雨霖後背的白子澈,宋偉博囑托道。

“我會的。”看著雙眼通紅的宋雨霖,白子澈再一次許下這一世的諾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