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梨花劫⑥ 體溫冰冷
“你說你會殺了我?”
夜色幽黑,莫言眼瞳血紅,他森冷地笑,全無半點溫度,“蟲,你說你會為了護著他,而殺了我?”
“是!”
這樣地衝口說出來,她豈能不知自己冷酷?麵對這樣的莫言,豈能不心痛?
麵上爬滿了淚,可是她的眼睛依舊堅定,勇敢迎向他的目光榛。(哈十八純文字)
莫言卻仿佛覺得有趣,眯著眼凝著沫蟬,“我跟他同樣在用性命愛著你,你卻說你會為了他而殺了我……嗯,我倒要問問你,如果是你跟舞雩同時站在他麵前,你猜他是肯為了你而殺了舞雩,還是會為了舞雩而殺了你?”
沫蟬被問住。
他便更得意起來,“回答不出?還是明知道答案,卻不敢說出來?溢”
他伸出手,不在乎沫蟬的退避,還是堅定地撫上沫蟬的麵頰,“你明知道,他心裏更愛的人是舞雩,是不是?”
“他有可能為了舞雩而殺了你,卻絕不會為了你而殺了舞雩,對不對?”
他的掌心已經變得冰冷,屬於吸血鬼的冰冷,再不是他從前身為狼族時候的溫暖……
他的掌心沿著她的麵頰遊.走,他的冰冷侵入她的皮膚,凍冰了她的心。
原本想狠狠推開他,可是他的冰冷反倒讓她狠不下心來——他的體溫明明白白地告訴她,眼前的這個人,再不是從前那個用桀驁藏起溫柔的公狼;如今的他,因為她而變成了徹徹底底的吸血鬼。
徹徹底底的,吸血鬼啊!
麵頰上早已鋪滿淚水,可是沫蟬卻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她感受著他的掌心,抬眼望他,“不會的,你說的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
“舞雩已經死了,他怎麽可能跟我並立在小邪麵前?”
“退一萬步說,就算舞雩還有可能複生,那我們也不會彼此敵對,更不會讓小邪為了我們其中一個而殺了另外一個……”
盡管不願承認,卻也心中明白,當年殺死舞雩是小邪心中永遠無法痊愈的痛。而如果真的要讓莫邪在她跟舞雩之中選一個,甚至要為了這個選擇而殺死另外一個的話——那麽那疼痛將不啻於生生將小邪撕為兩半。
那個真正被殺死的,將不不是她或者舞雩之中的一個;真正疼痛而死的人,會是小邪自己啊。
“我發誓我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沫蟬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至少,我絕不會讓小邪為了我,去再殺死舞雩一遍。”
“我不會為了我自己,而讓他再痛不欲生一次。”
莫言聞言笑得更冷,“你果然這樣替他著想。你果然,這樣愛他。你果然——為了他,甚至能放棄你自己……”
他輕撫她麵頰的手忽然一緊,變成掐住她麵頰,“可是你怎麽可以這麽愛他?可是你怎麽可以,當著我的麵,就這麽直接說出來?”
沫蟬閉上眼睛,“因為雖然不能愛你,可是我從來都將你當做是我重要的家人。莫言,我不想瞞你。對你直言,是我對你最基本的尊重。”
“可是我來告訴你那殘酷的現實吧——就算你不會讓他為了你而殺了舞雩,可是如果舞雩希望你死,那麽他就一定會為了完成舞雩的願望而——殺死你。”
沫蟬輕輕閉上眼睛。
莫言說得並非全無道理。客觀而言,的確是有這樣的可能。
千年前莫邪已經殺死過舞雩一次,這痛千年未散,他已經欠過舞雩一條命——於是他絕對做不到,再殺死舞雩一次。
沫蟬淡淡一笑,“如果真是這樣,也沒關係。我既然已經決定愛他,那麽我就已經將命交到了他手上。”
“夏沫蟬,你休想。”
莫言竟然也還是在笑著,可是那笑卻如他的掌心一樣,沒有半點的溫暖,隻是刺骨的冰寒,“我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我要奪走你,從莫邪身邊。”
房.門推開,夏子然一臉嚴峻立在門口,“你們整理好了吧?我們坐下來談談。”
沫蟬抬眼望莫言,“去,幫我媽睡著。”
莫言仿佛猶豫著此時此刻是否還要聽命於沫蟬,卻還是點了頭走出去。
夏子然滿麵痛惜地望著沫蟬,“還說不是莫言?你媽媽看見了一次,這次又被我看見。如果不是莫言,你們這樣連續幾次夜晚幽會,又是在做什麽!”
