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看到匆匆趕來的人,心裏閃過不好的預感。
那人飛快翻身下馬,然後跑到他身前跪下:“三爺,今早長公主暈倒了。”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沈越和羅景寧都嚇了一大跳。沈越麵色凝重走上前問:“怎麽回事?”
那人說話十分利索:“聽到西河郡青陽公主薨逝的噩耗,長公主悲慟傷心,才會暈倒的。”
沈越不敢耽誤,翻身上馬,然後伸手過來:“景寧,快,我們立刻回府。”
羅景寧小跑到馬前,沈越把她拉上馬背,兩個人從六峰山就匆匆回去了。羅景寧有些憂心,長公主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最怕傷心過度,傷了心脈。
別出了什麽意外才好!
沈越雖然沒有說什麽,可是從他緊繃的神情,羅景寧知道,他的心裏也不好受。她抱著他的腰,試圖傳遞一些安慰給他。
“祖母身體一向康泰,她不會有事的。”
沈越“嗯”了一句,聲音很快就消散在風裏了。冬日的寒風迎麵刮來,她的臉頰有些疼。羅景寧瑟縮了一下,沈越發現了這個問題,馬上從身上把披風取下來,罩在她的身前。
從六峰山,沈越策馬狂奔,僅僅花了半個多時辰就回到了越國公府。
速度太快了,很是顛簸,羅景寧隻覺得胃裏有些反酸,這是她第一次乘騎快馬,真的太難受了。不過她一直忍著,沒敢說話打擾他。
等到下了馬,沈越這才發現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略帶心疼地說:“是我疏忽了,還難受嗎?”
羅景寧搖搖頭,示意她沒事了,她拉著他的手就往春熙院去。
“走,我們快去看看祖母。”
他們到了的時候,春熙院的正堂上已經坐滿了人,羅阿妙帶著沈岩的妻子、沈嫿都在屋裏坐著。
李氏也在這裏,她看到他們夫妻二人,便指了一下她身邊的兩個位置:“回來就在這裏等著吧,你祖母還沒醒。”
沈越蹙眉:“一直沒醒嗎?”
李氏點頭道:“是啊,太醫都還在看診,快坐下來喝口熱茶吧。”
羅阿妙也道:“知道你們憂心,這一路很趕吧,景寧的臉色都白了,你們有心了,不枉平日裏長公主疼你們。你娘說得對,快坐下來喝口熱茶,回頭長公主看見了,隻怕要心疼了。”
“你們如此孝順,等長公主醒了知道了,也會開心的。”
顧寶芝翻了個白眼,明明是來得最遲的,卻還要給他們戴個憂心孝順的高帽,她就知道,這些人的心,都是偏到肚子裏去了。
他們夫妻連早飯都還沒吃,就趕到這裏了,也不見他們誇。
她出身顧家,底氣十足,倒也沒有什麽不敢說的。她輕笑一聲:“是啊,你們快坐下吧,昨天出去玩了一天,沒想到家裏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大哥因為擔心祖母,飯都沒吃。”
“聽聞三弟特意休假,要帶你去飛鸞莊。誰能想到,家裏忽然出了這樣的事情,倒是攪和了你們遊玩的興致了。”
羅景寧知道,他們不管什麽原因來遲了,總是不太妥當。這個時候,緘默不語是最好的。沈越卻道:“飛鸞莊是祖母送我的,祖母的東西,怎麽會差,飛鸞莊自然好玩。”
他說完,也不理會顧寶芝,而是對李氏說:“娘,我去看看祖母。”
越國公還沒有說什麽,顧寶芝就陰陽怪氣地說:“三弟方才不在,不知道這事。公爹說了,屋裏人多,不利於祖母養病,我們還是不要貿然前去,以免打擾太醫診治。若是有心,在這裏等最好。”
這個時候,隻有越國公和沈暉在長公主那邊而已,其他的人,都留在了這裏。
沈越冷靜地說:“爹說得有理。”
然而,他卻轉頭走了出去,直接往旁邊公主的寢室走過去了,顯然根本沒有把越國公的話和顧寶芝的話放在心上。
羅阿妙見狀,就笑著說:“許是阿越一到,長公主就醒了。大家都知道,她老人家最喜歡阿越了,同樣,阿越純孝,若是不能親眼看一眼,必定不能放心的,就讓他去看看吧。”
李氏第一次覺得,她說的話如此順耳。
顧寶芝冷哼,還不是生怕去晚了,長公主知道了會怪他嗎?沈越就是會裝,她的夫君就是太老實了。
哼!
沈越進去,屋裏一股藥味彌漫在空氣中,有三個太醫在那裏商量,似乎不知道該下什麽藥方。沈越走過去,看到**的長公主,緊閉著雙眼,無知無覺躺在**,心中不免悶痛著。
生老病死,真的是亙古不變。哪怕祖母從小沒有受過一絲苦難,她的白發還有發皺的肌膚,都昭示著,她已經到了垂暮之年。
越國公靜靜站在長公主的床頭,回頭看了他一眼:“回來了。”
沈越道:“剛趕回來,祖母的情況如何了?”
越國公這個時候,也沒心情說話,隻是淡淡道:“讓你大哥和你說吧。”
沈暉拉著他走到一邊,小聲把太醫們的結論告訴了沈越。長公主受了刺激,心血上湧,損傷了腦子。現在要用藥把腦子上的血散去,長公主才會醒過來。
沈越心裏一緊:“這個血能散嗎?”
沈暉麵色並不太好,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太醫們也不敢保證,他們說了,祖母能越早醒過來,以後的恢複就越好。”
可是,顯而易見,太醫方才給祖母施針了,也沒能喚醒祖母。這個問題,現在有些棘手。
沈暉的聲音更低了:“而且,從今以後,祖母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若是再來一次,恐怕會危及性命。”
沈越的心,也沉重起來了。他來到長公主的床邊,看著昏迷中的長公主,心中默默道:“祖母,你快些醒來吧。”
越國公沈宏平日裏最是風雅,臉上常常掛著溫和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今天,他卻冷著一張臉,什麽表情都沒有。
他的母親,從小就是金尊玉貴的皇家嫡出公主,從來不會遷就任何人。他和母親,對很多事情的看法都不一樣。所以他們母子之間,一直都不太親密。
如今他也是當祖父的年紀了,這麽大的歲數了,看到一直矗立在他麵前的母親倒下了,他才意識到,他害怕了,他真的很怕成為沒有娘的孩子。
聽到身邊的腳步聲,他不用看都知道,這是他的三子沈越。“阿越,和你祖母說說話,她平時最疼你,也許聽到你的聲音,她就願意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