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個上訪戶的自殺與一個大老板的逃匿2
我活夠了,我不想活了。()這九個大字裏,找不到我企望的信息。我拿起電話,想批評訓斥那個郊區人民政府的區長,可是,又釋手了。怨他沒有操作好嗎?人畢竟沒死,也許根本不能怨他。我想逮住那個鄉長,把他從頭到腳擼一頓。還有那個村支書,早就該將他清除出基層政權。可是,我有那個權威嗎?我問自己,我怎麽沒有?堂堂的市長,拿掉個把村官,還不是一碟小菜。可是,我有那精力嗎?不是沒有權威,是任務太重,一旦真的弄起這種“工程”,我肯定陷入不堪重負的尷尬狀態。()
耿直倘若真的這樣去死,可謂死得輕如鴻毛,分明是被逼死的,卻沒有人為其承擔責任。
我指示部下,處理好耿直的事宜和他父親的晚年生活。兒子五年上訪已耗盡微薄的家產,倘若政府能早一點重視耿直的問題,豈能使他淪落到這種地步。()萬幸的是,耿直沒有死,耿直還有明天。
這時候,我似乎失去了先前的那種激,隻剩下冷峻和幹枯的理智了。是這種理智,指示著我萌生一種想法,我想暫時躲避一下沒完沒了的煩心幹擾,以使翻騰不息又紛亂無章的緒平靜下來。去哪裏作這種心態的調整和小憩呢?沿海的地方有大連、青島、威海、連雲港、寧波、廈門……唉,這些城市我都去過,眼下它們對我已沒了什麽**。()那就選一個別樣風的地方,要麽就到新疆、內蒙或者黑龍江與俄羅斯毗鄰的地方。至於以什麽名義去,這太好辦了,對一個市長,他能不眨眼地一下子說出十個名堂,把他的出走包裝得冠冕堂皇,入入理……
正在這時,一樁使我驚詫的新聞來了,合達賁失蹤了!有人說是逃跑了!隨之,反映到我麵前的信息是:
前三四天,合達賁指示迪奧德公司往南方一家貿易公司打去上千萬元的購料款。()一天過後,又為他迪奧德公司上上下下的員工放了數目驚人的獎金,從那天之後,就再也聯係不上合達賁了。開始,他身邊的人沒有想到合總經理會一去不複返。可是,有幾種疑點使他們不能不下這樣的結論。一是合達賁的手機突然關機。平時他的手機是不關機的。合達賁有三個手機號,其中一個是專對內部人的,從不關機。可是,如今這個號也打不通。二是他的老婆孩子早就移居到了加拿大的多倫多,前些時他的父母又雙雙飛走了。還有,大家都認為是合達賁的小婦的會計,自給迪奧德公司的員工過獎金以後,她就沒再去公司,有人就懷疑,是不是跟合達賁一塊跑了?
剛才還準備外出休整的念頭,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有的隻是一種失職的遺憾和壓力。怎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大分子從自己的“家園”溜走了呢?又不是事先不知道他的問題。凡是了解合達賁的人,沒人相信他是靠正當的收入維持生活的。他的衣食住行的奢侈,他的人際交往的大方,他的活動經費數額驚人,他在職工心目中的形象之卑劣齷齪,可謂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就這麽一個人,為什麽不把他及早抓捕起來,至少應該看管起來,用眼下時髦的做法,叫“雙規”起來。是啊,別人為這個問題納悶,我身為市長,何以也在納悶?
怪不得老百姓們愛說,做官的都是官官相護。但是,有許多東西老百姓並不知道。例如,有這樣一種規矩,倘若擬定一名分子作為反貪機關整治的對象,且不說需要具有法律效應的證據,重要的一步是得經過權威的上級部門批準。一個縣級部門,它隻能整治科級的分子;一個地市,它的權限隻能升格至縣處級了;如果遇上出權限級別的嫌疑對象,那是必須報請上級權威機關審核批示的。而重點的國有企業,則另有規定。別看他們那些經理廠長之類的帽子不屬於國家公務員係列,不是規範的政府官員的級別,但是他們享受反貪政策的待遇,則比官員更高一籌,更靈活一層,更隨意一碼,也就更保險一成。
我得知這消息之後,馬上把史正叫來。作為主管政法的領導,應該有敵觀念,盡管由於多種原因,對合達賁不能下手,但他的問題早已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特別是合達賁的父母最近飛往異國他鄉,這可謂他欲出逃的信號,難道史正就沒有一點預感? (紫琅文學http://www.zilang.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