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有了撲克牌打發時間,旅途變得不再似之前一般枯燥乏味,還沒等大家玩膩鬥地主就到了京城,害得趙清河都還沒來得及教其他玩法。

不似其他人對未來的期待而興奮異常,趙清河和常廷昭倒是有些難舍難分了,隻怕至此以後兩人想象這般夜夜同宿得需要等上不短時日了。

“我已經命人幫你們尋了這京城最好的中人,他會幫你們尋到最合適的住所。”常廷昭摟著趙清河不願放開,低聲細語道。

趙清河雖然不會借助定國公府的力量,不會到常廷昭名下房產居住,卻也不會拒絕常廷昭的這番好意。畢竟他們一行人都是外鄉人,剛入京城實在是摸不著頭腦,而且也沒必要想要所謂的靠自己能力而拒絕來自常廷昭的任何幫助。

“嗯。”趙清河同樣不舍,依偎在常廷昭的懷裏。

雖說細想兩人這般行徑頗為肉麻,又不是生離死別,平常也能時常見到,這般膩膩歪歪實在不符合他們兩人的性子。可兩人就是忍不住如此,不能控製情緒也不想控製。

常廷昭又塞給趙清河幾張薄紙片,趙清河一看竟是這裏的銀票,粗粗一算加起來估摸得有一千兩,“這是做什麽?我身上有銀子。”

常廷昭依然塞給他,“知道你能幹自是不需要我救濟,可身上有錢傍身總是踏實些。日後我兩沒法常見麵,若有急事也能應個急。那玉佩不到萬不得已莫要露出來,太招搖有時反倒是禍。”

趙清河想了想最終還是收了下來,揪住他的衣服道:“莫要以為區區一千兩銀子就能把我打發了,若是讓我聽到什麽不三不四的消息,哼哼。”

常廷昭笑著在他唇上親了一口,“知道你厲害,我哪敢有那些心思。再說了我這一回去怕沒多久就得去軍營裏了,那裏都是糙老爺們,我就是想有那心思也沒地方啊。”

趙清河斜眼,“現在你可是好男風。”

常廷昭噎了噎,想起自個那些個手下,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了,一臉嫌棄道:“不能說他們,想想鼻子都能聞到他們的汗騷味了。”

趙清河噗嗤笑了起來。

常廷昭眯著眼道:“莫要光說我,你也不許到處招搖拈花惹草。瞧這小模樣被我滋潤得越發俊俏動人了,我瞧著你身邊那幾個小徒弟瞧你的眼神都不對勁了,以後不許與他們走太近知道沒有。真是現在就想把你娶回家,省得提心吊膽的。”

趙清河沒好氣瞪了他一眼,“盡是胡說八道,你當誰都跟你似的。”

常廷昭咧嘴一笑,唇在趙清河側頸啃咬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盡興折騰一把,這些日子實在是太不得勁了,偏我又得馬上回去。”

趙清河狠狠捏他腰側,“腦子盡是這些亂七八糟的。”

常廷昭咬住趙清河的耳垂,在他的耳廓裏舔=弄,直惹得趙清河全身發麻打了個寒顫,耳朵是他的敏感點,一被觸碰整個人像被電了似的腰骨酥軟。

常廷昭一臉正色,“說真的,你尋房子的時候自個得住個偏僻的屋子,你那叫聲可是大得很,莫要驚擾了別人。”

趙清河惱怒不已,摟住他的脖子墊著腳尖附上他的唇,誰說身高差很萌來著,仰著脖子很辛苦好嗎!

“趙哥!前麵就是京城了……啊,我什麽都沒看見,你們繼續。”侯哥兒興高采烈的衝了進來,一看到這**場麵連忙轉過身奔了出去,臉紅得都冒煙了。

再好的氣氛也被冒失的侯哥兒打碎,兩人無奈的分開,常廷昭歎道:“瞧,尋個偏僻的屋子都沒能擋住煞風景的。”

侯哥兒下了船臉還紅彤彤的,低著腦袋差點沒撞到人,完全不似平日看到什麽都大呼小叫的。

周路不解道:“你這娃兒今天怎麽這般老實?”

