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錄音

“嗨,安迪,你還好嗎?”

“嗨,正榮,好久不見,你還是這樣迷人。”

“嗨嗨嗨,迷人這個詞可不是用在男人身上的。”

“哈哈——”

兩個男人一邊說笑道,一邊互相擁抱了一下。

和車正榮說話的是他在美國時認識的一個朋友,安德烈·布魯斯,一個充滿浪漫主義狂想的音樂瘋子,一個不喜歡任何束縛的自由主義者,一個樂於並擅長享受生活的人。他自己開了一家音樂工作室,承接一些音樂製作方麵的業務。車正榮來到這裏,正是為了借用他這裏的設備,來為電視劇的OST進行錄音。

“這幾天就要麻煩你了。”車正榮說道。

“沒有問題,反正這一陣子也沒什麽事情,你隻管用就是了,需要我幫忙嗎?”

“如果你不嫌我煩的話。”

兩個人相視一笑。兩個人在音樂創作上屬於兩個極端,安迪講究隨性,隻要能夠表達出自己的心情就可以。而車正榮強調嚴謹,認為太過隨意添加其他元素,會破壞音樂的整體性,影響音樂的效果。兩個人的相識就是源於一次針對上述的爭論。不過好在兩人很快就發現了彼此的共同點,那就是都認為樂為心聲,音樂必須要把創作者的心情表達出來,而不僅僅是旋律的堆砌。因此,兩個人成了好朋友,並經常在一起探討音樂方麵的問題。

“在韓國過得怎麽樣?”安迪問道。

“還好,比想像地要好。我和幾個朋友成立了公司,而且還出了一張專輯,裏麵的歌曲都是我創作的,而且有兩首歌是我演唱的。”

“是嗎?那一定很棒,能不能讓我聽一下?”安迪驚喜地問道。他是知道車正榮的實力的,事實上,如果不是自己的音樂工作室格局太小,不利於車正榮今後的發展,當初車正榮回國的時候,他也很想把車正榮留下。

“抱歉,這次來得太匆忙,忘記帶了,回頭我給你郵寄過來。”車正榮歉意地說道,“而且,過一段時間我還出一張完全屬於我自己的專輯,到時一起給你寄過來吧。”

“當然,千萬不能忘了。”安迪叮囑了一句,又說道:“我早就說過,以你的能力,到了哪裏都不會被埋沒的,他們還不信。”

“謝謝。”車正榮笑道,“中國有句話,說在哪裏跌倒的,就要在哪裏爬起來。所以,我必須要回到韓國,證明自己。”

“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安迪不以為意的說道:“韓國的格局太小,這裏才是更適合你的舞台,以你的實力,絕對是歐美樂壇上無人忽視的存在。而以韓國人的習慣,你在這裏取得了成就,他們隻怕是會更敬佩你。”

“這一點我並不否認。”車正榮自信地說道,“不過,我更想讓他們親眼看到我的崛起,這樣才更有說服力。”

“頑固的東方人思維。”安迪搖了搖頭,恰好這個時候工作人員過來告訴兩人一切準備就緒,於是兩人結束了閑談,結伴來到了錄音室。

今天進行錄音的是金喜善,車正榮和安迪來到錄音室的時候,她還在拿著樂譜,小聲地哼唱著。

“喜善姐,不用緊張,就象平時一樣唱就行了。”車正榮先是安慰了金喜善一聲,然後又說道:“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這家工作室的老板,安德烈·布魯斯先生。安迪,這位是金喜善小姐,是這部電視劇的女主角。”

“您好。”

“您好。”

在車正榮的翻譯下,兩個人簡單地寒喧了幾句,金喜善就在車正榮的示意下,走進了錄音棚。

“預備,開始——”

音樂聲響起,金喜善隨著了音樂開始了演唱。

“停。喜善姐,這個地方快了,稍慢一些,不要急。”

“停。這個地方需要增加一個和弦,重來。”

“喜善姐,注意情緒,把感情投入進去,回想一下角色,用角色的心情來唱。”

“很好,注意保持。”

……

進入了工作狀態的車正榮心無旁騖,完全專注在錄音工作中,容不得一絲瑕疵。金喜善也是頭一次看到車正榮的這個樣子,心裏也漸漸有了壓力,遲遲也找不到狀態。

“停,休息一下。”

聽到車正榮的聲音,金喜善走出了錄音棚,來到了車正榮的麵前,低聲道:“對不起,正榮,讓你失望了。”別看金喜善是前輩,但是兩個人不在同一個行當,前後輩之間的要求並不怎麽嚴格,更何況,現在車正榮是音樂製作人的身份,所以金喜善必須要對車正榮保持足夠的敬意。

