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常廷昭周身散發出冷冽氣勢,掌櫃在一旁都不由顫了顫。

趙清河佯作不知,接著道:“這蜱蟲寄於陰筒已有些時日,方才檢查有潰爛化膿跡象,這幾日需用貫眾散塗抹患處。”

鍾興元恍然大悟,拍了拍腦袋頗為羞愧道:“原來是蜱蟲咬袖之症,怪不得突然發狂又突然恢複,脈象也未查出異狀。《司牧安驥集》中就有詳細記載,如此明顯我竟是診斷不出,實在是丟人現眼。”

圍觀之人見鍾興元都這般說,這才真的信了趙清河所言不假。沒想到這麽個白淨書生模樣的少年,竟真的是個。大庭廣眾之下還毫無避諱的直接抓住那活兒擺弄,實在是令人咂舌,方才那一幕讓人腦中不由閃現一個詞——有辱斯文。

趙清河笑道:“兄台不必懊惱,你未曾親眼瞧見確實不好判斷。”

鍾興元知道趙清河這是給他留麵子,心中承情卻搖頭道:“確實是在下學藝不精,怪不得家父一直不肯承認我已出師,從前還覺委屈,如今見兄台小小年紀便能如此,實在令鍾某慚愧。”

趙清河連忙道:“鍾兄不必如此,你我都是在學習中。”

兩位大夫在這互相謙虛,旁邊的掌櫃卻著急道:“兩位大夫你們先別急著切磋,這貫眾散的藥方還未給呢。”

兩人麵麵相窺笑了起來,趙清河清了清聲道:“貫眾五錢、雄黃五錢,砒石五分、大楓子二錢,研沫加水煎至紅赤色再加四兩香油塗抹患處,三次即可痊愈。”

掌櫃的命人記下,派人去藥房買藥。趙清河不由感歎這酒樓還真是全方位服務,怪不得消費這麽高。

馬已經被牽到馬廄裏,可依然有人不舍得離開,好奇道:“就是這小小蜱蟲便能讓方才那馬如此疼痛?”

未等趙清河回答,有人逗弄道:“不若你那這蜱蟲置於自個那活試試,看是否有這般厲害。”

眾人哄笑,方才這馬如此症狀圍著的都是男人,說起話來更是毫無顧忌。肖榮耳根紅紅的拖著肖華往外走,不能讓自個妹妹被這些**詞穢語汙了耳朵。肖華這心裏跟撓癢癢似的,明明近在咫尺卻沒法子瞧熱鬧,不過聽聞舅舅已經把這馬兒的病治好,心裏十分得意,瞧瞧,我舅舅很厲害吧!

趙清河笑道:“莫要小看這些小蟲,有的可是厲害得很,如若不防能害牲畜丟了性命。各位若是家中有牲畜,一定要注重圈舍的清理消毒,不僅防蟲還可防些疾病。畜牲之病,防勝於治。”

圍觀之人不少家中有牲畜,不由好奇,“消毒?如何消毒?”

趙清河怎會放過這個廣告機會,“我手裏有個專門消毒的方子,隻要在圈舍裏煮沸熏蒸即可,一副隻需十文,若是大家夥有興趣待我配好可尋我購買。”

“十文倒是不貴,隻是不知如何尋你?”有些人不由有些心動,方才就連病馬監的鍾興元都瞧不出這病,這位少年隻一眼便是明白並治好,確實有些能耐。反正一副藥也不貴,倒可以試試。若是能防些病,那可就是賺到了。

“我乃翠山村趙清河……”

有人一聽到這連忙嚷了起來,“翠山村?你是不是那個治好雞瘟的那個?”

沒想到他的名聲竟然還傳到了縣裏,趙清河有些意外,正色道:“並非是雞瘟,不過那病確實如同雞瘟一樣會傳染,且不及時治愈會喪命,不過沒有雞瘟這般難以治療。”

一聽趙清河確實是傳言中的人,有人不由興奮道:“我有親戚就是翠山村的,聽他們說你那消毒方子確實不錯,春日最易犯病可今年卻都好好的,可見有效,隻是我們也不方便去那尋你買藥啊。”

趙清河還未說話,一個低沉的聲音落下,“三日之後,病馬監即可購買。”

眾人皆愣了愣,方才輕快的氣氛瞬間嚴肅起來。

原來出聲之人竟是那常廷昭,趙清河頓時瞪大了眼,他這當事人還沒發話呢!常廷昭隻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氣勢淩人令人不寒而栗,趙清河立馬慫了。可心裏不由犯嘀咕,病馬監能讓他寄賣?

一旁的鍾興元卻樂了,這常廷昭一瞧便知非富即貴,想來肯定是能做這個主的。“如此甚好,趙大夫我也很想見識你那方子呢。”

趙清河嘴角抽抽,鍾興元這廝倒是心寬得很。果然是在國家機構幹活的,拿著死工資也不怕被分了利益。

不過這男人到底是何意?為何讓他把這藥拿到病馬監寄賣,莫非是救命之恩?要是再病馬監寄賣,那肯定比他走街串巷要賣得好得多。可這寄賣方式如何,如何分成,他能從中收多少錢?!