侯哥兒左顧右盼,“有嗎,我一直這麽含蓄啊。”

這下就連常廷昭都忍不住把頭歪到一邊。

渡口人來人往,幾人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常廷昭與他們拱手道別,“我有事先行一步,清河以後就多虧你們照顧了。”

相處了小半個月,有些事雖未捅破窗戶紙卻心知肚明。周路幾人聽到這話哪有不應的,連忙拱手作揖回禮。

一直不敢望向常廷昭和趙清河的侯哥兒聽到這話連忙抬頭問道:“啊,你要和趙哥分開啊?”

魏遠誌連忙拉扯住他,可話已經說了出來,侯哥兒看幾人麵色不對,撓頭不知如何是好。侯哥兒畢竟年紀小,雖然也猜到常廷昭應身份不簡單,可方才看到兩人這般親昵,還親了嘴呢。按理不是該一塊嗎,怎的一下船就分開了?若這人跑了,他家趙哥可怎麽辦啊?

氣氛有些尷尬,趙清河開口打破僵局,“以後會見到的。”

“哦。”侯哥兒低著頭再不敢說話。

常廷昭見此心裏倒是踏實不少,趙清河身邊有這三個關心他的人,他不在身邊也能安心些。

“你們初來乍到不熟悉,我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一會你們先坐馬車到客棧。那客棧幹淨安全價錢也不貴,等你們洗漱完畢會有個叫劉三兒的中人去尋你們,他會帶著你們去找房子。京城官舍緊張,你們就算考進太府寺牧養監的學生,怕是也沒有住所安排,就算有也十分簡陋。況且你們還要跟著清河學東西,還是自個租個房子比較自在。”

周路和魏遠誌沒想到常廷昭這樣的人連這些都替他們想明白,想來是重視趙清河才會這般,雖是不大看好兩人,卻也能感受到常廷昭的真情實意。雖然注定有得磨,卻也不是沒有奔頭的。

魏遠誌拱手道謝:“多謝殷公子,我們會仔細斟酌的。”

常廷昭在他們麵前以母姓自稱,已故定國公夫人姓殷,幾人皆稱他為殷公子。

常廷昭又叮囑幾句這才騎馬離開,離開之時接送他們的馬車也到了跟前。隻是普通送客的馬車,並不張揚。

幾人坐到馬車上,侯哥兒終於忍不住道:“趙哥,殷公子還會再回來嗎?”

趙清河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知道你們擔心什麽,不用擔憂,我心中有計較。”

話已至此也不再多問,幾人目光逐漸又被京城中的繁華吸引了過去。不愧是京城,比他們一路路過的城市都要熱鬧得多,那高高的城牆更是令人心存敬畏。

常廷昭安排的客棧並非處在鬧市區,要深入小巷之中才能尋到,頗為偏僻卻十分幽靜,客棧裝飾得十分樸實簡單,與界麵上看到的富麗堂皇的鋪子截然不同。這卻讓魏遠誌和周路舒了口氣,若常廷昭安排的客棧奢華,他們必是住不起。又不可能占常廷昭的便宜,否則以後趙清河如何自處,他們可沒那麽大的臉。

店小二一見幾人下馬車連忙迎了上來,笑臉盈盈,“四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趙清河道:“我們之前就定好了的,我姓趙。”

“原來是趙公子,早就等你們了,快裏邊請。”店小二殷勤的領他們入店中,還積極的為他們抬東西。

店小二先領著他們坐下,又給他們上茶。

周路搓搓手問道:“不知你們這有什麽樣的客房?不瞞您說,我們都是普通人家出身,手頭上並不寬裕。”

雖然常廷昭安排得熨帖,可還是要問清楚才好。

店小二笑道:“客官你們來我們這就是尋對了,我們這的價錢可是京城少有的便宜,而且客房非常幹淨,就是偏僻了些外地人尋不到。”

