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雪,大地蒼茫,三匹馬在雪地飛速馳騁,帶起片片飛雪。
顧玄祁身著鬥篷,衣訣翻飛,墨影努力奔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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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的馬車此時正停留在京城外的城郊處,一旁則是光禿禿的樹林,時不時脆弱的樹枝承受不住大雪的承壓而斷裂。
安寧坐在馬車內,聽著外麵時不時響起的斷枝的聲音,她忍不住透過窗子向外看去。
兩個小廝在外蹲在地上,奮力地扒拉著車輪四周的雪。
整個馬車歪著,一邊高一邊低。
馬車內,還有一個小廝坐在安寧的對麵,他一路上盡職盡責,認真盯著安寧。
安寧無奈,且不說她已經認不出現在的地方了,有三個男人在她身邊,她是無論如何都跑不了的。
馬像是也察覺到了此行的危險,有些焦躁不安地在原地踏著馬蹄。
“怎麽一出了京城,這雪更深了......”
“說明外頭下的雪更大,咱們這一路上,生生壓出兩道車輪印子來,實在費勁......”
兩人的嘀咕聲傳入安寧的耳朵裏,她問:“怎麽樣了?”
聽到她開口,兩人頓時陰陽怪氣道:“還能怎麽樣,陷進去了唄,而且這雪裏頭的土地太濕了,本來路就難走,你還一直坐在裏麵。”
安寧聽到兩人的抱怨,平靜地反問:“我不坐在裏麵,難不成要我自己跑著離開?”
“安寧小姐,您這就說笑了,侯爺既然要我們好生看著你,自然不能讓你跑了。”
安寧嗤笑一聲,說:“既然如此,我安穩地坐在馬車裏,不就是在配合你們嗎?”
兩人一時不知該說什麽,隻能認命地繼續將雪扒開。
兩人的動作很快,手都凍得發青了,車輪總算露出了大半。
他們重新坐在馬車前頭,一聲嗬斥,示意馬兒快跑。
車輪壓過雪麵,一路行進得格外艱難。
兩人的手剛剛碰了雪,先是凍得失去了知覺,隨後慢慢發紅,再變得奇癢無比。
馬兒顯然也累了,馬蹄踩過雪麵的聲音也小了許多。
安寧仔細聽著外頭的動靜,立即對著坐在馬車內的小廝道:“你出去接替他們兩人吧,我怕會出什麽事。”
她的話音剛落,小廝一縮脖子,忙拒絕道:“我才不出去......”
這外麵多冷啊,雪還在不要命似地落,寒風刮在臉上像刀子,沒一會皮膚就得開裂。
也就坐在馬車裏才能舒服點。
安寧見他不願意,自然也不能強迫了他去,憂心忡忡地盯著外麵緩慢滑過的景色。
“這是哪裏?”
外頭小廝的回應順著寒風飄了進去:“您不必知道這是哪兒。”
安寧歎了口氣,望著外麵一成不變的景色。
樹木和房屋,全在大雪的包裹下,變成了一片雪白。
“你們認得路嗎?千萬不要走錯了......”
外麵的人重重嘖了一聲,道:“您還真是坐著說話不腰疼啊,與其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不如好生睡一覺,醒來就到新地方了。”
許是這一路實在太枯燥無聊了,人一打開話匣子就說個不停。
“您說說,您好好的非得惹侯爺生氣做什麽?這麽冷的天,我們不還得跟著你受苦......本來在侯府裏待著好好的,沒想到就接了這麽個差事。”
安寧沒有回答,隻是提醒他要專心看路。
小廝不以為意,還欲開口講話。
忽然,整個馬車劇烈搖晃了兩下,然後又停住了。
安寧的頭不小心被磕到了,瞬間泛起一片紅。
她倒在座位旁,一手捂著額頭,另一隻手撐著座椅,俯身站了起來,一掀簾子,走了下去。
外頭的小廝罵罵咧咧地不停說著髒話,安寧隻當沒聽見,立馬繞去一側去查看情況。
這條路並不平整,土路上不知都在何處有一個坑,全部被大雪一蓋,放眼看去,哪裏都是平整的路麵。
如今一邊的輪子深深陷入了土坑之中,馬的身子被韁繩勒著,難受地嘶吼。
一人忙上前先解開了韁繩,隨後頭疼地問:“這可怎麽辦?”
另一人說:“先把雪扒開,然後我去前麵牽引著馬走,你們合力把馬車往前推,這坑不深,應該能出去了。”
如今也沒別的好法子了,他們唉聲歎氣地蹲下,又開始拚命扒雪。
安寧抿了抿唇,將袖口挽起,也蹲了下去。
幾人一愣,隨後道:“您就別添亂了,先去一旁站著吧。”
安寧冷聲道:“要是不快點,天黑了之後,更不好走了。”
“您想走?”
安寧一頓,隨後道:“我不想走,可現在我也回不去了,我不想就這麽在半路上被凍死。”
此話一出,三人心中都升起了淡淡的絕望之情。
安寧沒有說錯,大雪沒有停的征兆,天本就黑得早,等天暗了,這路可就難以辨別了。
如此一想,三人也不再多說什麽,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安寧喘著氣,直接用手使勁扒著冰冷的雪。
手很快就沒了知覺,變得又紅又腫。
她隻能自我安慰,沒了知覺也好,這樣一直重複著一個動作,也就感受不到入骨的寒冷了。
不知過去多久,挽起的袖口也不可避免地被雪水浸濕,總算又露出了車輪。
隨後,一人走上前走,安撫著馬兒,為它套上韁繩,道:“我說一二三,你們一起推。”
安寧渾身都沾滿了雪,很是狼狽,她凍得瑟瑟發抖,聞言也跟著走了過去。
兩人看了她一眼,還想說什麽,又被安寧打斷:“我知道我力氣小,但能多一個人幫忙就是好的。”
說罷,她自顧自地將手掌放在了馬車上。
“一,二,三!”
三人同時用力,臉都憋紅了,馬車也隻是微微晃動了一番,隨後又落了回去。
馬兒沒什麽力氣了,站在前麵不肯使勁兒。
前麵的人隻好也走到後麵,道:“咱們四人一起推。”
安寧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的身體本就嬌弱,今日先是跪在雪地裏,現在又處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她的身體幾乎要到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