“不要緊,喜善姐。”車正榮安慰道:“你現在的問題就是緊張,放鬆一些。其實你各方麵的條件都不錯,平時練習的效果也很好,隻不過是第一次進行錄音,對這個環境比較陌生,所以才沒辦法發揮出來。可能我剛才的表現也給你造成了壓力,一會兒我會注意一下。你現在什麽都不要想,就把自己當成是惠仁,就象是在拍攝現場一樣,把自己投入到角色中去,用她的聲音,用她的心情來演唱,因為所有這些歌,都是為角色寫的,而不是給演員寫的,所以,一定要進入角色的狀態。別在乎自己在哪兒,也別在乎誰在和你說話,忘了自己是誰,你現在就是惠仁,你在夜總會演唱,你在為自己歌唱,你在為俊英演唱,你在為健宇演唱,你在用生命來歌唱。”

“好的,我會注意的。”金喜善答應道。

“休息一會兒,調整一下狀態。”車正榮囑咐了一句後,就走開了,讓金喜善一個人思考一下。

“不順利?”安迪走了過來,問道。

車正榮點點頭,說道:“畢竟不是專業的歌手,遲遲進入不了狀態也是正常的。”

“那為什麽不找專業歌手來唱?”

“這不是為了增加噱頭,來提高收視率嘛。”

“無聊。”

“算了,不說這個。”車正榮說道:“說說你吧,安迪,有沒有興趣來韓國發展?”

“去韓國?什麽意思?”安迪奇怪地反問道。

“我以前和你提到過的,”車正榮解釋著,“韓國人,特別是娛樂圈的人,都有一種征服歐美的想法,所以這些年,在政府的支持下,大力輸出韓國文化。不過想法歸想法,真正能做成功的卻沒幾個,畢竟在韓國,熟悉歐美文化的人並不多。我的公司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必然也要走上這條路。所以我就想提前找一些熟悉這邊情況的人過來幫我,將來的路也就可以走得更順一些。”

“是這樣啊。”安迪思考了一下,說道:“抱歉,我幫不上你什麽忙。雖然我這間小工作室不大,不過收入還可以,我對未來也沒什麽大期望,所以也不想去另一個國度討生活。而且,正榮,你別忘了,我的音樂,在歐美也是小眾,喜歡的人並不多,如果我去了,對你的幫助其實並不大,弄不好反而會害了你。”

“那你有什麽好推薦?”車正榮倒並不失望,因為這隻是他臨時產生的想法,也沒指望著隨口一說,就能得到對方的同意。

“暫時沒有,”安迪搖了搖頭,“你這個想法太突然了,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這個問題。”車正榮道:“方便的話,幫我打聽一下。”

“這沒有問題,這方麵我還是認識幾個人的。”

再次開始工作,金喜善聽取了車正榮的建議,讓自己進入了惠仁的狀態,以惠仁的角度來繹這首歌曲。她把自己完全投入到了劇情當中,回憶著惠仁與俊英和健宇之間的愛恨糾纏,慢慢地,她讀懂了這首歌,或者說,她已經把這首歌融入到自己的心中。歌曲成了主宰,而她隻是負責把歌曲表達出來。她忘記了自己身在美國,她忘記了自己正在錄音,她忘記了“X檔案”給她帶來的困擾和影響,甚至於,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的本名叫做金喜善。她就是惠仁,一個天生視力障礙的女人,一個優秀但卻時運不濟的歌手,一個被人愛也在愛著別人的幸福女子,一個徘徊在兩個男人之間遊移不定,難以取舍的人。

她傾盡全力地唱著,因為她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她不知道如何選擇自己的歸宿,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裏,她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讓她覺得茫然,覺得困惑,隻有在音樂的世界裏,她才能夠得到片刻的輕鬆。所以她在唱,她在用心地唱,她在動情地唱,她希望可以一直這樣唱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直到車正榮走了進來,替她摘下耳機,並用力地拉了她一下,金喜善才茫然地停止了演唱,雙眼直愣愣地盯著車正榮。

“結束了?”金喜善如同囈語一樣的問道。

“是的,喜善姐,結束了,你做得非常棒。”車正榮大聲地說道。看到她似乎還沉浸在歌曲所營造的世界中沒有出來,隻好拉著她的衣袖,將她領出了錄音棚。

當兩個人走出錄音棚的時候,現場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掌聲。在場的工作人員都被金喜善的演唱給打動了。雖然聽不懂歌詞,但是悠揚的旋律和真實的演唱還是觸碰到了他們心靈深處那塊最柔軟的地方,讓他們隨著歌聲,或喜或悲,或哭或笑,這就是音樂的魅力所在,無視國界,無視語言,無視種族,無視文化,隻要是真實的情感表達,聽者便會感同身受。

熱烈而綿長的掌聲終於讓金喜善恢複了神誌,讓她回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和到這裏的目的,於是連連向在場的工作人員鞠躬,表達著自己的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