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歸來(五千)

一夜間,天翻地覆;生與死,一步之遙。

李管虎死了,陳玉也死了。

消防員控製住火勢,衝進火海,將兩人抬出時,兩人皆已被燒成了焦屍,沒有了呼吸。

李盈在醫院裏昏迷不醒,傷口很多,所幸沒有致命之傷,但她求生意識薄弱,在正常的時間內並沒有醒來。

喬席安在病床前,整整守候了三天三夜,誰也勸不走他,他生怕自己一旦閉上眼睛,便會再也看不見最愛的女人。

他用最溫柔的聲音喚她,用最動人的情話哄她,他一遍遍的呢喃,“盈盈,睜開眼看看我,我是你的席安,是你心上從不曾割舍的席安……”

病房門開,幾人陸續走進來,視線落在依舊沉睡的李盈臉上,不約而同的皺眉,焦灼心痛。

“二哥,你休息會兒吧,你再這麽熬下去,你就掛掉了,那盈盈姐即便醒來又有什麽用?”倪朗率先出聲,並伸手去拉喬席安。

喬席安打掉他的手,木訥的搖頭,嗓子已壞的走了音,“我不睡,我必須等盈盈醒來第一眼便能看到我。”

喬毓帆氣得揮拳,“她醒來,我們叫你不行麽?或者你就躺旁邊的陪人**睡,我替你盯著,隻要盈盈姐眼皮動一下,我立馬喊你!”

喬席安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到,衝血的雙眸,目不轉睛的盯著李盈,仿佛映入眼瞳的,是一件無價的瑰寶。

蘇沫沫幹著急,幾次話到嘴邊,又不敢相勸,而默默咽回了肚子,她能理解喬席安,正如倪朗出事後,她一夜未闔眼。

“阿朗阿帆,把席安弄到**去!”許靳喬開口,不怒而威,“敢反抗,叫醫生打鎮定劑!”

喬席安條件反射,立刻扭頭,看向許靳喬,懇求道,“表哥,我不想睡,你讓我再守一會兒,興許盈盈馬上就會醒來的!”

許靳喬沉目,“不行!”

“表哥……”

“怎麽,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我……”喬席安緩緩垂下眼瞼,低聲妥協,“我聽,我去睡,但是盈盈一旦有動靜,你們一定要喊醒我!”

許靳喬大掌拍在喬席安肩膀上,輕輕頷首,“放心吧,不會讓你錯過的。”

倪朗扶著身體虛軟的喬席安起身,走到另一張**躺下,看著喬席安閉上眼睛,倪朗和喬毓帆總算鬆了口氣,能製得住喬席安的人,真是非他們家的老大許靳喬莫屬!

蘇沫沫湊到跟前,小聲問許靳喬,“表哥,盈盈姐內心抗拒求生的話,會不會一直這麽睡下去啊?”

“難說。”許靳喬沉吟一瞬,抬步走到床前,他俯身盯著李盈,沉聲開口,“李佳影,我是許靳喬,蕭琰做夢夢到你死了,她哭成了淚人兒,遠在千裏之外依然掛念著你,她就快生產了,你不想看看她麽?還有你的閨蜜肖清涼,這幾天一直在給我打電話,她連趕幾天夜戲擠出時間要來看你,現正在飛機上,一會兒就到了,你忍心讓她為你擔心麽?再有,你最愛的席安,難道你不想要他了麽?我們知道你的記憶恢複了,失憶前曾發生過不好的事情,你可能介意,但我們不介意,席安更不會介意的,你昏睡不醒,折磨的人不是你自己,是席安!”

