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二日魏大夫領著魏遠誌一同朝著趙清河深深鞠了一躬,趙清河不明所以。
魏大夫道:“別的客氣話我也不多說,若是趙大夫不嫌棄,今後若趙大夫身下無子,我兒魏遠誌有了次子願記在趙大夫名下,隨您的姓,做你們趙家的子孫。就算趙大夫無意認下,我的孫兒也如同對待自己親爹一樣對您,孝敬您為您養老送終。”
趙清河唬了一跳,魏大夫說這話絕非無的放矢,隻怕已經打聽到了什麽。原身什麽性向隻需要稍稍打聽就能知曉,當時原身追著西門祝到處跑,可是沒半點藏著掖著。
而他與常廷昭之事,隻要有心也能猜到七八分。
大佑雖然承認同性婚姻,可依然會有諸多歧視,況且他和常廷昭的地位懸殊,無論是誰都很難相信常廷昭會娶他為正妻。
魏大夫能做到這般十分不易,畢竟若非家中實在艱難,或是利欲熏心,否則有誰願意將自己的子孫過繼給他人,讓自個的血脈從此與自己無關。
昨日他並未將常廷昭之話與幾人說明白,不希望他們篤定自己肯定能考上,從而少了拚搏的鬥誌,希望他們能以自己的真本事考入。常廷昭的作用僅僅在於不讓他們因為黑幕而被刷下,趙清河不了解大佑,所以沒想到的是這些對於魏大夫他們而言能保證這一點就大為不同。
太仆寺開班的獸醫學堂難考的最重要一點在於關係戶太多,並非真有本事就能進得去的。像周路幾人是這小縣城裏出來的,沒背景沒後台,若無過人的才智很容易被刷下來。因此常廷昭若能幫他們說話,給個公平的機會去競爭,於他們而言這恩情絕非一般。
周路魏遠誌尚且年輕還不知其中彎彎繞繞,魏大夫畢竟年長又與病馬監管事關係不錯,心裏自是明白。
趙清河心中感激,卻道:“魏大夫不必如此,我並沒有做什麽,當不得這般。”
魏大夫擺手道:“於趙大夫興許隻是舉手之勞,於我們一家而言卻是天大恩情。而且趙大夫不僅僅給了我家遠誌一個機會,還讓他有機會在上頭露臉。”
原來之前他們治愈馬混睛蟲病之事已經稟告到了上邊,若按照平時反饋不會這麽快,但是有常廷昭插手便是大不一般。現在不僅僅是趙清河,當時一同參與的大夫學徒都因此被嘉獎,一同受惠。若不出意外,這幾天獎勵就會下來。
參與之人月例翻倍不說,對於魏遠誌幾人之後到京城考試也大有益處,會是一個考量的資本。這段時間幾人一直與趙清河學習這技藝,如今也都有了取蟲的本事,這一點也能成為一個資本。這些都是趙清河給予的,他們銘記於心。
如今可謂天時地利人和,若這般還考不上那可真是自個不是這塊料,誰都不能怨。
趙清河頓時明了,笑道:“那也不必如此,醫者本分而已。以後遠誌真的有了次子,要是投緣就認我做幹爹吧。讓我養孩子可不行,我就喜歡孩子乖巧的時候逗弄記下,一哭鬧我可比誰跑得都快,當不得正兒八經的父親。不過現在就談這些未免太早了些吧?我記得遠誌連媳婦都沒娶呢。”
魏遠誌頓時紅了臉,一臉窘迫。
魏大夫也笑了起來,“也沒多少時日了,遠誌從小就訂了親,這次去京城考完試就能成婚。若是靠得上那是喜上加喜,若是不成那也先定下心,先成家再立業。”
第二日,因治愈好那些官馬而得的嘉獎便下來了,那日一同前去的大夫學徒果然都得到了重賞。不僅工錢加了一倍,小工直接獎賞十兩銀子,學徒獎勵二十兩銀子,如魏遠誌一般的助手獎勵三十兩銀子,獸醫獎賞五十兩銀子,趙清河一個人就獎勵一百兩。
不僅如此,所有參與之人都會獲得一封舉薦信。可待自己把握之時或是去太仆寺學習醫術,或是去考太仆寺裏的獸醫。有了這舉薦,可比自個去報名多了不少便利,到時候也能被考官高看幾分。
這無疑在病馬監掀起軒然大波,所有人都沒想到這次的獎賞力度會這麽大!那白花花的銀子簡直閃瞎大家的眼睛,他們的工錢才多少,在座不少人一年忙到頭都不一定賺得到十兩!
