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真的信了,臉往他的懷裏蹭了蹭,嗓音很軟,帶著幾分愜意的繾綣。
“大哥,我渴了。”
方才顧玄祁剛喂了她很多水,按理來說不會這麽快就渴。
他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安寧幹燥到起皮的嘴角,沉默地站了起來,為她倒了杯水。
安寧窩在他的懷中乖巧地喝著水,顧玄祁能看到她纖細垂落的睫毛。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她喝完水後,有些迷茫地說:“頭好像有點暈。”
要是換作以往,自己起燒了,她第一時間就能察覺到。
可是今日驟然從惡劣寒冷的環境中來到了如此溫暖舒適的地方,一時間讓她忽視了身子的不痛快。
顧玄祁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是驚人的滾燙。
原本他打算把安寧哄睡之後再慢慢處理背後的傷口,可如今是不能了。
顧玄祁動作一頓,隨後緩聲道:“額頭有些燙,你先睡下休息會兒,我出去為你請個郎中。”
安寧現在就算再茫然,也還記得自己昏倒前外麵是什麽樣的天氣。
她伸手揪住顧玄祁的衣袖,擔憂地問:“外麵不是還在下雪嗎?你要怎麽去?”
顧玄祁重新坐了回去,安撫著安寧,溫聲解釋:“墨影也在,我披上鬥篷,不會冷的,這家客棧不遠處就有藥鋪,你放心就好。”
安寧固執地搖頭,又賴在了顧玄祁的懷裏。
她像是無理取鬧的孩子,一味地撒著嬌,不肯讓顧玄祁離開。
顧玄祁哪裏見過這樣的安寧,他倒是的確舍不得走,想多看幾眼這麽乖軟可愛的安寧,可他不敢耽誤。
安寧這樣一定是很難受的。
顧玄祁無奈,暫時上了床榻,將她抱在懷裏,手掌輕柔地拍著她的脊背。
“好,我不走,我陪著你睡覺好不好?”
他的聲音響在安寧的耳畔,令她格外安心。
“好。”
她低低應了一聲,累極了,很快便沉沉睡了去。
顧玄祁就這麽僵著身子躺了半個時辰,一直到後背的傷口發出的痛意開始撕扯他的神經,他這才回過神來,輕輕地下了床榻。
他不確定安寧是否真的睡著了,一步三回頭地看,又拆開身上的布,換了新的淨布後,用力裹了裹,這才急匆匆地出了房門。
其實顧玄祁根本不知道哪裏有藥鋪。
但他總得找,不能讓安寧就這麽燒著。
大雪不停,他們也無法趕路。
顧玄祁去找了掌櫃,萬幸他備了些平日裏常見的藥,顧玄祁買了一些,為安寧熬藥。
他守著一口小鍋,認真控製著火候,絲毫不覺後背有血滲了出來。
若不是掌櫃忽然瞥了一眼注意到了,隻怕他就這樣任由血浸濕整片衣裳。
掌櫃驚呼一聲,指著他問:“這位公子,你後背有傷,自己沒察覺到嗎?”
顧玄祁心中第一位總是先想著安寧的,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又問他有沒有敷外傷的藥。
很不幸,他沒有備這樣的藥,但是可以為顧玄祁清理一番。
顧玄祁便解了衣裳,露出一片血肉模糊、布滿傷痕的脊背出來。
掌櫃原先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真的眼睜睜看到這麽嚴重的傷勢後,不免心驚,後悔了自己方才好心之下的話。
這種傷口,他是萬萬不敢幫忙清理的。
而且一眼還看不出是什麽導致的傷口。
看顧玄祁方才穿著衣服下來,通身的氣派和華貴的衣裳,不免覺得他是什麽皇親貴胄一類的人,好端端的怎會如此狼狽呢?
他就算心裏再好奇也不敢多問,硬著頭皮搬來兩個小凳,讓顧玄祁坐下。
他打來一盆溫水,又拿了好幾塊帕子,有些不忍地說:“我先為你清洗傷口,你能忍著疼嗎?”
顧玄祁像是銅牆鐵壁,並不畏懼疼痛,隨意道:“麻煩快些,藥很快就熬好了。”
掌櫃張了張嘴,徹底沒了話。
他的動作盡量放得輕柔,即使這樣,也能看到顧玄祁後背的肌肉因為疼痛而緊繃。
為了轉移顧玄祁的注意力,他便隨口問:“公子抱著進來的那個姑娘,是公子的夫人嗎?”
顧玄祁沉默片刻,竟忽然笑了一下,道:“沒錯。”
“家裏人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所以我打算帶著她私奔了。”
掌櫃:......
他現在很想繞到前麵仔細看看顧玄祁的表情,確認一番他是不是認真說的。
“那你們現在這是,私奔沒成功?”
顧玄祁道:“是還沒開始私奔。”
掌櫃再一次審視了一番顧玄祁的傷口,不敢多言了。
這一看就是因為他想私奔,被家裏人打的啊......
潦草清理了一番傷口,顧玄祁穿著衣裳端著藥上去了。
安寧睡得很不安穩,柳葉眉緊緊蹙著,小嘴也張著,不停地喃喃著顧玄祁聽不清的話。
他生怕安寧是被困在噩夢裏了,不忍看她這副害怕的模樣,於是將她輕柔地抱起。
“起來喝藥了,安寧要起來喝藥咯,快醒醒吧。”
他像是在哄小孩一樣,說著說著先把自己逗笑了。
安寧醒了以後,看見了顧玄祁的臉,泫然欲泣,又躲在了他懷裏。
顧玄祁的心都要化了,直接讓安寧坐在了自己腿上,道:“好了好了,都過去了......”
她聞到了藥的清苦味,自覺地坐直了身子。
顧玄祁把藥端給她,確保她喝的一滴不剩,這才放下心來。
安寧坐在他的腿上,忍不住伸著胳膊,環抱住了他。
這個擁抱來得太突然,顧玄祁沒有絲毫準備,便難以抑製地悶哼一聲。
他這聲音來的太突兀,安寧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隨後便不肯坐在他腿上了,掙紮著下了地,說什麽都要看看顧玄祁的脊背。
看她這副誓不罷休的架勢,顧玄祁苦笑一聲,自知躲不過去了,就道:“你先老實坐著,我就脫給你看。”
安寧暫且妥協,雖然坐下了,卻怎麽看都急躁,恨不能直接上手扒了顧玄祁的衣裳。
顧玄祁動作頓了頓,故意問:“準備好了?別被嚇到。”
“到時候可別哭鼻子,不然就丟人了。”
安寧現在沒心思理會他的調笑,一個勁兒催促他快些。
顧玄祁沒了法子,隻得當著安寧緊緊注視的眼神下緩緩褪去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