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她贖身後,某一日我外出時,忽然就發現她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後,我停下腳步詢問,她便忽然異常激動地對我傾訴衷腸,求我將她納入房內。”

婉君聽到這番話,臉色一變,死死瞪著蕭世硯。

“我沒想到婉君姑娘對我用情如此至深,但我對她從未有過男女之情,更不可能將她納入房內。”

“與安寧小姐相處的這些時日,我的確心悅她,卻沒有預料到,婉君會做出如此極端的事情!她竟然會傷害安寧小姐,倘若我知道會變成今日這樣的局麵,當初我絕不會一時心軟為婉君贖身!”

蕭世硯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表情嚴肅,瞧著真切極了。

林夫人麵色凝重,幽幽問:“這麽說來,是她因為對你存有愛慕之情,所以不願看你與寧兒走近,便打算害我的寧兒?”

“是!”

婉君冷笑一聲,眼角緩緩滑下一滴淚。

“不是!我的確是想害她,可那是因為,蕭世硯他早就向我承諾過,他與旁人成親隻是因為父母之命,他最愛的人是我,且絕不會碰別人……哪怕我未來隻是個小妾,也是他唯一愛的女人……”

安寧不知是該怒還是該笑,情緒交織錯雜,最終隻發出一聲歎息。

顧玄祁聽到安寧的歎息,看了她一眼。

安寧對林夫人輕聲說:“姨母,若是天底下的男子都像她說的這般難堪,那這親事,我不成也罷。”

蕭世硯一聽,快速道:“想害人的是她,安寧小姐,可千萬不要聽信她的話。”

隨後,他冷冷看向婉君,意有所指道:“當初,婉君小姐就是告訴我,她家中有一弟弟和一妹妹,全家人都指望著她賺的銀兩度日,我這才會起了惻隱之情……”

蕭世硯眼中的冷芒實在可怕,婉君與他相處了許久,自然是了解他的每一個眼神與表情的含義的。

婉君臉色霎時就白了。

他這是……在拿自己的家人威脅自己。

婉君動了動嘴唇,她若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戳穿了蕭世硯這個偽君子的麵目,顧家也不會保護她的弟弟和妹妹。

畢竟她可是要打算害安寧的……

如今,自己才是真正的孤立無援。

她沉寂了良久,道:“我初次見到安寧小姐的時候,心中頭一次產生了濃烈的危機感……我的出身也許在你們看來很肮髒,但我從一開始便堅持著隻賣藝不賣身,我一步步走到頭牌的位置,自以為美貌已然可以傲視群芳,可看到安寧……我抑製不住內心的嫉妒,一時糊塗……”

蕭世硯一聽她這麽說,冷硬的麵容總算緩和了兩分。

他挑了挑眉梢,幽幽道:“所以,你就想毀了她?”

“……是,因為我心悅你,所以我見不得這樣的女人在你身旁。”

婉君說出這兩句話時,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她的淚光倒映著蕭世硯淡漠的身影,雙眸像是破碎的冰。

蕭世硯的心尖顫了顫,他挪開了視線,隻留給婉君一個冷漠的側臉。

“你是個好姑娘,可沒想到,你會因為我做出這種事情來,婉君,我真的很失望。”

婉君蒼白幹澀的唇艱難一扯,兩行淚迅速墜了下去。

“婉君愧對蕭公子的一片恩情……”

她緩緩磕了個頭。

蕭世硯飛速眨了兩下眼睛,將隱隱要冒出的淚花忍了回去。

顧玄祁一臉冷漠地看著眼前的兩人。

林夫人看著蕭世硯,正欲再說什麽。

蕭世硯立馬站了起來,對著安寧鄭重道:“安寧小姐,是我對不住你……我帶你乘船,卻沒想到遇到這樣的事情,沒能護好你,讓你受驚了……”

“蕭某人任打任罵,隻要你能消氣,隻要你日後還肯見我……”

安寧前一夜還發著燒,原本就單薄的身軀更顯柔弱,像是脆弱的紙片,風一吹就散了。

她沒有回應蕭世硯的話,隻是慢慢搖了搖頭。

看著安寧那不冷不熱的態度,蕭世硯的心漸漸冷了下去。

原本,他與安寧之間的關係已經更近一步了,沒想到婉君她竟然這麽瘋癲……

明明隻要再忍耐些時日,等他和安寧成了親,最多再過一年,他就會納她入門。

沒想到她竟然敢把手伸到顧家的人身上……

說到底她還是看不起安寧養女的身份。

林夫人哪怕知道這件事都是婉君的錯,可看到這樣虛弱的安寧,仍是有些責怪蕭世硯。

蕭世硯一咬牙,當即道:“伯母若是能給我一個補過的機會,婉君就交由我處置,報官也好,怎樣都好,我不會再給她任何機會讓她接近安寧!”

婉君聽到他如此無情的話,隻癱坐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任由淚水奪眶而出。

眼前的蕭世硯,曾經許她一輩子的榮華富貴,與她十指相扣,遊山玩水。

也曾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柔柔地吻上來。

蕭世硯,是她的情郎,是她的愛人,如今,她眼睜睜看著他對著安寧表忠心、表情意。

婉君像是被驟然抽去了靈魂,隻剩下空殼。

林夫人沉吟片刻,她看向顧玄祁,問:“玄祁,你覺得呢?”

他表情從始至終都平淡如水,不論是蕭世硯的鄭重承諾,還是婉君的幾行淚水,都沒能讓他的心緒掀起絲毫波。

他像是擁有絕對的理智,聞言道:“我不同意。”

蕭世硯一聽,愣了一瞬。

顧玄祁言簡意賅道:“她交給我。”

蕭世硯咬牙,他原本還打算保下婉君,雖說她已經不可能成為自己的小妾了。

可兩人好歹還是有點感情在的。

如今顧玄祁要插手,那他就沒辦法了。

為了不讓林夫人起疑心,蕭世硯幾乎沒有猶豫,幹脆道:“好,那便勞煩世子爺了。”

婉君擦了擦淚水,看向了一旁比蕭世硯還要清貴無雙的男人,心中隱隱揚起了些許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