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受臣54 受臣 青豆

“皇上,您說的要把禦前伺候的宮女小朱兒給個名分的事情,已經告知內務那邊了,隻是,這住的地方,後宮裏還真是暫時挪不出地來。”禦書房裏,萬全小心的稟告。

“先別找地方了,就在東暖閣裏伺候著。”

“皇上,那於法理不合啊。”

萬全話音未落,就聽得門外有人進來,“那是小朱兒的福分。”這話剛落地,一個水靈嬌嫩的宮女就已經端了茶進來,“皇上,您請用茶。”

皇甫覺點點頭,就朝那低頭準備下去的宮女道,“小朱兒,朕為何冊封你,你可知道?”

那宮女趕緊跪下,眼神卻不自覺得瞄了眼東暖閣,“奴婢愚鈍,得皇上天**,皇上是憐惜奴婢伺候了皇上這麽些年,疼惜奴婢。皇上,今天你問奴婢的,奴婢這麽答了,哪一天後宮哪個娘娘問起了,奴婢也還是這句話。皇上,是喜愛奴婢,才給奴婢這等恩**。”

讚許的頷首,皇甫覺微微一笑,就朝一旁的萬全道,“賜了名分是恩**,留在東暖閣裏,也是恩**。就這麽定了吧。”

“是,皇上。”萬全領會。

這一下,後宮朝堂裏對於皇上兩個月未踏足後宮的疑惑該解開了吧。

“皇上,這個您看看。”等到那名女子退下,萬全掏出懷裏的東西。

“什麽?”皇甫覺放下手裏的奏折。

“是送到佟大人府上的東西。”萬全有些欲言又止。

皇甫覺接過,攤開,臉色煞是難看。

“本王在巫山治水,甚是牽掛佟佟,未能帶得佟佟一起離開,深感內疚,佟佟一定保重,吾會盡快回京。”

染著墨香的宣紙,在明黃的衣袖中,被攤開,揉碎在風裏。

嘴角彎起,那是冷酷的弧度。

走?誰能走的了?

“三弟的工事,還有多長時間完工?”

“奴才差人去打聽了,初步估算,第一部分的工事大概還要兩個月,第二部分的,也已經在籌備中。”

皇甫覺點頭,“給三弟下旨,巫山水患若是不根除,不許回京。回京以謀反叛國罪論處。”

“皇上?”萬全遲疑,“巫山艱苦,安王殿下回京城來小歇片刻…….皇上是否對安王太過於苛責?”

“三弟若是想歇息,那就把溫泉山莊賞給他,若是不滿意,再重新給他在巫山建一處別院。”隻要他不回京。

萬全似乎也是明白了什麽,道,“明白了,奴才這就去辦。”

萬全走到門口,就折了回來,稟道,“禮部尚書在外已經候著了,皇上可要召見?”

“宣。”

禮部尚書是一個年逾花甲的老人,不過,看那步步生風的模樣,也知道這人是精神氣十足的,拜過了禮,禮部尚書就稟明了來意。

“皇上,今年的科舉考卷已經全部閱畢,臣等在其中挑選了十幾份有遠見卓識的,獻給皇上檢閱。”

“今年有多少人參加科考?”皇甫覺問。

“陛下明察,人數是兩萬有三千一百五十六人。”

皇甫覺手中的筆頓了頓,“兩萬人科考,隻有十幾人有韜略之才?”**裏不免得有了些怒氣。

禮部尚書一楞,也是道,“一才難求。有經天緯地之才的,又多是不求榮華富貴,連科舉的考場,他們都是不進的。所以,既有才華,又求功名的,實在是極少。皇上也不必動怒。”

禮部尚書白色的胡須一捋,微微一笑道,“這為官,也不需人數多寡,像工部那個侍郎小子佟日禮,可就是一個抵十個。若真的選對了人,這十幾個後生,真的要如同那佟日禮一般,便抵得上這滿朝文武了啊。”

禮部尚書不由的笑起來,皇甫覺的臉色也好了些。

“黃大人,那些卷子可帶了來?”

“全部都帶了,請皇上您過目。”

長卷一份一份的全部紮起,由小太監全部搬到皇甫覺的桌案上,皇甫覺隨手就拿了一份,看了起來。

這倒是一篇好文章。

行文運筆,皆是有力蒼勁,字裏行間更是大氣磅礴,雄然天下,韜略籌謀,皆是驚為天人。

隻可惜是個文生,若是個武將,定要開疆破土,留名青史的。

皇甫覺不由的看了看那人的名字,“杜照夕。”

杜氏。

皇甫覺臉色微變,把長卷往那一旁一扔,又拿了另外一份卷子。

“皇上,那篇文不入您的眼?”禮部尚書心有痛哉,那最好的一篇,他是愛不釋手,連著看了十幾遍,原以為必定就是今年的狀元,所以他特意的放在了最上麵供皇上取閱,隻是沒想到皇上竟然隨手丟在一旁。

“黃大人,你是老眼昏花了,沒看到這是何人所作吧?”皇甫覺冷冷一句,驚得是禮部尚書一聲冷汗,趕緊把那卷子拿過來看,這一看,也是後背直發涼。

杜照夕。

他真的是疏忽了,隻念著這是個好文章,這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才,哪裏看到這人的姓氏名誰了。

“請皇上恕罪。”