李盈的世界,一片黑暗,她在空曠的天地裏奔跑,朝著最黑的方向,她不願迎向光明,可身後不斷傳來聲音,她最知心的朋友,最深愛的男人,還有視她為親人的喬家表兄弟,他們每個人,都在懇切的喚她回去,盼她醒來……

李盈停下了奔跑的腳步,她在矛盾著,糾結著,一麵是黑暗,一麵是光明,她失去了方向,不知該何去何從……

許靳喬不遺餘力的繼續說,“佳影,你必須醒來,必須活著,你不能辜負你媽媽的期望,她在天上看著你,你要是死了,她會傷心死的!還有席安,你不理會席安的死活了麽?他低血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守著你,沒吃幾口飯,現在已經暈死過去了,你連最後一麵也不想見他麽?”

李盈大腦昏沉,意識卻不昏,她隱約能聽得到頭頂的說話聲,隻是內心深處的排斥和抗拒,教她潛意識的逃避,但許靳喬字字切中要害,令她驚慌失措,仿佛一股力量在推動著她,她眼皮竟輕輕一顫!

“盈盈姐!”

圍在床邊目不轉睛的盯著李盈的眾人,捕捉到她細微的變化,頓時驚喜的脫口大叫,“盈盈姐,快醒醒!”

剛剛入眠的喬席安,一個彈跳而起,撲過來激動的喊,“盈盈!盈盈……”

然而,他剛一開口,便被許靳喬捂住了嘴巴,許靳喬朝他搖頭,示意他閉嘴,在他茫然的眼神中,許靳喬朝李盈繼續說話,“李盈,席安快死了,隻剩下一口氣了,你貪睡不給他吃飯,他發病了,你快睜開眼看看他!”

李盈聽進了耳中,眼皮顫動的越來越快,眾人見狀,欣喜若狂,不約而同的齊聲喊,“盈盈!盈盈!盈盈!”

幾乎是奇跡出現,在他們的呼喊聲中,李盈猛然睜開了雙眼!

“醒了!”

“醒了!”

“太好了,盈盈姐醒來了!”

“我去叫醫生!”

一幹人激動的七嘴八舌,忘記了病房內有呼叫電話,喬毓帆轉身便朝外跑!

喬席安嘴唇抖動,濕潤的眼眶裏,滾燙的**奪眶而出,他不及開口,李盈已發出微弱的音,“席,席安……”

“盈盈!”

喬席安雙腿一軟,單膝跪在床前,將李盈的手緊緊攥在掌心,他泣不成聲,“我在,盈盈我……我在……”

這一幕,看得眾人動容,眼眸發熱,許靳喬眼神示意,幾人悄然無聲的離開,將空間留給了這一對曆經生離死別的戀人!

喬席安低下頭,貼著李盈的手臂,雙肩無法自控的聳動,淚水沾濕了她的衣袖,她喉嚨受了傷,嘴唇蠕動牽帶著傷口格外的疼,但她堅持著問,“席安,你好不好?你別死,別死……”

喬席安抬眸,“我很好,盈盈你放心,我身體沒問題,我不會死的,我們都要好好的活,以後換我來照顧你,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了!盈盈,你答應我,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生的念頭,我們還有大把的人生沒有走完,你怎麽舍得丟下我一個人?”

對上男人氤氳模糊的雙眼,李盈心口抽痛的厲害,那些止不住的淚水,肆意而落,“席安,你沒事就好,我們……我們沒有以後了,沒有大把的人生了……”

“胡說!”

喬席安臉色一變,語氣又急又怒,“什麽叫沒有以後?我不許你自暴自棄!盈盈,你還愛不愛我?你知道真正的愛情是什麽?就是不論你我如何變化,不論我們經曆過多少坎坷風雨,不論一別多少年,我們還能相遇,還能相愛,這便是上天注定的緣份,因為我們彼此是真心愛著對方的,所以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拆散我們!”

“你不懂席安,你不明白……”李盈閉上眼,淚流滿麵,“我現在不想談這些,你告訴我,我媽媽怎樣了?”