一群人肚子都悔青了,若那時候也跟著去,現在可不得吃香的喝辣的,哪像現在隻能幹瞪眼!這麽好的機會,竟是眼睜睜瞧著流走。
趙清河也沒想到這次獎賞力度會這麽大,一百兩可絕對不是小數目。
大家夥都沒見過這陣仗,不由有人好奇問起管事,怎麽這次獎賞這般豐厚,從前可從來沒有過。
管事嗤笑:“從前有誰能一口氣治好了這麽多馬?隻要有本事,不管幹什麽那都是不一般。這事也能瞧得出當今聖上如今非常重視獸醫,大家好好幹,現在的機會可比從前多得多。”
這世的牲畜既是重要的生產資料,又是重要的戰爭工具和祭祀用品,因此對牲畜的飼養、管理和使用都非常重視。從前大佑還不大重視獸醫,可因為在這上邊吃了不少虧,現在改了態度大力發展起來。
不僅僅是這一樁,其他各地有貢獻的獸醫,都得到了嘉獎。這是激勵大家鑽研醫術的舉措,不似從前嫌棄獸醫與牧畜打交道而多有歧視。
趙清河樂了,他還真是趕上好時候了。有了這一百兩銀子,他手頭上也方便了許多。他要上京城,手頭上沒點銀子可不行。雖說已經接管了常廷昭的那黑玉,所能運用的金錢能讓他做夢都笑醒,可那種重要的東西平時哪能隨隨便便拿出來。而且他又不是沒手沒腳,自是不會因為這種事去動用那邊的銀錢。
病馬監坐診的六位大夫,五位都拿到了獎賞,隻有曹大夫一人什麽得沒得,那臉黑得跟鍋底似的。最要緊的是,上頭竟然準備將鍾老大夫和鍾興元一同調入府裏的病馬監。
這個他求之不得的機會,這兩人竟是沒有接受。說道是這新湖縣獸醫原本就緊張,他們二人若是再離去,隻怕到時候根本忙不過來,而且他們的家鄉在此也不願離開。
曹大夫差點沒想著衝向前搖晃他們的肩膀:你們不願意去,讓給我啊!
隻可惜無人聽到他的心聲,最後換了周大夫去調入府裏,直把周大夫樂的。他原本就來自泰河府,隻是醫術不顯一直被放在新湖縣而無法回到府中病馬監,又不舍得離開自立門戶,畢竟自個單幹雖說自由不少,興許還能賺得更多,可哪有現在的體麵,如今可算是如願了。加之周路要去考京城太仆寺學生,考上的幾率還很大,更是歡喜的當場宣布過幾日大擺筵席,到時候在座所有人都要到場。
這更是令曹大夫氣得第二天愣是爬不起來,平日最為囂張的曹寬都低迷了不少。那日跟著去的學徒小工可不少,如今都得了嘉獎,工錢還翻倍,在這病馬監工錢代表地位高低,這一下不少人都把曹寬比了下去。其他大夫又因為嘉獎高於曹大夫,更是狠狠的壓了他一頭,他如今哪裏還有資本可以耀武揚威得。
侯哥兒有了錢,腰杆都挺得直直的。當天中午就請趙清河下館子,平日他都蹭著趙清河,現在終於有了錢請趙清河吃頓好的。
趙清河並未拒絕,一味的給予很容易將對方寵得以為理所當然。他雖然不需要侯哥兒謝他什麽,卻也不希望讓侯哥兒養成這樣的心態。
周大夫和魏大夫以及鍾老大夫後來也分別請了趙清河以作感謝,若非他,他們哪有這榮耀。
趙清河回到常家別院,樂嗬嗬的與常廷昭提起這事,“我可真運氣,聽說以前可沒這麽大力度的獎賞。一輪到我,嘿,立馬不一樣了,什麽叫運氣,這就是!隻可惜這裏沒賣彩票,否則我絕對會去買個試試。”
“彩票?”
趙清河解釋了一番,常廷昭挑眉,“豈不就是賭博?”
趙清河想了想,點了點頭,“差不多吧,反正都是賭運氣。”
常廷昭一把將他摟入懷中,“相信那什麽鬼運氣不如相信我。”
趙清河望向他,頓時失望不已,“怪不得能得這麽重的獎賞,竟是因為你?”
常廷昭見此十分不悅,狠狠的吻上他的唇,直至兩人氣喘籲籲才分開,“是因為我,也不是因為我。”
趙清河的唇被吻得微微紅腫,麵色紅暈,“怎麽說?”
原來這獎勵製度早在好幾年前就已經頒布了,隻是總有人中飽私囊,一層層剝削,等傳到下邊的時候已經沒剩下幾個銅板了。這次有常廷昭盯著,所以才會讓這獎勵半分沒被扣,全數進了真正做出貢獻的人口袋裏。
趙清河狠狠呸了一口,“這些貪官汙吏!真是可惡至極。”
常廷昭也搖頭歎氣,“獎勵被奪走還是好的,若是功勞也被奪走那才是可悲。想我大佑兵士在邊疆保家衛國,卻養肥了這麽些人。”
不僅僅是個小小的病馬監,他們這些將士在外浴血奮戰,每日站在刀口拿著命與人拚搏,可又有幾個最後能得到應得的嘉獎。
“所以你更願意征戰沙場,而不願意入這官道?”