店小二細細給他們說來,一共有五種房間,一種是大通鋪能住八個人,這個最是便宜一日隻需十文,第二種是四人間需要二十文,第三種是雙人間需要五十文,第四種是單人間需要一百文,還有一種是套房,不僅能待客還配有小廚房,這個得要三百文一日。

幾人聽完紛紛嘖嘖驚歎,侯哥兒更是瞪大眼,“這麽貴啊!我們那大通鋪一晚上隻要五文錢呢。”

店小二並不驚奇大家夥的反應,初來京城都是這般,解釋道:“我們這還是算便宜的呢,若是在外頭就是大通鋪至少都得十五文甚至二十文。若正臨春闈還會翻倍的漲,就這還不一定能尋到住的地方。你們正好四個人住那四人間正好合適,價錢也不算貴,大通鋪與人擠一起總是不便。”

怪不得寒門難出人才,先不說讀書開銷有多大,這上京考試的花銷的路費住宿費都令人咂舌,許多人家壓根承擔不起,養一個讀書人能傾家**產。

四人並不懷疑店小二會騙他們,一來這是常廷昭給安排的必是靠譜的,二來他們一路過來聽到街上做買賣的吆喝,許多東西確實比他們那小地方貴上不少。

四人不知道要住到什麽時候,便是聽了店小二的住了個四人間。這家店確實十分幹淨,布置得雖然簡單卻感覺十分舒適。

原本趙清河還擔心他們知道他喜歡男人心裏會別扭,原本還打算自個住一間卻被三人攔住了,還苦口婆心的勸他這京城東西貴開銷大,萬事還是要省著來。直把趙清河弄得哭笑不得,心裏又十分熨帖。這幾人並沒有因為他的性向而覺得他是異類,待他與常人無異,這是他最希望的。

待他們洗漱完畢並填飽了肚子,常廷昭所說的劉三兒出現了。劉三兒長得頗為矮小,瞧著十分機靈,眼睛總是彎彎的好像一直在笑,讓人覺得十分友善易親近。

“幾位公子一路辛苦了,覺著咱們京城怎麽樣啊?”

侯哥兒嘟囔道:“還沒逛不知道,不過這裏的東西可真是夠貴的。”

一頓飯吃得他們呲牙咧嘴的,簡直是心裏邊滴著血邊吃的。

劉三兒笑了起來,“皇城腳下就是這般,你們選的這處還是便宜的,若是在熱鬧些的地方這價錢還能翻上幾倍,東西還不一定有這好。”

周路一臉愁苦,“那我們這些外鄉人在這京城豈不是很難過活?房租也很貴吧?”

劉三兒道:“在哪都不容易,京城開銷大可賺得也多,你們若是能考入牧馬監這一般開銷還是不成問題的。”

魏遠誌詫異,“你竟是知道得這般清楚?”

劉三兒笑道:“知道得清楚才能給你們介紹合適的,你們看看這是我給你們尋的幾處地方,都是臨近牧馬監的。瞧幾位都是大富大貴的必是能考上,以後過去也方便。而且這些地方都不貴,牧馬監裏來來往往不少畜牲,所以旁邊房屋的房租都很公道。你們若不喜歡,也可以換別處,隻是想找這麽便宜的價就難了,要麽就離得很遠,就是馬車至少也得走上一個多時辰。”

牧馬監隸屬於太仆寺,可因為其性質特殊,所以專門開辟了一個偏僻之地去構建,與其他官署並不在一地。

趙清河笑道:“我們自個就是獸醫哪有嫌棄的,你就給介紹牧馬監附近的吧。”

劉三兒早就料到,便是給他們介紹起來,最後四人一同看上了一處。距離牧馬監不遠,獨成一院,房租在京城裏算非常便宜的了需要二兩銀子一個月。劉三兒帶他們實地去看,更加滿意了。

