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儺舞

“那是儺舞。”

“儺舞?”沫蟬好奇,“小邪我們去看看吧!”便不由分說拉著莫邪的手鑽進人群,匯入那一片聲浪的熱烈裏。這樣便可以略去心底的惆悵了吧,是不是?

以為隻是看戲,沫蟬卻被那些麵具給嚇著。日光黯淡,城中燈火尚未穿透夜色,那些儺舞者的麵具便在跳躍的火光中顯得格外猙獰:犄角、獠牙、火眉、金麵,身上又都穿戴著紅頭巾、綠鞲衣……仿佛百鬼借著幽冥闖入人間來!

忘了是哪個神話故事裏說過,這樣的日冥時分正是一天中陰氣最重之時,天地之間人鬼並行。

“啊!”沫蟬嚇得幾乎向後跌去,手不由自主又抓住莫邪的手。

他在她頭頂隱然一笑,轉到她身後去張開雙臂,她便自己撲進他懷抱中去了。前後左右都是摩肩接踵的人,她無路可逃。沫蟬瞪他,用指甲偷偷掐他,卻都不濟事,沫蟬氣得咬牙,“你看過《超生遊擊隊》,還是《愛情公寓》啊?你怎麽跟黃宏和呂子喬似的,就知道用鬼故事嚇唬女生啊?”

呸呸呸,沫蟬說到這兒就後悔了。黃宏和呂子喬用鬼故事嚇唬女生的目的,都是把女生摟到被窩裏去——她怎麽說這個呢她!

“別怕。”他隻是淡淡地笑,“忘了我名字裏有‘邪’麽,它們哪敢惹我,你在我懷裏才最安穩。”

沫蟬一怔。她聽說過天地為正邪二氣所生,所有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凡是不屬於正氣的,便都可統屬於邪門歪道。他說的便是這個意思,而不是說他個人吧?

他的體溫柔柔環繞著她,沫蟬果然感覺舒服了許多,便笑起來,“說得跟真事兒似的。什麽邪啊、怪啊的,他們不過都是演戲的罷了,難道還真的是百鬼不成?”

他抿唇不答,隻映著明滅不定的火光靜靜望她。

沫蟬心跳一亂,“nuó舞是哪個nuó?什麽意思?”

他扳了她的手,攤開掌心,用指尖在她掌心寫字。刺刺癢癢,仿佛被電流擊中,沫蟬紅了麵頰閃躲。卻還是聰明地記住了那個字的筆畫,“這個字,是什麽意思?青岩人又為什麽要跳這儺舞?”

他答:“儺,人+難,‘難’原意是‘哀鳴之鳥’、‘就擒之鳥’,引申為被妖魔控製住了的人;儺的意思便是能驅魔除鬼的人。”他雙瞳看似寧靜,卻染滿了夜色的幽深,望向場中的青麵獠牙,“而他們,戴上麵具的那一瞬間,便是鬼了。”

“啊!”沫蟬驚得又是一聲低呼,“你又故意嚇我吧!”

場中的戲碼沫蟬也漸漸看出了幾分意思,仿佛是一個女子驅鬼,百鬼不甘幾欲反撲,卻終邪不勝正,最後皆大歡喜。沫蟬便也笑了,儺舞既然是驅鬼之舞,結局原本就應遵從人意才是。

夜色漸濃,燈光也更亮起來,演員們摘下麵具,觀眾們也漸漸散去。個個走到莫邪麵前都恭敬躬身,莫邪隻是淡然受了。沫蟬伸手拍他,“唉,你這小孩兒太沒禮貌吧,那麽多叔伯甚至是老人,你竟然就這麽昂著脖子——就算你是村長的孫子,也不能這麽著啊!”

沫蟬努力忽略,那些村人防備地落在她麵上的目光——是綠蟻給了她答案,綠蟻說她也是麵目頗似那肉身像的,想來村人們正是因此才這樣看她吧?

他竟也順從點頭,“好,我還禮。”

人如川流,從他們麵前走過,他便也每個都回以一禮。隻是這回禮倒讓村人們更誠惶誠恐。沫蟬歎了口氣,“我們走吧。”

一路上沫蟬都不知該說什麽,隻能故意尋個話題:“誒,儺舞裏那個驅鬼的女子是誰呀?那麽年輕,卻那麽厲害!她後來,又怎麽樣了呢?”

【謝謝藍的大花、小鹿狂奔的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