沫蟬沒辦法解釋,隻咬著唇,倔強地盯著父親,“反正,就是不是他。”
莫言回轉來,朝沫蟬點了點頭。
知道媽已經睡著了,沫蟬這才舒了口氣,讓父親坐下來。
“爸您聽我說,莫言的能力您應該比我還清楚。他夜晚潛進來,我是被動的。”沫蟬說著,懊惱地瞪莫言。
“她撒謊。”
孰料莫言非但沒如沫蟬所期望的那樣說出實話,反倒冷笑,“六叔,您再不想看見,可是這一回應該也能看得見——她沒抗拒,她享受其中。她甚至是主動伸出手臂勾著我的脖子。”
他邪.惡地笑,“從我住進來,我夜夜都進她房間。如果她真的不肯,她自然可以喊出來。可是六叔不妨問問六嬸,甚至鄰居,她是否又在夜晚喊過?”
莫言冷酷地瞥著沫蟬,“她不喊叫,不抗拒,那自然就是情願的。六叔,男女之間***、你情我願的事,相信您也能理解。”
沫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沒想到莫言竟然能這麽說!
她扭頭,狠狠朝他怒吼,“莫言,你不是人!”
“我當然不是人。”
莫言朝她邪佞挑唇,“至於我究竟是個什麽,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莫言繼而再轉向夏子然,“六叔,她早已是我的人了。如果不信,不妨帶她去婦科診所做個體檢。”
“你說什麽,你個該死的!”
沫蟬大驚大怒,劈拳朝他砸過來,“你怎麽能這麽胡說!”
沫蟬此時的速度已經夠快,可是卻還是沒能快過莫言,雙拳被他伸手攥住,困在身前。他索性勾住手臂,將她整個困進懷裏,“六叔,我既然做了就敢當。我會娶她,請您老做主。”
“你給我閉嘴!”沫蟬根本掙脫不開他的鐵臂,在他懷中宛如狂怒的貓兒,拚命衝撞卻不得要領。
夏子然凝視著莫言,“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莫言手臂箍著沫蟬,麵上依舊從容,“如果破了她身子的人不是我,我又何必要自己承認?公狼的驕傲,六叔總該明白。”
“爸,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不是他,根本不是他!”沫蟬絕望地喊。
夏子然靜靜凝望女兒的絕望,問莫言,“沫蟬她,好像並不想嫁給你。”
莫言輕冷一笑,“隻要我肯娶,六叔您也肯點頭的話,那她自己想不想就不重要了。我會讓她當我名正言順的妻——我莫言這輩子,唯一的女人。”
這一刻,夏子然的沉默忽地讓沫蟬害怕。
她甚至停下掙紮,在莫言臂彎裏,絕望回眸凝望父親,哀哀地祈求,“爸,他都是撒謊,您千萬不能相信他啊!”
夏子然麵上漸漸沉靜下來。
沫蟬知道,這是爸已經拿定了主意的表情。
“爸!“沫蟬一聲痛呼。
終於,夏子然緩緩起身,正色凝望莫言,“你敢用青岩的規矩向我發誓麽?你要一生隻有她一名伴侶,你要一生隻讓她養育你的孩子。如果你做不到,便會讓你失去做一頭公狼的資格。”
莫言挑唇,“閹割了當太監。我明白。”
“爸,你們在說什麽?”沫蟬驚問。
爸在當年因為工傷,意外被江院長手術過程中破壞了生殖係統;袁克勤伏法之前,也曾朝她嘶吼過,說“難道你真的以為這是一場意料事故,是一場意外麽?”
這個疑問一直在沫蟬心中盤桓不去。
莫言挑唇,“在狼群裏,性別與體力決定地位。居於高位的永遠是強壯的公狼,擁有生育權的也是強壯的公狼。所以對於公狼來說,在狼群裏最大的懲罰不是死亡,而是失去生育能力……”
“失去生育能力,就意味著公狼失去了在狼群中的全部地位和權利,隻能苟延殘喘,忍受活著的屈辱。而一旦發生爭鬥,或者饑荒,這隻失去一切的公狼注定成為犧牲品,被敵人殺死,或者被自己的族人吃掉……”
沫蟬驚喘,轉眸望向夏子然,“爸?”
夏子然微微闔上眼睛,“孩子,你這該明白,爸當初是承受了什麽樣的屈辱吧?驅逐出族,不是隻簡單的口頭一說,而是要有殘酷的刑罰的。”
夏子然眼睛裏流露出恨意,“而下達了這個命令的人,就是莫邪!”