喬席安心口發緊,“你媽媽她……她去世了。”猶豫再三,他還是說出了實情,她有權知道真相,況且這麽大的事情,也無法隱瞞。

李盈窒息,心跳仿佛停止,死寂片刻,她方才“哇”的一聲嚎啕痛哭出聲……

“盈盈!”喬席安坐在床邊,俯身將李盈抱住,“李管虎也死了,你媽媽的遺體,現今在殯儀館,還沒有火葬,警方在等你簽字。盈盈,你要堅強,你媽媽的死,是有價值的,她用她的生命,換你平安,你要替她勇敢的活下去!”

……

許靳喬走了,確定所有人平安,李盈蘇醒,脫離了危險後,他便乘機飛回紐約。

他還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處理,所以善後的事,便交由喬毓帆三兄弟。

肖清涼和司徒湛專程趕來,在醫院裏見到了李盈。

最好的關懷,便是守候與陪伴,肖清涼接替了喬席安的工作,寸步不離的照顧李盈,喬席安終於能夠安心的休息補眠。

兩天後,李盈傷勢未愈,在一幹人的陪同下,坐著輪椅去了殯儀館。

陳玉的遺體很難看,整個人都被燒焦了,喬席安不忍李盈難過,阻止她近前,她搖頭,堅持著掀開了陳玉臉上的白布。

“媽媽——”

旁人緩緩偏過了臉,喬席安蹲在地上,將情緒崩潰的李盈牢牢抱緊,無聲安慰……

李管虎的屍體,因為沒有親屬認領,由警方自行處置。

陳玉火葬那天,司徒曜也來了,一身黑衣,胸前戴著白花,對著陳玉的骨灰盒,深深的三鞠躬,他很內疚,如果不是他沒有保護好李盈,興許陳玉不會死。

喬席安給了司徒曜一個安慰的擁抱,“你沒有錯,不要放在心上,是我該感謝你!”

司徒曜深吸一氣,“接下來怎麽打算?”

“回國,送我嶽母回家鄉安葬,入土為安。”喬席安側身,望著靜坐在輪椅上,懷抱骨灰盒,神情哀傷呆滯的李盈,輕聲道,“盈盈也需要回a城養傷,她身心遭到重創,不能再留在這個傷心地,安頓好她後,我還得去首爾善後樸金娜的案子。”

司徒曜頷首,“我也要回國了,你們幾時走?一起吧。”

“後天走,明天去警局做最後一次結案筆錄,後天直飛a城,毓帆訂了包機,中午的飛機,你過來一起走。”

“好。”

……

新加坡,這座美麗的城市,對於李盈來說,卻是尋回記憶、失去至親,留下慘痛經曆的噩夢之地。

飛機從跑道上滑行起飛,衝上雲霄的那刻,李盈扭頭望向窗外,目中悲戚,濃烈哀殤。

“這輩子,我再也不想踏上這片土地。”她伏在喬席安懷中,低聲呢喃。

喬席安吻著她的發頂,輕聲應,“好,再也不去。回頭聯係中介,將你在新加坡的房產全部賣掉,徹底再見。”

五六個小時後,飛機順利降落在a城國際機場。

三輛接機的專車,平穩的行駛在機場高速上,暮色降臨,a城的夜,一如既往的奢華瑰麗。

李盈躺在喬席安懷中睡著了,她抱著骨灰盒的雙手,連睡夢中,都摳得緊緊的,秀眉亦皺得深。

喬席安垂眸,靜靜的凝望著她巴掌大的臉龐,紅腫還沒有完全消褪,她頸子裏的幾處傷口也還沒好,裹著紗布,身體多處遭到毆打,傷勢輕重不一,膝蓋輕度骨折,一段時間內無法正常行走,需要借助輪椅。

他痛心憐惜的吻上她的唇,蜻蜓點水,不敢深入,如今的她,像是驚弓之鳥,承受不了任何親密的接觸,哪怕他是她最愛的人。

其餘人各自回家,李佳影原本在a城租住的房子早已退掉,喬席安將她帶去了他的公寓暫住。

隔日,喬毓帆和倪朗去公墓園,找風水大師為陳玉挑了一塊風水寶地,喬席安帶著李盈過去看,得到李盈的認可後,風水大師定下兩天後為陳玉下葬。

安葬的這天,天空飄了雪,雪花很大,紛紛揚揚,落了滿身。

喬席安對著墓碑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他望著陳玉的照片,鄭重的許諾,“嶽母,您安息吧!我向您保證,在我有生之年,定會視盈盈為寶,憐她、愛她、寵她一輩子!喬席安這一生,隻娶一人為妻,她的名字叫做李盈!”