常廷昭搖頭道:“倒也不全是不願,而是不擅長,那些彎彎繞繞實在不適合我。我更喜歡瞧不順眼一刀砍下去,這麽不敢不脆的糾纏,心裏憋得慌,受不了那個氣。這種事還是讓我哥去應付,我可沒這耐煩心。”
趙清河哼哼,“過度謙虛就是驕傲,我瞧你滿腦子鬼點子可是多得很。”
常廷昭誇張的瞪大眼,“我這般老實肯幹的人,竟然被你這般說,真真是太傷我心了。”
趙清河嘴角抽抽,“你竟說出這樣的話,真真是肉麻到我了。”
常廷昭用那發硬的部位往上頂了頂,“你瞧,多‘老實’,心裏想啥立馬表現出來,一會讓你瞧瞧他是如何的‘肯幹’!”
趙清河瞧見他那毫不掩飾的灼灼雙眼,腰都酥軟了幾分。
一大早,趙清河趁著沐休回到翠山村,還提著一堆之前莊上楊管事送的魚幹、臘肉等等。
常廷昭怕他提得辛苦原本想命人送他回去,可趙清河卻不讓,如平時一般連畫舫也不願意坐。秀恩愛死得早,出風頭死得快,趙清河堅信這一點。
常廷昭對趙清河一直不願將他帶回家,心中十分不爽快。
趙清河耐心哄道:“你還是別嚇唬我那對可憐的老母親和老父親了,就你這模樣往那一站就知道非富即貴。我倆在成婚以前,還是莫要透露的好,你雖長得正人君子,可也架不住平民百姓對你這身世的畏懼。”
常廷昭雖然心中不悅,卻也明白其中道理,所以一直並未說什麽。隻是恨恨道:“我看你能把我藏到什麽時候!”
張氏笑眯眯的將東西接過來,嘴裏忍不住嘮叨,“每次回來都拿這麽多東西,莫要老顧著家裏苦了自己。”
麵對關心,如何不會動容。趙清河笑道:“我有分寸,您沒瞧見我比之前都壯實了不少嗎?而且還長高了些呢。這些東西都是我給人治魚別人送的,並沒有花錢。”
張氏上下打量著趙清河,身子骨比從前健壯不少,膚色雖然沒有從前白皙,卻泛著紅暈光澤,一瞧就知道過得不錯。
“我兒就是能幹。”張氏心底說不出的自豪,從前哪裏會想到會有今天。趙清河不僅每次回來都會帶不少好東西,每個月還會給他們銀子,拒都拒不掉。他們現在沒找到合適的生計,卻也不用愁沒有飯吃。從前是他們養著趙清河,現在反了過來。
趙老漢雖然沒說話,可眼底的喜悅卻是透出來的。現在他走在村裏腰杆子都比從前要挺得直,以前就算最風光的時候,也沒現在一般,走路都是帶著風的。
趙清河笑了笑,張氏和趙老漢是打心眼對他好,隻是不知若是知道他不是真的兒子又會如何。
念頭隻是一閃而過,趙清河從來不會為這樣的事而糾結。穿越並非他求來的,也不是他故意要霸占這具身體,他從前過得好好的,不會這麽想不開想要穿越到連電燈都沒有的地方來。
況且原身很可能穿到了他的身體裏,若真是這般,原身可隻賺不賠。他雖然沒有疼愛他的父母,可身家可不低。作為一個令人羨慕嫉妒恨的拆二代,有車有房有存款每個月還有紅利發,不幹活也能殷實的過一輩子。按照原身從前的作風,對他而言穿越絕對是件好事。
麵對這對樸實而寬厚的父母,趙清河心有不舍,歎了口氣終是開口,“娘,您先別忙,先坐下來,我有話跟你們說。”
張氏和趙老漢瞧趙清河這模樣,頓時都停下了手邊的活。
張氏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兒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趙老漢則皺起眉頭,拿起了身邊的水煙。
趙清河原本不覺得有何,一直自在慣了,去哪兒都不受約束,從前離開外公到外地上大學也不過是心裏有些失落,大約是當時年輕不會像現在想得多,且又覺得想了就打電話、視頻,兩人距離並不是很遠的緣故吧。
而趙清河現在看到趙老漢老兩口的表情,心底變得頗為沉重,有些艱難的開口道:
“爹,娘,我想去趟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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