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顧珩大怒,猛地站起來,抬手指著顧玄祁。

他的麵色赤紅,手指隱隱發著抖,很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顧珩的呼吸急促,林夫人被他這副模樣嚇壞了,連忙起身順著他的脊背。

“你以為你長大了,我就不會對你動用家法了是嗎!”

顧玄祁仍泰然自若地坐在原位置上,隻是懶懶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你左右不了我的想法。”

他隻吐出這樣一句冷冷的話來。

林夫人心慌不已,大聲道:“好了!玄祁,你也別氣你父親了,他年紀大了身子不好,我真是怕他忽然在我麵前昏過去!”

孟父臉色異常難看,死死盯著顧玄祁,難以置信地說:“我們不辭辛苦專門趕來,就是為的你與明歌的婚事,結果你竟然說這種話……你們難不成是有意耍我們?”

林夫人又忙道:“怎可能!玄祁平日裏不這樣的,今日不知是怎的了……”

一時間,廂房裏亂作一團。

林夫人額角冒了汗珠,不知道該怎麽好。

又要讓顧珩消氣,又要解釋,又要勸顧玄祁別再氣他父親。

顧珩粗聲粗氣地說:“這件事由不得你,早知如此,就不該讓你過來!你給我走!”

顧玄祁求之不得,幹脆利落地站了起來,一揮衣袖就踏出了房門。

顧珩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目瞪口呆。

他捂著自己的心口,怒道:“他……他這是什麽態度?”

孟父見狀,生怕顧珩真被氣出什麽問題來,隻得先放軟了語氣說:“好了,孩子的問題,我知道你們也沒預料到,隻是玄祁這樣糟蹋我女兒的一片真心,我實在是……”

他歎了口氣,坐下後緩緩道:“當務之急,是得讓明歌回來,我怕這傻孩子一時間會想不開……”

林夫人自然忙派人去尋。

不過方才孟母第一時間追了出去,應當是不會出什麽事的。

此時,屋外。

孟明歌小跑了許久,一直到不慎踩到自己長長的裙擺,險些摔倒,這才捏著帕子,靠在朱紅色的柱子上,低聲抽泣了起來。

孟母喘了兩口氣,看著女兒可憐的背影,自然是又心疼又生氣。

她站在孟明歌身旁,低聲訓斥道:“你是孟家的女兒,一言一行都要懂禮儀識大體,就算再傷心難過,你也不能當著長輩的麵就這樣跑出去。”

“為了一個男人就這樣哭哭啼啼的,未免太小家子氣了些!”

孟明歌從小接受到的教育自然能讓她自己明白這一點,隻是情緒湧上心頭,實在難以忍受。

她忍不住撲在母親的懷中,哭著說:“母親,明歌做錯了什麽?為什麽玄祁哥哥要這樣對我?倘若不喜歡我,為何還要早早定下娃娃親,讓我一人這麽多年都癡癡傻傻地等著他娶我!”

孟母忙拍著她的脊背,柔聲道:“好孩子,你沒錯,錯的是他。”

孟明歌回想起顧玄祁那句異常堅定的話語,心就仿佛被利刃刺了數次一樣,痛到難以呼吸。

原來,這麽多年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癡心妄想嗎?

顧玄祁對她的好,也隻是錯覺。

“母親,他真的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玄祁哥哥了,這幾年裏他變了好多……從前他最喜歡我了,為什麽現在要這樣對我……”

孟明歌何曾受過此等委屈,她的身份與地位,放在她的家鄉,可是被富家公子哥爭著搶著要娶的地步。

她隻拒絕過旁人,卻從未嚐過被旁人拒絕的滋味。

尤其是顧玄祁這樣不留情麵的拒絕。

孟母一邊寬慰著她,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淚水,一邊苦口婆心地說:

“明歌啊,你千萬不能被心中的情感左右了你自己。”

“你想想,倘若他顧玄祁不是永信侯的長子,倘若他不是當今聖上所信任的臣子,也不是侯府未來的掌權人,拋去他所有的身份,隻徒留一副好看的皮囊,你想嫁給他嗎?”

孟明歌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眶搖頭。

如果顧玄祁沒有今日的身份與地位,她都不會與他結識,何談走到成親這一步呢。

“所以啊,母親說的直接一些,你想嫁給他,心悅他,很大的原因在於他的身份與地位遠在你之上。重要的是你能嫁給一個地位高的人,能帶給你榮華富貴的人。”

“而不是一個會愛你的男人。”

“玄祁他喜不喜歡你都無所謂。”

孟母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她伸出細長的手指,戳了戳孟明歌的心窩處。

“重要的是,你得讓他死心,讓他明白這輩子你們二人隻能做夫妻。”

孟明歌呆呆地看著母親,有些猶豫地問:“可是……如果我的夫君不愛著我護著我,我嫁過去了隻怕也是日日被欺負。”

孟母失笑地搖頭,“他不愛你不護你又怎樣,你有我們在,顧家的人也不會欺負你,最多隻是玄祁他對你冷淡一些。”

“隻要你能嫁過去,木已成舟,你早晚有一日會懷有他的血親骨肉,這孩子就是你將來的依靠……”

“可是,我一想到他對我那副冷言冷語的模樣,我就好難受……”

孟母聽罷,眼睛中閃著冷芒:“玄祁他曾經可不會這樣對你,看來你說的很對,那個叫安寧的人,影響了他。”

孟明歌一聽到安寧的名字,立馬起勁了,當即重重點頭。

“對!玄祁哥哥不喜歡我,是因為他心裏頭裝了旁人,都是那個安寧的錯,也不知道她私底下是如何勾引玄祁哥哥的,竟然讓他寧願放棄這門親事……”

“明歌,你今日不是已經布好了計謀嗎?”

她這樣一說,孟明歌也不傷心了,唇角一勾:“蕭世硯應該已經來了……”

此時,蕭世硯身著一襲暗紅色衣袍,緩緩踏了進去。

他望著眼前的江滿樓,唇角一勾。

“安寧她竟然給我寫了信,看來……”

一旁的小廝有些惶恐地問:“公子,奴才打聽到今日是顧家和孟家商議婚事的日子,這安寧小姐為何要挑這個時候讓您來?”

“顧玄祁的婚事固然重要,可照林夫人那個態度,自然也是關心安寧的婚事。”

“如果今日能定下來兩樁親事,豈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