李盈十指摳緊輪椅的扶手,眸中淚光閃爍,她仰頭閉上眼,心中甜苦交織,無語凝噎……

……

a城這一場雪,下了兩天,雪停後,太陽格外的明媚。

喬席安需要赴韓配合警方工作,作為當事人,喬毓帆和倪朗、蘇沫沫也需要前往,喬席安請了私人醫生和護士照顧李盈,臨走時,李盈卻突然提出,她想同去首爾,想見樸金娜一麵。

喬席安尊重她的意見,帶她上了飛機。

李盈在拘留所見到了樸金娜,不過短短數日,竟已物是人非,天壤之別。

樸金娜戴著手銬腳鏈,被兩名女警押坐在椅子上,看到李盈,她麵色冷漠,眼神不屑。

喬席安將輪椅推近,守在李盈身邊,李盈平靜的看著樸金娜,語氣淡然,“李榮榮,這麽多年來,你忍的很辛苦,走到現在,你後悔麽?”

“我不後悔!”樸金娜抬高下巴,冷冷的道,“李盈,成者英雄敗者寇,但是你記住,我永遠都恨你!”

喬席安眉峰一凜,“無知!英雄是什麽?什麽樣的人才配稱英雄,你懂麽?以一已私欲置人命人性於不顧的人,是喪心病狂,是冷血畜生!”

“你才無知!”樸金娜陡然激動,“李盈勾引我爸爸,她是破壞我媽媽婚姻的凶手!如果沒有李盈,我們一家三口現在會很幸福的!”

李盈搖搖頭,低聲嗤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不知李管虎是如何盯上我的,但我完全沒有勾引他的想法。在李管虎與我媽媽交往之前,我便已經與席安戀愛,我又有什麽理由勾引李管虎?”

“就是你……”

“安靜!”

樸金娜的激動,換來女警的嚴厲嗬斥,並將她用力按在椅子上。

李盈想起一事,道,“李榮榮,那夜在a城席安的公寓裏,你其實早便知道是我,對麽?”

“當然!”樸金娜咬牙,“我等了這麽多年,終於尋到機會報仇,怎麽可能放過你?不論你跟哪個男人交往,我都會想方設法的破壞,何況你是跟舊情人喬席安!”

李盈笑,“所以,你利用整容成我的模樣去接近席安,企圖搶走他,可惜,席安沒有接受你,對麽?”

“哼!”被說中結果,樸金娜難堪的別過臉,“我也有個疑問,你不是失憶著麽?怎麽會見到我會失控?我的臉換了,名字也換了,按道理,你不該記得我!”

李盈抿抿唇,想起那一夜,她心境複雜無比,“其實我不記得你,但對樸金娜這個名字,莫名的熟悉,我現在才想起,在我當年死裏逃生,改頭換麵回到中國後的一天,我收到一個國際包裹,來自韓國,寄件人名字就是樸金娜,包裹裏有照片和信件,照片是我以前的真容照片,信件則是我寫給席安,卻來不及發出便被你偷走的幾封,當時我完全失憶,對那些東西很陌生,以為是有人發錯了,便按原地址又寄了回去。那晚,我見到你,看著你的臉,聽著你的名字,那些亂七八糟的記憶,便占據了我的大腦,還連帶想起了一些過往零碎的片段,所以我便發瘋似的打你罵你,無法自控。”

………………

ps:還有一章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