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景寧穩住心神,有條不紊把理由說出來。
“柳姑娘家世顯赫,怎麽能夠委屈她當平妻呢?平妻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妾,柳姑娘即便是真的不能生了,也並不妨礙她成為當家主母。”
“至於孩子的問題,妾室所出的孩子也能夠繼承香火,柳姑娘人品出眾,真正懂得欣賞的人,不會因為這點瑕疵就看低了她。”
“貴妃若是真心疼愛柳姑娘,還請為她謀劃良緣,為人正妻才是最妥帖的辦法。”
她說的理由不多,卻很有道理。世家大族娶正妻,不光是為了綿延子嗣,更多的是看重身份和能力,講究的是門當戶對。
生育之事,倒是次要了。
隻是,柳貴妃苦苦哀求,皇上也便多問了一句:“阿越,你也不願意嗎?”
沈越毫不遲疑地回答:“臣早已表明態度,臣不願。”
柳貴妃還想說什麽,皇上就道:“算了,成親是結兩姓之好,明珠是個好的,不該委屈她做妾。羅氏入了姑母的眼,想必也是個好的,謠言之事,應該不是她所為。”
“你多勸勸明珠,以後若是看上哪家的孩子,告訴朕,朕替她賜婚。”
柳貴妃笑得勉強,卻也沒辦法了,皇上連賜婚都說出來了,顯然給了天大的臉麵,她若還不知足,那就是得寸進尺了。
“那流言一事……”
她還想再爭一爭,即便婚事不成功,也該懲罰羅景寧,以她們泄心頭之恨!
皇上淡淡道:“張婆子,真的是羅氏吩咐你去散布流言的嗎?”
張婆子抖得如同篩糠,她臉色如土,哭著喊:“是奴婢撒謊了,沈夫人隻是和我家夫人提了一句,被奴婢聽到了,奴婢嘴上沒個把門,不小心說了出去。”
“柳家人找到了奴婢,奴婢怕了,這才把事情都推到了沈夫人身上。”
這番說辭,更合情合理。
隻是,事情分明不是這樣的。
容不得羅景寧分辨了,皇上已經蓋棺定論了。“這個刁奴背主,還陷害主人,不能留了。
皇上看了羅景寧一眼,很是隨意說了一句:“淑妃昨天還同朕提起了你。你既然和淑妃連著親,有空可以去淑妃宮裏坐坐。”
淑妃是王家嫡女,她的母親同樣出身衛氏,淑妃和羅景寧的母親衛氏也是表姐妹。論起來,她該喊淑妃表姨母。
她沒想到,這層關係,皇上也能知道。
“淑妃身居深宮,臣婦不敢隨意打擾,都是臣婦禮數不周。皇上說得是,臣婦乃是晚輩,自該登門拜見。”
皇上這個時候,神情很溫和:“自家親戚,走動乃是常理,不必過於謹慎。你可別學阿越,他從來就沒喊過朕‘表舅’,這孩子,一貫疏遠得很。”
沈越道:……
“皇上這話,可以去跟祖母說。”
皇上不自在地僵了一下臉,姑母一向避諱她的子孫因為她而得意忘形,這不他的孩子都不能登門拜見她老人家,她自然不會讓沈越忘了為臣的本分。
“行了,你做得對。”
柳貴妃送走了聖駕,也不想裝出溫良嫻淑的模樣,她惡狠狠地瞪著他們:“本宮小瞧你們了。羅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沈越你睜大你的狗眼,看看你的枕邊人,她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她今天,不僅僅是輸給了他們兩個,隻怕淑妃這個賤人,提前在皇上耳邊不知道說過什麽了,皇上對羅氏印象極好。
賤人!
早晚有一天,她要淑妃匍匐在她的腳下!
回府的馬車上,羅景寧還沒說什麽,沈越就道:“這件事不怪你,隻是沒想到那婆子會偷聽。”
他本以為這樣說,羅景寧心裏會好受些。沒想到羅景寧卻木著臉道:“阿越,我沒有說過,即便是對姐姐,我也沒有說過。”
沈越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後歎氣道:“說了便說了,如今皇上也發話了……”
“你不信我?”
羅景寧反問他,神情很是嚴峻。
沈越垂下眼眸,不冷不熱地問:“若不是你說的,張婆子怎麽會知道?景寧,我們是夫妻,有什麽話我們不能攤開來說?我都說了,即便是你告訴了姐姐,也不算大事。”
羅景寧耐著性子,等他說完,才道:“我說了,我沒有告訴過姐姐!”
“事先我和你已經商量好了,絕對不會泄露這件事情。這是柳明珠的私事,我不會到處宣揚的,即便是對著姐姐,我也不會鬆口。”
“你不信我?”
她目光炯炯看著沈越,不願意錯過他的表情。
沈越很想違心地說,他相信她的話。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張婆子如何得知,還不是她在孫家提過這件事?
“景寧,你……”
“你不信我。”
方才還是一句疑問,現在,羅景寧可以肯定,沈越不相信她,他還是覺得這件事,是從她這裏泄露出來的。
這件事情,也許不是大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特別失望。“阿越,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沒有說過。”
說完,她不想麵對他,直接側目,對著車壁。
沈越看得出來,她不高興了。可是,他也心煩,他明明說了,即便是她泄露了消息,也不要緊,她到底在氣什麽?
一時間,馬車裏落針可聞。
到了越國公府,沈越下車,想要扶她下來,她卻沒有理會,掀起裙擺跳下來了馬車。沈越眯著眼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動。
回來磐石院,秋葵笑著問:“夫人,咱們下去還去六峰山嗎?”
“不去了。”
她冷冷丟下一句話,就進了內室。幾個丫頭麵麵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夫人的臉色從來沒有這麽難看過!
她們心裏擔心,借著送茶的機會,旁敲側擊,可是羅景寧理都沒理她們,直接把人都轟出去了。
而沈越,則是回了書房。這一夜,磐石院裏靜悄悄的,大家都看出來了,他們夫妻鬧別扭了。
就這樣,兩個人同在一個院子,卻毫無交集過了兩天。磐石院捂得緊,府裏的其他人沒看出來,隻是急壞了秋葵她們了。
羅景寧心裏也憋著一口氣!
她不想背這個黑鍋!
想到這裏,她就待不住了,她要去查一查,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