四合院模樣,院子不算大卻收拾得非常別致精巧,院中還種有花草樹木。除了正屋還有東西廂房,門口還有個耳房也是能住人的,正好四個房間。

“這處地處雖然離牧馬監比那幾處遠了些,但勝在人氣足又不吵鬧。旁邊的住戶多平日也能有照應,像是尋那漿洗衣服或是廚娘也容易找到人。院中還有一口井,洗漱喝水也方便。最關鍵是這價錢公道,二兩銀子的房租租這麽個大院子就是在你們那怕也是妥當的。”

劉三兒這話確實不假,這屋子瞧著都還挺新,東西也齊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距離瓦市也不遠,生活便利。就是在牧馬監附近都沒有這樣的價錢,便宜得讓大家不敢相信。

趙清河怕其中有貓膩,問道:“為何這處這般便宜?”

劉三兒歎了口氣,“我也不騙你們,這地方染過血光。”

原本還興高采烈到處晃**的侯哥兒頓時跳了起來,“啥?!這死了人?”

突然大吼一聲直把幾人嚇了一跳,趙清河沒好氣道:“有什麽大驚小怪的,誰家裏沒死過人。”

劉三兒搖頭道:“這倒是沒有,當時沒死,隻是被打得頭破血流,人雖奄奄一息卻是沒死。”

幾人一聽頓時舒了口氣,隻要沒死人就好,他們雖是大夫對這些也還是忌諱的。

趙清河卻是疑惑,“若是沒死人怎麽房租也上不去了?”

劉三兒道:“當時出血出得厲害,染了一屋子,所有人都瞧見了,這傳來傳去的什麽難聽的話都出來了。我用我信譽保證絕沒死過人,隻是這屋子也確實見不得光。從前住這裏的是個被養在外邊的,正室得知後過來鬧,結果差點害了人命。而現在出租這房子的又是那正室,出了這檔事大家都怕那正室太霸道蠻橫,是個不好相與的,所以才都不樂意過來。”

幾人恍然大悟,周路道:“原來是這般,那現在這屋子處理妥當了吧?莫要住到一半被人趕了出去。”

劉三兒連忙保證,“這絕對不會,其實那正室雖然潑辣好吃醋卻也並非像傳言中說的一般惡毒。那男主人是個上門女婿,全都靠那正室才有了今天。結果竟是在外邊養了個,所以才會氣不過大打出手。”

魏遠誌對這處十分滿意,雖說初來乍到卻也知道這樣的價格能租到這樣的房子實屬不易,便是道:“我們是要定契約的也不怕房東胡攪蠻纏,若是三位沒有意見,我們就定下這間吧?”

四人皆是同意便是定下了契約,這大佑在京城租房子還得到官府備案,劉三兒手腳麻利很快就辦妥當,第二天就能搬了進來。

趙清河住在正屋,周路和魏遠誌分別住在東西廂房,而侯哥兒則住在耳房,而他的房租也是最便宜隻需要一百文。趙清河付九百文,周路和魏遠誌分別五百五十文和四百五十文。

房子原本就被打掃得很幹淨,所以也不需要忙什麽就直接搬了進來。除了趙清河貪圖方便其他人都帶了被褥草鞋等等過來,真真是拎包入住。

現在正處初夏,天氣已經頗為炎熱,一張草席一床薄被就能熬過。把東西放好,趙清河領著侯哥兒上街置辦所需物品。

上了街更是體會到劉三兒和那店小二說的句句屬實,這京城的東西真是貴得嚇人。在新湖縣一個白麵饅頭隻需三文,在這裏竟是要五文,幾乎翻倍。

侯哥兒苦著臉道:“完了,怎麽這般貴,我帶的錢不多,怕是不趕緊找活飯都要吃不上了。”

趙清河用手指彈了彈他的額頭,“有哥在還怕餓了你不成?這樣吧,你每日幫我洗衣服做飯,你的房錢和飯錢我都給你出了,如何?若我能考得上有了進項,每日還給你十文錢零花錢。”