趙清河撓心撓肺的想弄明白,可常廷昭卻未在逗留,連一個眼神都沒留下便轉身上樓去。

趙清河隻想罵我艸了,不帶這樣的!現在他到底是要跟上去,還是等把藥配好的送到病馬監?要是送又送給誰啊,會不會被人當神經病轟出來?現在跟上去要是一會所有開銷都讓他付款可怎麽辦?不要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男人的額頭上確實是沒刻上‘我很牛逼’四個字,可這年頭誰說得準。人家是移動扔了卡誰也找不著,他可是固定電話,能順藤摸瓜。

眾人散去,鍾興元也跟趙清河拱手告別,稱會在病馬監恭候。趙清河心裏越發有了底,裏邊有人好辦事。

肖華、劉栓子和肖榮此時也奔了過來,肖華眼睛笑得彎彎的,“舅舅,你真厲害!”

趙清河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認真道:“以後不能再這麽擅作主張,凡事要與人商量,不可這般魯莽。”

肖華是個通透的,一下就聽明白了原委,低著腦袋道:“舅舅,華兒知錯了。”

肖榮頗為懊惱道:“舅舅,對不起,是榮兒沒有把妹妹管好。”

劉栓子不明所以,眨巴眼不知道肖華到底做錯了什麽。趙清河見狀笑道:“倒也沒這般嚴重,畢竟是我跟你們說過我能治,隻是下次不能這樣了。並不是每件事能做就要去做的,要征求對方同意才可行事。”

三個孩子有些聽不明白這是為何,卻也都乖巧的點頭答應。

掌櫃此時走了過來,態度畢恭畢敬,與之前嘲諷截然不同,“趙公子,四爺請您上座。”

趙清河嘴角直抽抽,好家夥,之前有個西門大官人,現在來個四爺,後邊還會不會來個令狐衝?

趙清河為難道:“掌櫃的,你瞧我這還帶著三個孩子,要不您跟那位爺說說,下次再會如何?”

掌櫃的微微詫異,很快又恢複原狀,“這我可做不了主,您還是莫為難我的好。若是不放心,可讓這幾個孩子在隔壁,我命人看好他們便是。”

趙清河苦笑道:“掌櫃的,您這酒樓賣了我也消費不起。”

掌櫃不以為意,“這你就莫用擔心,這賬會記在四爺名下。”

趙清河心中暗喜,就等這句話呢!“這可是你說的,別一會找我算賬,我可沒錢。”

掌櫃的眼皮跳了跳,趙清河並不管他如何想,低聲問道:“掌櫃的,這四爺是何來頭?”

掌櫃的抬眼,笑得意味深長,“大有來頭,具體如何趙公子何不親自去詢問?”

趙清河總覺得這掌櫃的眼神有些怪怪的,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再想,讓三個孩子尋了個地方坐下等他,便是往常廷昭的包廂走去。

這酒樓果然不一般,裝修得富麗堂皇,而常廷昭所處包廂更是精致絕美。隻可惜匠氣略重,不夠生動自然,但仍是個談事的好地方。視野開闊,僻靜不被人打擾。

常廷昭位於窗邊,手裏握著酒杯眼底幽暗,棱角分明的麵容在陽光下更顯俊朗。趙清河心裏直泛酸,瞧人家長得多陽剛爺們,再瞧瞧自己……

要是從前站人家旁邊最多像個手下,如今這模樣就跟個兔兒爺似的,而且長得還沒人家惹眼,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趙清河隻能安慰自己,如今這身體才十六歲,還在長身體,多吃多運動或許還能長點個子。不求與這男人一般高大,好歹能達到前世水平。

趙清河清了清聲摒除腦中雜念,作揖嘿嘿笑道:“公子,給我十文診金即可,不用太感激我。”

常廷昭似笑非笑,“救了我兩次,怎能僅值十文錢。”

既然都互相認出對方,趙清河也不再裝不認識,“好漢您身嬌肉貴,實乃無價之寶,十文錢確實拉低您的身價。可咱畢竟出力了,買隻雞補補也是要錢的,無價而變沒價咱這小老百姓會餓死,好漢這般俠肝義膽之人必是不忍見到。不若這般,您隨便打賞點黃白之物,幾箱幾車的咱不會嫌沉拿不動的。”

常廷昭冷哼,“油嘴滑舌。”

趙清河並未被常廷昭的冷臉嚇到,笑道:“可都乃肺腑之言。”

常廷昭嘴角微微勾起,語氣不似方才冷硬,頗為調侃道:“你是我命中貴人,我怎可用這種俗物胡亂打發。”

哦,請您就用這種俗物砸死我吧,求您了!

趙清河心中默念,可麵上卻裝模作樣道:“足矣足矣,小人不貪心。”

常廷昭挑眉,認真搖頭,“不可不可,吾這般俠肝義膽如何這般敷衍。這樣吧,授人予魚不如授人予漁,你既然有一技之長,不如就此發揮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