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能叫倆人遇上,這樣的緣分,又豈是生離死別能阻斷的。

此後,無論是飛機還是座駕,豹子都沒敢抬頭正眼看她,昂首挺胸的宋曉琳,比任何時候,都鋒芒畢露。

沈逸塵當年出事後,被好心人送往最近的醫院治療,情況穩定,一直安靜得睡在法國南部的邊陲城市。

知道了宋曉琳和沈逸塵的消息,艾小茶也推遲旅居計劃,在機場和兩人匯合。

“這麽說,你也知道?”豹子真是驚訝的不知說什麽好了,原來年少輕狂的,何止一個宋曉琳呢。

艾小茶如懵懂小鹿般的眼神,閃過狡黠,聳肩笑道:“誰還沒個年輕的時候。”

……

車子疾馳在法國南部荒蕪的小鎮,豹子已經聯係好直升飛機,下午就能將沈逸塵送往私人停機坪,在那裏轉機,前往美國最好的醫院。

一切都已安排好,病**的人安靜如初。

艾小茶和豹子守在病房外,看宋曉琳穿著密密實實走進特護病房,眼睛也都紅了。

隔了千山萬水,隔了生離死別,他們終於再相見了。

宋曉琳淚眼朦朧,卻是笑著,對那個等了許久,盼了許久的人說:“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自己走掉。”

艾小茶受不了這場麵,到大廳裏找咖啡,順帶透透氣。

咖啡冰涼,艾小茶這才覺得梗在胸口的憋悶稍稍散了些,問豹子道:“沈先生還有什麽資產?”

豹子挑挑眉,看著她。

“治療費用高昂,靠宋曉琳的工資,杯水車薪——據我所知,沈氏現在是蘇奕辰在打理。”

“是,你不用擔心,以蘇奕辰和宋家兩姐妹的關係,以他和沈逸塵的交情,不會用什麽手段。不然,他也不會一直在追查沈逸塵的下落。”

“這就好,終於可以放心了。”艾小茶鬆口氣,笑,“以前,曉琳總說我懵懵懂懂的,怕我被騙。可她遇上的男人……”

“你也覺得,沈逸塵不好?”

“不是他不好,是命不好。”

艾小茶這些年離群索居,很久不歸家了,對於“命”字一說,格外的執著。

豹子微微蹙眉,想到之前關於她家庭的那些傳聞,心念一動。

醫護人員到位,宋曉琳插不上手,留在房間裏也格格不入,出來找尋二人。

她眼睛紅腫,顯然哭了很久,艾小茶往過去,把酸棗汁遞給她,“人都已經找到了,還活著就比什麽都強。”

“嗯,我知道,姐姐和媽媽也是這樣勸我。謝謝你,小茶,還有豹子。”

她由衷感謝,豹子邪邪一笑:“這句謝,我可得等著沈逸塵這小子起來了,讓他跟我說。”

蘇奕辰和沈逸塵是竹馬對竹馬,從小一起長大,而豹子,和兩人也相識甚早,感情不可謂不深厚。

韓乾和白清茹擔心,打了幾通電話,還說睿心已經在醫院裏候著了,隻等著他們過去。

一切都忙亂,又井井有條。

看直升機遠去,豹子看著宋曉琳,問她是不是現在啟程去機場。

她雙手合十祈禱,眸中冷光泛著涼意,“不,我想先去見一個人。”

豹子送了艾小茶回城後,和宋曉琳一起回了美國,這次,不是先去醫院,而是去了監獄。

再見沈峰,宋曉琳知道他過的一定不好,卻不想,現實給了她另一份禮物。

孱弱的沈峰猶如病入膏肓,聽說在監獄裏頭一年,被欺負的慘無人道,他是想申請回國,但蘇奕辰使了手段,隻會讓他死在這裏,或被打死,或死老死。

形容枯槁,行將就木,大好年華的沈峰,猶如七八十歲的老病秧子。

看見宋曉琳的一瞬間紅了眼,撲過來恨不能撕爛了她。

隔著防彈玻璃,都沒能擋住他的怒火。

宋曉琳笑了,打了招呼:“好久不見。”

自打他進了這裏,她就從未來過,這一次,是帶給他一個好消息。

“你和艾莎可真是親母子呀,如今正好一對兒毒友——還沒告訴你,我今天見到逸塵了,他啊,還活著。”

沈峰迷蒙的眼,滿布驚悚,粗嘎的嗓音驚聲尖叫,被獄警壓製,才緩緩鎮定下來,痛哭流涕。

“對不起,救救我,放我出去,我不想在這裏……”

聽筒裏,是他的哀嚎。

宋曉琳噙著冰冷的笑容遠走。

豹子等在外麵,看她精神狀態還不錯,掐滅煙蒂,問道:“他,怎麽樣?”

“還不錯,對比逸塵來說。”

豹子想說的話也終是沒說出口。

曾經,沈峰是他們幾人的小弟,親如受足。

兩人的規程,比來時更沉默。

臨行,登機,卻是艾小茶打來電話,人已經在來的路上。

豹子掛斷電話時,已然欣喜。

宋曉琳看他模樣,輕笑:“怎麽,和小茶還是沒進展?”

豹子粗糙的臉上,難得泛起微紅:“瞎說,我和她是純潔的友誼,不許和蘇奕辰他們說啊。”

宋曉琳勾唇:“他們各個是人精,哪裏用我說。”

小茶在法國也待得夠久,本來還在猶豫去哪裏繼續她的旅行,今次見了宋曉琳,勾起以往的回憶,也想去看看韓乾家的寶貝,和大家敘敘舊。

在等她的功夫,宋曉琳不無感慨:“她想我們,我們何嚐不想她。”

還有從前那回不去的傾城時光。

宋曉琳想,等沈逸塵穩定了,她就帶他回去,去他們曾經走過的地方,去他曾經求婚的地方,還要去他說過的,會舉行婚禮的教堂。

光想想,都是甜蜜。

來時二個,離去時滿載而歸。

大家都等在醫院裏,宋睿心小大人一般,安頓好兩個妹妹,交代保姆一定寸步不離,還給每個人都安排到休息室,不用在外麵久等,連沈逸塵待會兒要入住的VIP病房,都一絲不苟得查了又查,生怕有哪裏不妥。

韓乾看著他,滿是欣慰:“說長大就長大的,還沒來得及疼呢。”

白清茹拉過睿心來,笑道:“快歇歇,這些事都有人管的,可別把咱們的小寶貝累著,你姨姨都心疼了。”

睿心抹了把汗,笑容還如幼年懵懂單純,眸子卻是狡慧:“姨姨心裏全是姨夫,可沒地方放小睿心啦!”

韓乾聞言,一把把他摟在懷裏搓揉:“皮小子。”

長久籠罩在宋家的陰霾,似已淡去,白清茹看著遠處趕來的身影,有一瞬的恍惚,耳邊什麽都聽不到,卻是丈夫在笑,和她說話,年輕英俊的臉,回眸看著他。

“媽媽?”

韓乾推了推坐在原位愣神的母親,詫異道:“怎麽了?逸塵剛剛進去了。”

白清茹臉上不知何時有了淚,忙抹了一把:“沒事,沒事,已經進去啦?”

“嗯,醫生和護士也一起,說是還要做些什麽檢查,您沒事吧,是不是心髒不舒服?”

“我沒事。”

高跟鞋“噠噠”的聲響,由遠而近,宋曉琳飛撲過來,摟住了母親,嬌嗔的聲音,脆響的喊了聲:“媽,我們回來啦!”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白清茹又落淚了,年紀大了,淚腺怎麽還這樣發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