侯哥兒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才交一百文錢的房租已經夠便宜我了,哪還能這般算的,那點粗活哪裏值當這些。”

趙清河又彈了一下他的額頭,“別人雇傭門房還得給包吃包住給工錢呢,你還幫我洗衣服做飯還沒錢拿,也就你傻傻的以為賺了。不過你放心,等哥闖出點名堂一定會帶著你吃香的喝辣的,買他幾十個丫鬟伺候我們,現在咱們就先艱苦樸素。”

侯哥兒嘿嘿傻笑,“趙哥,你又這做白日夢了。”

一個獸醫再有能耐又如何,哪裏會有那光景。

趙清河卻正經道:“有夢總比沒夢做的好,有夢就有理想,還是有點兒希望。”

京城街道又繁華又長,兩人走得腿酸還沒走到底,眼睛更是被這繁華的街景弄得眼花繚亂。

走到一處時,侯哥兒突然道:“咦,這裏好像是個獸醫館。”

趙清河抬頭一看牌匾上浩然寫著三個大字——安壽堂,果然是京城,氣勢不凡,不過是個私人醫館也比他們那小縣城的公立醫院大。

此時醫館裏滿滿當當都是人,正吵鬧不休,似乎是患處主人和醫館的大夫吵了起來,咆哮聲從裏飄了出來,讓外頭的人都聽得真切。

“庸醫!真是庸醫!我這馬兒每日好生伺候著,差點沒像菩薩一般供著,你們竟說我這馬因為勞役過度而得的病。這般瞧不真切還想紮針下藥,是不是想治死了才算完!我這馬要是死了,賣了你們都賠不起!什麽京城裏最好的獸醫館,呸!小爺我今兒非把你這醫館拆了不可,省得害人!”一個身著金絲綢緞對襟衫,頭戴紫金冠的俊俏男子指著那店中大夫鼻子罵道。

那大夫連連擦汗,嚇得不輕,“公子使不得啊,老小兒才疏學淺,確實隻瞧得出是因為勞役過度才惹的病……”

那公子揚起鞭子就要甩過去,怒不可恕,“你還敢說,還敢說!”

另一個大夫連忙將那大夫往後拉,“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那公子目光銳利,狠狠道:“想要我息怒,你們倒是說說我這馬兒到底怎麽了?!該如何治!”

大夫吞咽了一下口水,弱弱道:“我瞧著應是配種不節,精氣虧耗,致使陰=莖無法收縮,才會垂外不收……啊——”

那公子直接一瞧踢那大夫胸口,大夫滾了老遠,發出慘叫聲。

“真是胡說八道!我這馬兒還是個處!哪裏來的配種不節!再敢這般胡亂咧咧,我這手裏的鞭子專門就抽打你們這庸醫。”

這下徹底沒有大夫敢向前,全都恨不得縮進地縫裏,就怕惹著這個炮仗一樣的貴公子。

那公子見此更是氣急,揮著皮鞭,吼道:“既然都這般無用,這醫館還留著幹什麽,拆了!統統給我拆了!”

一群護衛一樣的人物湧入了醫館,頓時醫館裏哀嚎一片。

侯哥兒嚇得直哆嗦,從前哪裏見過這般架勢!在新湖縣的時候在病馬監裏也遇到不少貴人,雖說那些人態度並不算好卻也沒見過這般蠻橫的,果真是京城連人都比他們那小地方要霸道。

趙清河正欲跨步,侯哥兒連忙拉住他的胳膊,搖頭道:“趙哥,不要攤這事啊,這人太可怕了。”

趙清河拍拍他的手背,“無妨。”

侯哥兒緊緊拽住他的胳膊,搖著頭就是不肯放手,一雙眼睛可憐兮兮的。

趙清河歎道:“沒什麽可怕的,我以後若是要入那牧養監遇到的貴人更多,到時候更是避不過。”

侯哥兒依然搖頭,這送上門被人打和被逼無奈那是兩碼事。

趙清河摸摸他的腦袋,“我心裏有分寸,並非魯莽行事。都是同行,你也不希望看到他們倒黴吧?”