“爸……”
心裏還想替莫邪辯解,想要替他說,這也是迫不得已的情勢。狼族有狼族的規矩,身為狼王,他必須要執行規矩,隻有這樣規矩分明,才能統禦族人——可是再想到爸所受的苦,她又如何還能說得出來?
夏子然眼中淚光一閃,“……隻因為,我愛上了你媽媽。隻因為,我不接受族中的規定迎娶狼女,而愛上了普通的人類。隻因為——我生下了你,同樣不是狼的普通人類女孩兒。”
夏子然難過地搖頭,“如果是我自己,怎麽受罰都沒關係,可是他們這樣做,卻也是害了你媽媽……”
聽到媽媽,沫蟬的心狠狠地沉下去。
作為成年人,她明白爸的意思了。那一場手術,意味著媽在爸的身邊守了20年的活寡;而爸每次外派任務都不拒絕,甚至像是主動在逃離媽——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場手術,那次刑罰!
不管莫邪當時的初衷有多麽可以理解,可是畢竟遭受這些痛苦的,是她的生身父母啊!
沫蟬哭倒在地,向父親雙膝跪倒,“爸,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夏子然搖頭,“傻孩子,不是你的錯,爸又怎麽會讓你代人受過?真正對不起我的人,是莫邪!”
夏子然淒然地笑,“明知道已經觸怒了他們父子,可是我還是堅持帶著你媽媽回到青岩去結婚。我就是想讓他們看看,你媽媽是個多美好的女子。就算她是凡人,可是她給了我最美好的愛情。我想用這樣美好的力量去打動他們……卻不成想,到頭來,他們還是間接傷害到了你的媽媽。”
夏子然深吸口氣,“所以,孩子,對不起。我實在不能將你托付給那樣的人……”
“爸!”
夏子然不再看向沫蟬,隻抬眸望莫言,“如果你肯向我立誓,我便將沫蟬許配給你。”
“爸!——”沫蟬慘呼。
莫言則在幽深夜色裏勾起血紅唇角,在夏子然麵前單膝跪地,“六叔,我發誓。”
“爸!!”沫蟬大哭,掙脫不開莫言的手腕,便拚了命向他手腕咬下去!
就在此時,窗外忽然風聲大作,有莫名的白色羽毛宛如雪花漫天飛舞。
又或者說,那些原本就是巨大的雪花。形如飛羽罷了。
卻有一大團白雪不顧一切地撞向窗玻璃,呼啦啦、呼啦啦,還夾雜著人聲的咒罵,“該死的,我非撞碎你不可!讓老子進去,老子要進去!”
沫蟬霍地轉頭,不敢置信地望著漫天飛雪裏,那白羽紅嘴的家夥,“……二貨?”
“你閉嘴,閉嘴!”二貨一邊拚命撞著玻璃,一邊還沒忘了耍橫。
隻是好可惜,現在的窗子都是雙層真空玻璃,以它那小體格,撞碎玻璃談何容易?
沫蟬不顧一切,伸手過去扯開窗子。
外頭的冷氣和雪花,隨著冷風一下子都衝進來。二貨拍著翅膀喘著粗氣也飛進來。
莫言咬牙,伸手要去捉。
二貨拍著翅膀靈活避開,生氣活現地衝莫言喊,“你抓不著,抓不著。氣死你,氣死你!”
莫言恨得嘶吼。
可惜,狼速度再快,也隻能在地上跑;吸血鬼再快,也同樣不會飛上天。莫言再生氣,卻拿二貨沒有辦法。
二貨拍著翅膀朝沫蟬眨眼,“主人來啦,主人來啦!”
房門無聲打開。仿佛從天心降下一片寧靜月色。
白衣的男子靜靜立在那裏。房間中的人,卻沒人知道他是何時來的。
以沫蟬和莫言的聽力,竟然全都沒能聽見!看見莫言,莫子然和莫言全都悚然一驚。
沫蟬則終於放心地緩緩笑開,朝著他夢囈般呼喚,“小邪。”
“嗯。”他朝她含笑點頭,“我來了。”
“這是我的家……”夏子然還想以主人的身份逐客。
莫邪原本含笑凝著他,忽地驟然轉頭過去,雙眼一片冷酷冰藍!
