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於宋星辰而言,這條魚不算什麽。

但原主肚中實在沒什麽油水,且在看到那些食譜後,聯想到那滋味,大腦本能的產生渴望,口中甚至還分泌出了口水。

饞的呀。

她連忙連魚帶盆一起抱回家,找來剪刀,然後望著地上蹦躂的魚。

傻眼了。

身為宋星辰的時候,她沒殺過魚,縱然要吃魚,那也是賣魚老板幫忙殺好的。

身為宋招娣,宋家很窮,是整個村子最窮的,還要供養一個讀書的,一日三餐都是糙米粥配野菜。

逢年過節,或是宋耀祖回來了,才會沾點葷,記憶裏殺過最大的魚也就巴掌大。

快趕上她胳膊長的,也是第一次殺。

那巴掌大的一條魚,一大家子吃。

魚頭代表著地位,得給一家之主的宋大川吃。

魚尾刺多,小孩子吃會卡住,孫秀荷吃。

魚身子宋耀祖吃,他是老宋家出人頭地的希望,不能虧著了。

這些年來,宋招娣隻有喝湯的份。

肚子似乎在召喚她,‘咕嚕嚕’響起來,宋招娣眼一閉,心一橫。

照著賣魚老板的手法,拿起腳邊的石頭,對著魚頭狠狠一砸。

趁魚暈的時候,刮鱗、去腮···

這麽大的魚在家中洗起來太麻煩,記憶中原主都是去河邊洗菜的。

況且,剛剛洗好的衣裳沾了魚腥味,得再搓洗一遍才行。

她將草魚放進竹籃,挎著,另一隻手端著裝衣裳的盆,又去了河邊。

為了以防衣裳再次粘上腥氣,她先是洗了衣裳,而後再洗的魚。

魚鰓被扔進水裏,立刻引來一小群魚搶食,宋招娣忽而頓住手上的動作。

小的時候,她跟著父親捉過魚,用的就是不要的魚鰓和魚內髒,雖然捉不到大魚,若是運氣好的話,小魚小蝦還是能捉到的。

照著記憶中的樣子,她將魚內髒固定在竹籃的底部,而後找來一節樹枝,挑著竹籃放進稍微遠一點的水中。

接下來,就是等了。

反正也沒事,不如拿河邊的植物試試她的金手指。

她看了眼河邊,發現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植物,樣子有些像芹菜,卻是長在水裏的。

葉子呈三角形,邊緣有圓齒,莖稈青白色,粗壯而直,鬱鬱蔥蔥的一大片。

她拽了一顆,眼前立刻浮現字幕:水芹,味甘,性平,藥食皆可。

藥用有清熱利濕,止血,降血壓等功效,可治感冒發熱,嘔吐腹瀉等。

營養價值豐富,可清炒,可涼拌。

並附上各種做法的食譜和食用禁忌。

宋招娣欣喜若狂,終於不用隻吃薺菜了。

雙坪村雖然去年收成不好,但家家都有些存糧,也沒到吃野菜的地步。

將野菜端上桌,老宋家是頭一份,也沒什麽經驗,隻撿著認識的薺菜薅。

田埂、山上的薺菜都快被薅禿了,全家人吃了幾個月,也快吃吐了。

這下終於可以換換口味了。

宋招娣雙眼放光,拿起剪刀對著水芹鮮嫩的莖稈一頓‘哢哢哢’,沒一會就收獲了一小捆。

時間也差不多了,她拿起樹枝,身體下蹲穩住身形,臂上用力,迅速挑起竹籃。

竹籃中的水,嘩啦啦往外流,小魚小蝦蹦躂個不停。

宋招娣笑了,她的運氣真好。

隻是這竹籃比想象中的要沉得多,她用巧勁慢慢將竹籃收回來,然後驚呆了。

竹籃底部趴了個鱉,正在大口大口吃著籃中的小魚小蝦,渾然沒發覺自己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美食。

若不是怕鱉跑了,宋招娣都想趴下給拜一個了。

“我上輩子舍己為人,不懼生死,這些都是我應得的。感謝老閻王,感謝老天,感謝各路神仙···”

“招娣,你嘀嘀咕咕,說啥呢?”

一道男聲響起,緊接著陰影籠罩過來,宋招娣還未來得及轉身,驚呼聲響起。

“好一個大王八!”

王鐵柱驚呼一聲,指著竹籃中的鱉道,“你捉的?”

宋招娣點頭,正要說話,王鐵柱又指著地上那捆水芹道,“弄這麽多水草喂雞呢?”

雙坪村的人將野菜野草,全都稱作‘豬草’‘雞草’。

宋招娣搖頭,“這個叫水芹,可以吃的,清炒、涼拌都可以。”

王鐵柱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眸中閃過一絲同情。

都餓成啥樣了,連草都吃,家中定是揭不開鍋了。

他指了指竹籃中的鱉,豪爽道,“這個不如賣給我,你拿著錢去買些像樣點的吃食。”

宋招娣一聽,覺得是個好主意。

家中已經有條大草魚,夠吃兩天了。

這隻鱉不如賣些錢,去街上買些糧食。

可她沒賣過東西,很有可能會被陌生人壓價,若是帶回家讓父親賣的話,隻怕孫秀荷看到了,又要拿去給宋耀祖補身子了。

記憶裏,王鐵柱是理正的兒子,憨厚、正直,做買賣從不弄虛作假,賣給他,不會虧。

因而她也爽快,“你掂掂重量,看值多少錢。”

王鐵柱應了聲,轉身從牛車上拿來稱,道,“這不巧了嘛,我剛從集市上回來,這稱還在。”

說完,便麻利地用草繩捆住鱉,稱了重量。

“三斤七兩,你看看。”王鐵柱說著,還將秤杆給宋招娣看,“你這王八大,價錢也高些,市價在五十文一斤,算下來就是···”

“一百八十五文錢。”宋招娣接話。

王鐵柱有些詫異地開口道,“你倒是比我這個天天算賬的還快。”

那可不,九九乘法表不是白背的。

麵上宋招娣仍是謙虛,“在私塾做工的時候,聽得多了,會了些。”

宋耀祖念書的這幾年,為了討好私塾先生,孫秀荷便讓宋招娣去給私塾做工,打掃、做做雜事什麽的。

這些,王鐵柱是知道的,自然沒懷疑什麽。

他點點頭,從懷中掏出錢袋子,數了錢,交給宋招娣,便拎著鱉回去了。

竹籃中的小魚小蝦已經被吃的差不多了,沒剩幾隻,宋招娣清洗幹淨,帶著大草魚和水芹回去了。

炊煙嫋嫋,鐵鍋‘咕嚕咕嚕’的冒著泡,河蝦泛著誘人的色澤隨著開花的米粒翻滾,變得濃稠,散發出鮮甜的香味。

碧綠的蔥花撒上,給河鮮粥注入了靈魂。

這邊,加入蛋清、鹽、黃酒抓勻的魚片也滑進了濃白的湯中,稍加烹煮,再淋上炸香的油。

鮮香四溢。

“招娣,我們回來了。”

“咦,什麽味道啊?怎麽這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