侯哥兒見醫館裏一片混亂,見那些大夫活計麵無血色,這才咬咬牙鬆了手。若今後自個出了這樣的岔子,必也是希望有能人之士幫自個一把,既然能幫一把,為何不幫。可嘴裏依然喃喃道:“那你悠著些,若是見勢不妙我們立馬跑。”

趙清河笑了笑,並不急著走進醫館,而是來到那匹馬跟前。隻見那馬臥地不起呈犬坐式,陰=莖不收,呼吸喘粗,胯肉下陷。再打開馬嘴之間口舌鮮紅,而一把脈,脈向沉遲。

那公子也看到了趙清河這邊的異樣,吼道:“你在幹什麽!”

趙清河拍了拍手,掏出兜裏的手帕擦了擦,淡淡道:“我知道你的馬得了什麽病。”

那華衣公子冷哼,揚著鞭子道:“哼,你方才可是聽見,我這鞭子專門抽打庸醫。”

趙清河毫不畏懼,“聽見。”

華衣公子眯眼,“倒是個膽大的,就不知道這醫術能不能撐得起你這個膽。若你治不得,可莫怪我不客氣。”

趙清河摸摸下巴,“這世間沒有定能治好的病,我雖治得這病,可公子這般說卻是故意讓我們這些醫者不敢下手。罷了,既然公子這般不稀罕治,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說罷,趙清河就要抬腿離開。那華衣公子跳了起來,衝到他跟前,“你什麽意思,我什麽時候說不治了!不行,你得給我治!”

趙清河笑了起來,“若是我治不好呢?雖然我會治卻不能保證肯定治好,就好似人患有風寒,於一般人不過是幾服藥的事,可有的人就是吃成了藥罐子也不見好。若是這般,該當如何。”

“你——你在耍我!”華衣公子怒瞪他。

趙清河拱手,“不敢,醫者不是神仙,無論是誰都不敢稱絕對藥到病除。就算有人有這個賢名,也不過是世人愛才出於尊敬才這般誇大其詞罷了。”

華衣公子嗤道:“這張嘴倒是厲害,分明是不知如何治非要來尋我開心,我這鞭子不僅抽打庸醫,還專門抽打你這種沒事找事的!”

趙清河眼皮都沒抬,緩緩開口,“你這馬平日是否多喂少使,且多食精料。病初時腿軟,行走四肢不靈,站立搖擺不穩;繼而後腿**,腰硬,四肢難抬,不能後腿,小便淋瀝色白?”

華衣公子正欲揚鞭被這些話震得瞪大了眼,一旁的侍從在他耳邊道:“公子,這小大夫說的句句貼切啊。”

華衣公子最是心疼這馬如何不知,平日這馬有什麽風吹朝東都曉得。鞭子一扔抓住趙清河的手,“你能治是不是?快,快救救我的風兒。”

趙清河不動聲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嘴角忍不住抽抽,這什麽破名字!

“我方才說了,我會治這病,但是不能保證肯定能治好。我害怕公子的小皮鞭,所以還是罷了吧,這病叫胡骨把胯,想來許多獸醫都能治,不一定非要我出手。告辭。”

說著趙清河就要轉身離開,那公子哪裏肯,趕忙將他攔了下來,一臉誠懇且焦急道:“不,不,我信你,若是你都治不得其他人更是不行。你能這般準確說出這病,隻有你能治。隻要你盡心,不管後果如何我都不與你計較。”

趙清河挑眉,“空口無憑,我這人怕死得很,必須要有書麵證明。”

那公子連連答應,那模樣哪還有方才的囂張模樣,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圓圓的,表情那叫個誠懇。若非看到之前跋扈模樣,還以為是個好相處的。

得了書麵保證,趙清河開口道:“我隻是路過沒有針。”

那公子大嗓門又吼了起來,“這醫館的人都還活著嗎,活著就給這位小神醫拿針來!”