連沫蟬都沒看清,他是怎麽猛地飛身撲了過去,然後就將夏子然控製在床.上!而他單手扼住莫子然的喉,狼牙森森。
“小邪,他是我爸!”沫蟬驚得心魂俱裂。
莫邪小心調整呼吸,緩緩收回狼牙,卻沒放開手。他的聲音也放柔了下來,緊緊凝著夏子然,“六叔,下雪了,你看這漫天飛揚的雪花,一片,又一片。你覺得很累,眼皮沉沉。然後你放鬆了下來,你困了,你,睡了……”
他的嗓音仿佛有魔力,夏子然果然循著他的聲音,一點點放鬆了手臂。
等莫邪聲音停下,夏子然竟然真的睡著了。
莫言更緊張起來,用力箍緊沫蟬。
莫邪幫夏子然蓋好被子,甚至還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才緩緩轉過身來。
白衣如玉,容顏如玉。
“你也想催眠我麽?”莫言嘶吼。
沫蟬也驚問,“你會催眠?”
心下霍地了然。莫言會改變人的夢境,那麽莫邪自然也會與此相關的異術才對。此時終於弄清楚,原來是催眠。
“你想試試看麽?”莫邪竟然清風明月地笑了,“莫言,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試試看的,你想知道,我究竟有沒有能力催眠了你。”
莫言咬牙,“不,不是現在。我現在,一點都不想睡。”
莫言嘶吼,“族人有傳說,說你的催眠不隻是讓人入睡,你還會將人困在他自己的夢境裏,讓他永遠也再醒不過來!所以青岩沒有監獄,所有犯了重罪的人,都被你給囚禁在他們自己的夢裏,讓他們再也走不出來!”
“哦,原來你都知道。”莫邪笑了,淡淡地拂過衣角,撣掉塵埃。
“這是懲罰罪人的法子,莫言,如果你不曾犯下不可饒恕的重罪,那我便不會使出這個法子。”莫邪好脾氣地望著莫言,目光溫柔,笑意如花,“犯罪還是不犯罪,都在你自己的選擇。莫言,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再靜靜凝望沫蟬,“折騰了大半夜,她累了。她現在身上很疼,也很困。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喝杯熱牛奶,睡個好覺。”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嗓音柔軟緩慢得就像是母親對著嬰兒。
沫蟬的淚不可自製地湧出來。
莫邪靜靜凝望莫言,“莫言,如果你真的愛她,你知道該怎麽做。放開她,不要讓她為難,不要讓她疼痛。讓她好好地休息。”
“而你對我的仇,我們兩個人出去,單獨來談。”
“莫邪你給我閉嘴!”沫蟬卻忽地吼出來,“你們兩個出去拚命,卻讓我自己睡覺,嗯?”
“我不要,告訴你我不要!你們要是想掐,就在這兒掐!我身上這點疼,我特麽根本就不在乎。別當我是軟弱不中用的女生,我可不是!所以聽好了我的話:我不要睡,我不要休息,我要眼睜睜地看好你們兩個狼崽子!”
沫蟬伸腳踹開莫言的手,“要對掐,嗯?好,來,你們掐,就在我眼前掐!掐死一個少一個,你們倆同歸於盡我發誓我絕對不會掉一滴眼淚!”
沫蟬的指甲都摳進自己掌心的皮肉裏去,“我隻會為青岩的狼族一哭。哭青岩狼族怎麽進化到如今這個時代,卻誕生了你們兩個!還身為年輕一輩裏的一號和二號公狼?哈——你們還真不配!”
沫蟬的反應,讓莫言一怔。莫邪卻隻是笑著傾聽。仿佛她不是在罵他們,反倒是在說著這個世界上最為悅耳動聽的情話。
他一個字都不想錯過,他全都聽進心裏去。
莫言掙紮著喘息,指著沫蟬朝向莫邪,“總之,我要她!”
“哦。”莫邪輕輕聳肩,“那先,拿走我的命吧。”
“不過我還要提醒你,這樣厲害的女人,就算你有能耐先殺死我,也未必有能力征服她——更何況,你要殺死我,你自己也要耗費幾乎全部的命力。而到時奄奄一息的你,又那什麽來征服這個壞脾氣的女人?”
莫言仿佛有點暈。
莫邪笑得更燦爛,“我從前也是錯了——他不是我的,他更不是你的;她是她自己的。”
“至於她站在誰的身邊,那隻是她自己的選擇,不是誰強迫她的。所以,你能不能要的起她,決定權不在六叔,甚至不在我——隻在她自己。”
莫邪溫柔轉眸,凝望沫蟬,“告訴我,你愛的是誰?你想要,跟誰走?”
沫蟬覷準莫言眼珠微微停滯的空當,出其不意出拳,猛擊向莫言頸側動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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