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來不及細問,急匆匆出了院門。
孟明歌看著安寧快步離去的背影,微微勾起了唇角。
安寧,但凡你還有點羞恥心,你就不該像條臭蟲一樣,日日攀附在顧家身上。
你怎麽配。
你又憑什麽做顧玄祁的妹妹。
孟明歌眼中閃著寒光,快步趕了過去。
*
林夫人的房內。
老夫人道:“你這樣瞞著她做什麽?本來就是她父親好意思來要銀子用,她既然是安懷遠的女兒,自然就該替她父親的所作所為收場。”
“寧兒她哪裏來的銀錢?更何況,咱們也不知道他私底下有沒有向寧兒要過……”
老夫人難以置信地說:“這種人,你還真敢給他那些銀錢,我也不是心疼這點銀子,我是怕他日後像個乞丐似的纏上咱們了。”
不愧是母子,她說的話,和顧珩簡直一模一樣。
林夫人正這樣想著,門外忽然傳來了丫鬟的阻攔聲。
“安寧小姐,您別進去!”
“老夫人和林夫人正在裏麵……您待會兒再……”
一陣嘈雜聲後,安寧快步走了進來。
她因為激動,咳了幾聲,臉都泛起了紅。
林夫人見狀,震驚不已。
還沒等兩人說什麽,安寧幹脆利落地跪在了兩人麵前。
“寧兒,你……”
“寧兒感謝姨母和祖母的收留之恩,甚至願意收寧兒做養女,並設宴告知旁人,可寧兒的本意從來都不是為了給姨母添不必要的麻煩!”
安寧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落地有聲。
她單薄的脊背挺得筆直,麵龐蒼白又堅毅。
她從來都不是個內心柔弱的女子。
如果自己的問題,她絕不會做躲在岩石下的脆弱野花。
林夫人臉色一變,當即上前要將她扶起來,說:“這孩子說什麽傻話?你父親的事對我來說算不得什麽,你且放寬了心就好。”
安寧沒有起來,仰著頭問:“我父親借了多少銀錢?我可以拿出自己的來還。”
林夫人一聽這話,又心疼又無奈,忙說:“你父親已經還上了,你哪來的銀錢?肯定都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嫁妝,這些銀子你好好攢著,千萬不許動!”
老夫人站了起來,把林夫人拉了過去,道:“這孩子想來是什麽都聽到了,既然如此,你也沒必要遮遮掩掩什麽的。”
安寧聽罷,咬著下唇,眼眶泛了紅。
隻是她倔強地不肯讓旁人發現她傷心的情緒,她吸了吸鼻子,鄭重道:“是寧兒在這裏打擾了侯府原先平靜的生活,父親的過錯,我身為他的女兒,也無法獨善其身,我想明日就離開侯府,不再打擾!”
“寧兒,你別胡說!好端端的走什麽走?”
林夫人對待安寧一向溫柔,此時疾言厲色了起來,也顧不得老夫人的態度了,當即說:
“你這孩子,我還沒有嫌麻煩,你倒是覺得內疚,你揮揮衣袖走了,可想過你姨母我的感受?”
她的聲音細細聽去竟有些哽咽:“你要是就這樣回到你父親身邊,叫我怎麽放心?你母親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的。”
“更何況相處了這麽些時日,我早已把你看作是自己的孩子,你就不會舍不得姨母嗎?”
看著林夫人那激動的麵色,眼眶隱隱泛起的淚光,安寧內心頓時百感交集。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極其不幸了,可命運永遠不會將她徹底壓垮,又讓她遇見了姨母。
林夫人把安寧攙扶了起來,輕聲道:“乖孩子,你聽好了,你父親是來借過銀錢,我們顧家不是給不起,也不需要他還,隻是他現在還上了,過得也算好,你不要擔憂,就在這裏好生住下。”
安寧長長的睫毛垂下,這才顫著嗓音說:“好。”
老夫人見狀,又是瞪了林夫人一眼,轉身離去。
她有預感,這孩子一直留在顧家,早晚有一天,會發生什麽大事。
老夫人走後,林夫人拉著安寧坐下,疑惑地詢問:“好端端的你自己怎麽會過來?”
安寧就道:“是明歌小姐告訴我,她今日見到了我的父親,又聽到您與祖母爭執的聲音,我一時著急,所以就……”
“明歌?”
林夫人訝然,下意識地說:“這怎麽會,這孩子早就走了,難不成方才她一直在外偷聽?”
安寧搖頭。
她並不清楚孟明歌的做法,甚至都不能明白,孟明歌為什麽對她存著若有似無的敵意。
孟明歌最在意的是顧玄祁,自己的存在並不會威脅到她什麽。
林夫人難得對孟明歌的做法起了不認同的態度,有些無語。
這孩子幹出聽牆角的事兒來也就罷了,還自作主張地跑去告訴安寧。
一時間,林夫人竟也不是十分滿意這個未來的兒媳。
安寧始終有些擔憂,她何嚐不明白祖母的態度。
如今一直堅持著讓她留在侯府裏的人,也隻有姨母了。
“姨母,祖母她……會不會借此事遷怒於你?”
林夫人搖頭,冷笑一聲:“我早些年願意嫁過來,可不是為了受欺負的,不說我的娘家如何,這麽些年了,偌大的侯府大多由我操持,也就是這兩年玄祁大了,擔子全落在他身上,我才清閑了兩年。”
“我曾經對侯府做出的貢獻,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她就算不認同我的做法,也不會隨意衝著我發脾氣。”
她說這番話時,細長的眉上挑,眼神也變得異常犀利,眼尾帶了些許囂張的氣焰。
安寧靜靜看著,看了許久,忽然就笑了。
她莫名有些心酸,說:“如果我母親生前的脾性能和姨母一樣,那她就不會活得那麽不開心了……”
林夫人一頓,頓時也哀傷了起來。
她看著安寧,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頰,道:“你母親不開心了大半輩子,難不成你也要和她一樣嗎?小小年紀,心裏頭就裝了一大堆的事情,這眉頭一直蹙著,你應該開朗一些的。”
安寧沒有說話,隻是伸手貼在了林夫人的手背上。
下午時分,顧珩回來了。
他剛進候府,一旁的下人就小心翼翼地說:“老爺,老夫人她頭疼的毛病又犯了,今兒個心情也不好,還請您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