十年前,手握重兵的杜氏將軍杜其峰夥同國舅起兵叛亂,生靈塗炭,後來雖被撲滅,但是大盛國元氣大損。

想來,那時皇上還是太子。

不過,後來杜氏一門全部被絞殺,先皇臨終之前,恨恨著不閉眼,嘴裏直念叨,“以後不可重用杜氏。”

十多年來,每逢科舉,也確實沒有杜氏門生高中的。

他自然也就忘了。

今日沒有想到,這等奇才,竟然要斷送在一個姓氏上麵,禮部尚書怎能不心痛惜哉。

“真是可惜了啊。”

“這名叫蔣平的寫的倒是務實中肯。”皇甫覺對著禮部尚書讚了一句。

禮部尚書道,“那蔣平話語平實,務實老道,是個做實事的人,是可用之才。”

皇甫覺點點頭,放下手中的卷子,捏了捏眉心,“卷子就先放著了,朕有空再閱。那個寧大人家的小公子,今年參加科考了嗎?”

禮部尚書一時沒答上來,“哪個寧大人?”

“禮部侍郎,你的屬下,寧朝錦,寧大人。”

禮部尚書想了半夥,答道,“考是考了,就是這個卷子,實在是不堪入目。”

皇甫覺微微一笑,“怎麽?侍郎大人就沒去您府上去說說情。”

禮部尚書一下子驚著了,趕緊答,“下官雖執掌科舉之事,但是茲事體大,有係大盛國人才國運,下官不敢妄為。寧朝錦是到下官府上去了,也帶了東西,但是下官事盡數奉還,不敢做有損大盛國榮譽之事。”

皇甫覺笑了,“把他的卷子給朕看看,到底有多麽的不堪入目。寧家公子的姐姐好歹在宮裏是個貴嬪,是正三品。他自己半大不小,卻沒有功名,你去看看,有合適的位置,就安排了。”

禮部尚書一聽就明白了,敢情是寧貴嬪如今是得了**。

“就參將吧,年輕氣盛,正好到營中去曆練一翻。朕的二弟恭王就在幽州駐軍,就往那裏去好了。”皇甫覺輕描淡寫,禮部尚書也是聲聲的應著。

這參將可是個不小的官,若是真要靠真才實學的爬上這等地位,沒在殺場上滾打個十來年是沒有資格的。

“要是寧朝錦到你的府上去拜謝,你什麽都不用說,他孝敬你的東西,你收著就是了。”

“皇上?”禮部尚書疑惑了,皇上這提拔了那寧家的小子,還要刻意隱瞞幹什麽?

“其他的,回頭再議吧。”也不等尚書有什麽話說,皇甫覺道,“今日的事情,朕不希望第三個人知道。”皇甫覺又補了一句,“傳出去,有失公允。”

十一月份,京城就下了初冬的第一場雪,飄飄灑灑,很是幹淨。

張榜的時候,全國各地的考生也都擠到跟前來看,第一名,蔣平。第二名,許進。第三名,趙宏坤。還有十數位進了舉士的,也都一一列在紅榜上。

榜單前,有人欣喜,有人絕望,有人高歌,有人斷腸。

又過了幾日,該封功名的已經全部封了功名,該指派的也已經全部啟程。

寧貴嬪的兄弟封了參軍,要到西北去入伍,大清早的送行的人也不少,官道上都紮滿了人頭。

“姐,你哭什麽?這是好事。”

寧貴嬪哭的眼睛都腫了,這讓寧公子很不耐煩,寧貴嬪道,“皇上給我恩典讓我來送你,後麵跟了這麽多宮人。你走那麽遠,。我做姐姐的若是不哭,他們鐵定要說我冷心了。”

寧公子穿著官褂,笑到,“姐姐是哭給皇上看的吧?”

寧貴嬪也氣著了,不理這個弟弟,盡自在那哭。

此去千裏迢迢,寧府也是跟去了幾個奴才,幾個丫鬟,雖說是到了軍營裏,什麽人都用不上,可是,禮部侍郎還是讓那幾個下人伺候著自己的兒子舒舒服服的到軍裏去。

後來哭著鬧著,嘰嘰喳喳的一行人鬧哄哄的上了路,寧貴嬪把眼淚也不擦,就直接回了宮,直接奔到了皇甫覺那裏。

眼睛腫的跟桃子一樣,寧貴嬪又是一痛哭泣,直到皇甫覺答應日後找機會把愛弟從邊關調回來。

等到寧貴嬪終於告退的時候,皇甫覺回到禦書房後麵的東暖閣,就看見佟日禮冷冷的看著自己,那眼裏跟雪塊似的,手裏,還攥著一卷什麽。

皇甫覺後來看清了,那是叫什麽杜照夕的試卷。

“你有話和我說?”那樣的一個窩囊廢都當上了參軍,這樣一個才華橫溢的人怎麽連一個功名都沒有落到,皇甫覺自知佟日禮必然要問他。

秀氣的臉,沒有一絲的波動,清明的眼睛也隻是輕輕地斂了斂神色,佟日禮輕道,“臣,無話可說。”

回頭又不再看皇甫覺,佟日禮把那卷試卷小心的卷好,藏入袖中。

那般小心翼翼,生怕碰壞的模樣,讓皇甫覺心裏愈加的發堵。

恨不得衝上前去,把那卷子給毀屍滅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