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樣,不至於。”周陽連連擺手,表示拒絕。
地麵的空間雖然廣闊,但周陽懶得一筆一劃表達意思,索性直接開口說話。
現在,他在胡開放的心裏,已經是徹頭徹尾的神仙,根本不需要再做這種不說話裝高手的行為。
“不裝了,太累了。”
周陽當然能夠理解胡開放此時的心情,見到久別的女兒,心中的遺憾得以彌補,這當然是令人動容的場麵。
然而,雖然能夠想象,卻還是難以體會胡開放的心情,哪怕是萬分之一。
可以說,沒有人能夠感受到胡開放的心中情緒。
這也不怪周陽沒有同理心,畢竟周陽沒有擔任過父親這個角色,不能體會到女兒在父親心中的重量。
俗話說,讓一個男人真正成熟的節點,就是使他成為一個父親,從這個角度來講,周陽還並沒有真正的成熟。
所以,他的一些選擇會帶有冒險成分,無論是先前進入馬家山墓穴,還是現在進入晉陰山的選擇,坦白來講,這都是一種冒險。
倘若周陽是一個父親,大概率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安全性會排在所有因素的第一位,比利益還要重要。
見到神仙開口說話,胡開放覺得受寵若驚。
他從未想過,自己能和神麵對麵交流!
“造物神,這把刀交給你,你創造了我,賦予了新生,我這條命是你給的,用這把刀,你隨時可以取走。”
“若有需要我豁出性命的地方,我不會猶豫。”
周陽聽對方說得煞有其事,半開玩笑問:“為什麽?”
在周陽看來,胡開放說的這番話,不具備真實性。
沒有人會把自己的命不當命,即便是麵對賦予自己新生的恩人。
當然,為了信仰而犧牲的人除外。
這世界上確實有一些東西比生命更可貴,在一些人的眼中,這些東西具現出來,可能是信仰,真理,亦或者其他。
但擁有這般絕對信念的人,畢竟是少數,在和平年代,沒有戰爭侵害,也沒有病毒肆虐,大家開始安於現狀的時候,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雖然大家都相信來世,但誰也不敢打包票說自己真的見過來世,在這種不確定的情況下,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就是所求。
“我當然惜命。”胡開放知道周陽在懷疑自己,懷疑自己說的這些是大話。
“我這人沒什麽追求,是個徹頭徹尾的老知識分子,別人有的優點我不一定有,別人有的缺點我大部分都有。”
“我確實也喜歡說大話,但我不會欺騙神。”
周陽:“…”
令周陽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胡開放接下來的動作。
中年男人將小刀索要回去,緊接著扒開自己的衣物,露出胸膛,將刀尖紮進胸口的肌膚之中,沒有皺眉。
男人一手握著刀柄,另一隻手捏著衣服,一副壯士斷腕的模樣,冰冷的刀尖觸碰到他火熱的胸膛,尖銳的鐵器和柔嫩肌膚觸碰的瞬間便產生了反應。
皮膚像是一朵早已經含苞已久的花骨朵,隻等衣服被撐開,受到光照的瞬間,便毫不顧忌地綻放開來。
胡開放的胸膛瞬間留下一個窟窿眼。
“我胡開放雖是個虛偽的知識分子,但絕不敢鬥膽欺騙神仙!”麵對麵前的絕對權威,胡開放要明誌。
他也知道自己這麽做有些傻,可他覺得值得。
因為麵前的男人不是人,而是神,能夠使女兒死而複生的神,能夠畫餅成真的大能者。
在神麵前,他覺得自己是卑微的,自己的內心也是一覽無餘的。
沒有人可以欺騙神,也沒有人可以忤逆。
“我透,胡開放…”周陽心中暗叫一聲。
雖然和胡開放沒什麽過深的交情,但也沒有太大的仇恨,要是這二愣子因為自己這冒牌神仙丟了性命,未免不太好。
“停手,不可自殘。”
胡開放點頭,緩緩拿下小刀,將刀尖朝向自己,刀柄對著周陽,送到他麵前來,恭敬道:“神仙,請您將仙號,留於我的凡軀之上。”
“我將永記你的恩情。”
周陽看著刀尖泛著紅色的小刀,下意識地拒絕。
他真沒這種特殊癖好,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他人的身體上,更何況還是男人和男人之間。
“免了,休要再提!”周陽正色。
而胡開放也隻得乖乖收起道具,周陽怎麽說,他就怎麽做,他儼然已經惟周陽之命令是從。
“周…請你救救我。”一旁從頭到尾沒有說話的邢誌威突然顫悠悠道。
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微弱,語調輕得像是蚊子腿,讓人感受不到絲毫重量。
視線順著聲音望去,可以見到邢誌威的臉色蒼白如雪,那種白,像是女人的胸脯。
而再看男人的雙手,本來略顯粗糙的雙手,由於老繭的存在,應該呈現深黃色,這一刻由於過度缺失血色,也變成了慘白色。
給人的感覺就是,邢誌威剛剛做過全身麵膜,所以那麽白。
仔細觀察才能發現,邢誌威的頭皮根處,冒著一圈冷汗。
中年男人的身體狀態很糟糕,若是再一步惡化,很可能是一命嗚呼。
現在還能保持清醒,完全是吊著最後一口氣,仰仗著意誌力,在強行支撐。
而邢誌威的身體狀況之所以進一步惡化,歸根結底還是由於傷口複發,身體內本就不多的血液進一步流失。
這個男人,從頭至尾,幾乎已經流失了八百毫升血液。
要知道,短時間這般大量的血液流失,足以威脅生命。
“你的狀況更糟了。”周陽淡淡道。
他雖對這個邢誌威沒什麽好印象,但畢竟交集不深,算是隻有過一麵之緣的陌生人,人之心如海底針,遠不能憑借第一印象判斷。
之所以有些先入為主的排斥,是由於對方認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而周陽害怕自己的能力暴露。
這種心態,換做其他任何人都會有。
雖然不待見邢誌威,但並不是說就得想方設法置對方於死地。
若是對方確實威脅自己,那種情況另說,關鍵邢誌威對自己也極為尊敬,將自己奉若神靈。
邢誌威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以最低的音調,表達道:“我…看到了他的女兒。”
邢誌威看向周陽,給出結論:“我一直以為,你是人。”
“現在看來我錯了。”
“你不是人,你是神。”
邢誌威屈服了。
他雖然知曉周陽的真麵目,也在天坑幻境外和周陽遭遇過。
但他更清楚,沒有人能使人死而複生,也沒有人能有本事召喚亡魂。
這種能力,已經遠遠超越了人的範疇。
如果說,複製物體的手段,還能用能力來解釋,那麽這種召喚亡魂的手段,應該叫做仙術。
真正的仙術!
“你別太激動,我這不是什麽仙術,而是幻術。”周陽大概猜到緣由,邢誌威身上傷口多次受到傷害,可能是由於心境多次連續波動所致。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
如果因為自己的過失使得邢誌威丟掉性命,周陽覺得會心中難安。
他雖然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但絕對不是心狠手辣的人。
這二者之間是有區別的。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這也是仙術!”
“誰說不是,我跟誰急!”邢誌威再次急了,他這一急,身體情況進一步惡化。
他連忙平緩下來,盯著周陽手裏的刀,做出了和胡開放一樣的懇求。
“請,在我的身體上,刻下您的名字。”
周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