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川包括看熱鬧的鄰居都因為宋星辰的話而有些蒙圈,幾雙眼茫然地望著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
而孫秀荷直接被打懵了,她不可置信地望著宋星辰手裏的破鞋,雙目憤恨,幾欲噴火。
不知道是因為被宋星辰打了而憤怒多一些,還是因為被宋星辰用鞋底抽了而憤怒更多一些。
按常規操作來說,若是長輩給晚輩下跪發毒誓,那麽被跪的人通常都會被人譴責‘不孝’‘折壽’。
這宋星辰怎麽還能給她一巴掌!
而且,周圍的人怎麽還不譴責宋星辰哩?
這讓她接下去怎麽演?孫秀荷筆直地跪在地上,表麵平靜,實則內心一片慌亂。
宋大川是靠不住了,大兒子李有才去老丈人家接王翠花了,她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
“娘!”是宋耀祖的聲音。
仿如天籟,孫秀荷驚喜地轉過頭,卻因為速度過快,一不小心,又摔了一跤。
摔得腦袋發暈,眼冒金星。
她對著幾步開外的模糊身影抬手,喊,“耀祖,我的耀祖你可算是回來了。”
回應她的是宋耀祖冷漠而又疏離的聲音。
“我娘真中邪了?怪不得行為如此瘋癲!”
此時正對著孫秀荷,被認成宋耀祖的謝隨,十分嫌棄地移了移位置,“是啊。連你都認不出了。”
“不是,我剛剛···剛剛是被摔得。”孫秀荷急急解釋,想要證明自己是認得清宋耀祖的。
卻不想,因為她身上的大糞,兩個讀書人被嚇得連連後退。
“鬧夠了沒有!”
宋大川跑出來,看了眼宋耀祖身邊的謝隨,心想家醜可不能影響了兒子的名聲。
“你這瘋婦,趕緊給我進來。”
話落,拽起孫秀荷的胳膊就往裏拉,在孫秀荷被拽起的那一刹那,宋大川低聲警告道,“兒子的名聲和前途,若是因為你而毀了,我打死你。”
孫秀荷被嚇到了,也清醒了。
不管她如何想對付宋星辰,今日宋耀祖帶著同窗回來了,若是讓別人知道他母親散播謠言,汙蔑晚輩,還被同村的人潑了糞,欺負了。
那是怎樣的笑話啊!
不行,決不能給兒子拖後腿。
短暫的沉默過後,她忽然一把甩開宋大川,指著就罵,“你這窩囊廢,沒出息的東西···啊哈哈,我發財了,我發財了···”
一邊說著,一邊玩著地上的大糞,嘴裏喊著,“都是金子啊,都是金子。”
宛如一個真正的瘋婦似的。
宋星辰冷笑,孫秀荷這是又演上了。
她相信孫秀荷前一句是發自肺腑的痛罵,但後麵的···她一個字都不信。
可傻子二世祖卻信以為真,還要找人給他娘驅邪。
宋耀祖緊鎖著眉頭,喃喃道,“謝隨,我娘中邪了,我這就去找香頭。”
‘香頭’是雙坪村對神婆的一種稱呼,據說這種人早已脫離肉身,能看見鬼神,專門能替凡人驅邪避災。
宋大川見狀,連孫秀荷都來不及教訓,就要喊住宋耀祖。
“耀祖,請香頭是要花銀子的···”話說到一半,被謝隨擋了回去。
謝隨麵色已經恢複平靜,淡淡道,“伯父,耀祖他身上有銀子。”
宋大川:他哪是怕宋耀祖沒銀子?他是舍不得請香頭的錢啊。
可他說不出,隻能訕訕點點頭,回身的時候惡狠狠瞪了眼孫秀荷。
孫秀荷被瞪得身子一縮,什麽都不敢說了。
她不過是想讓謝隨以為她是真的中了邪,好不往外亂說什麽不中聽的。
畢竟惡鬼滋事,可比人品差要好聽多了。
可沒想過要花錢請香頭啊!
然而箭在弦上,她和宋大川當著眾人的麵也不好否認。
很快,香頭被請來了,看了眼孫秀荷之後,說是被惡鬼附體了。
宋大川本來不信,聽香頭這麽一說,開始緊張起來。
宋耀祖更是急切地問,“那該怎麽辦?”
香頭大手一揮,信誓旦旦道,“別擔心,待我開壇做法,將惡鬼驅走。隻是我作法極耗體力···”
宋耀祖連忙道,“隻要能治好我娘,多少銀子都沒問題。”
宋星辰嘖了一聲,這錢也太好賺了。
早知如此,她哪還需要賣什麽野菜、藥材,改行當神棍不比這來錢快?
孫秀荷被綁了起來,香頭手執利劍,嘰裏呱啦地說了一大通的‘咒語’後,端來一碗血朝孫秀荷潑去。
孫秀荷被潑得一個機靈,差點就罵出聲,宋耀祖心驚膽戰地問,“這是什麽啊?”
“此乃黑狗血,驅邪聖品。”
黑狗血?
宋星辰望著手上的空碗和字幕上顯示的‘雞血’兩個字,陷入了沉思。
然後就見香頭拿了張符紙,套在利劍之上,閉上眼,默念咒語。
突然,“轟”的一聲,符紙毫無預警地燃燒了起來。
“妖魔鬼怪,速速離開!”香頭大喝一聲。
孫秀荷被嚇得後背滲出了冷汗,宋大川和宋耀祖卻是近乎崇拜地看著香頭,神色緊張。
香頭甚是滿意地點點頭,將燃燒著的符紙扔進宋大川端著的空碗中,吩咐,“用水化開,給她喝了。”
宋星辰低頭,看著被香頭扔掉的、未被充分燃燒的碎紙,用手摸了摸。
發現手上竟被粘上了些許白色不知名粉末。
字幕立刻顯現:磷粉,不溶於水,為白色或淺黃色半透明性固體,燃點極低···有劇毒···
失去的化學知識以另一種方式出現。
宋星辰忽然就明白了,怪不得那符紙燃燒了。
封建糟粕害死人!也不知這碗裏的磷粉有沒有燃燒幹淨?
但她沒有立刻揭穿香頭。
孫秀荷缺德,若是這次死了,是她咎由自取,若是不會死,那是她命大。
宋大川端著碗和了水去喂孫秀荷。
黑乎乎的紙灰水,清醒的孫秀荷哪裏肯喝,搖頭閉緊了唇齒,誓死不從。
香頭又開始催促,“一滴都不能浪費了,否則惡鬼驅不幹淨。”
宋大川沒法,隻能喊宋耀祖去幫忙。
父子倆,一人負責掰嘴,一人負責灌水。
就在這空檔,宋星辰悄然走到香頭身邊,低聲道,“那碗血是雞血。”
香頭錯愕地看向宋星辰,低斥道,“年輕人,休得狂言!”
不見棺材不掉淚,宋星辰冷哼一聲,又道,“那符紙上麵塗了磷粉,磷粉燃點極低,太陽一曬就能自燃。”
這是遇到行家了。
香頭暗自咬牙,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問,“你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