趙清河搖搖頭,這人還真是脾氣暴躁。

醫館小夥計將針送了過來,趙清河道:“我要行火針,還請小哥幫忙燒針。”

那小夥計連連應下,等弄好,趙清河火針患畜百會、大胯、曲池等穴。還給他放了鶻脈血,這馬過肥趙清河一口氣放了兩千毫升,直把那公子心疼的。

“你幹嘛放這麽多血?我可沒阻止你的意思,就是問問,問問。”

趙清河方才威脅他,若是他治療的時候他敢阻攔,便是立馬停止,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繼續治療,讓這馬與他陪葬。

趙清河並不惱,解釋道:“就算是人老給吃不讓動動也會惹毛病,何況原本就喜好奔馳的馬兒。因為你們喂得太多太好,又極少讓它奔跑,料毒積於髒內,三焦壅極,熱盛而發病。之前醫館大夫也沒說錯,有的小馬初役過度也會得這病,一時誤會也是正常,畢竟以為勞役過度得病要比養尊處優得病更常見。”

那公子撓頭,“這養太好也能得病啊?”

能得的病多了!三高可不是鬧著玩的。

趙清河麵色淡然,“生命在於運動,不管是人還是畜牲皆是如此,我一會給你們開個藥方,連服五天就可病愈。不過平日莫要在這般多喂少使了,多讓它跑跑。你這馬買回來又不是當擺設的,以後跑不動了,品種再好的馬那也變成了廢馬。”

華衣公子頓時紅了臉,他好容易尋得如此寶馬,因為珍惜確實是小心過頭了,為此沒少被笑話。

趙清河看了看那馬又道:“回去圈舍要多鋪墊些草,最好用肚帶吊起來,防止他跌倒。”

華衣公子踢了一跤旁邊的小廝,“還不快記下!若出了閃失看我怎麽抽你。”

小廝趕忙湊到趙清河身邊,詢問具體如何行事。問得那叫個細,聽得那叫個仔細,由此可見平日是多稀罕,怕是跑得快些都那大呼小叫怕出事。

趙清河將藥方寫好,那公子抽過去一看,頓時皺緊了眉頭,“食鹽五錢,骨粉一兩,蛋殼粉一兩,就這些?”

“對啊,這樣就行了,便宜得很。”趙清河頗為得意道。牧畜為經濟作物,平日治療自是以要計較成本,若是成本太大超過了本身價值,那便是可以放棄了,不上算還不如重新買。

那公子頓時大呼小叫,“這怎麽行!這麽便宜怎麽可以!我的馬兒怎麽可以吃這麽便宜的藥!不行不行,你給我換些貴重的,我的馬怎麽能這麽胡亂打發。不要怕花錢,就怕不花錢,一定給我開些貴的才成,就這些東西哪配得上我的風兒。”

趙清河差點想破口大罵你這個二百五,想想他剛才和侯哥兒逛街扣扣索索的樣子,再看這人財大氣粗的模樣,那氣就不打一處來。

暴發戶什麽的最討厭了!

趙清河忍著怒又重新開了藥方,藥方裏有炙龜板、炙鱉甲、煆虎骨等等,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不少。那華衣公子一看這藥方臉色頓時放了晴,樂嗬嗬的讓掌櫃的趕緊每樣來個五斤。

趙清河嘴角抽抽,心底豎起中指,卻依然忍不住提醒,“這位公子,這藥不是能亂吃的,多吃也會出事的。”

華衣公子不以為然,“沒事,吃一半扔一半,我就喜歡買一堆放那瞧著玩。”

真是沒得聊!

趙清河氣哄哄的就要轉身離去,遇到這樣的二百五真是太糟心了,炫富黨什麽的去死去死。

“哎呀,小大夫,你別急著走啊。”那華衣公子連忙拉住趙清河。

趙清河麵色不佳,“還有什麽事?”

華衣公子不明所以,不明白為何趙清河似乎對他有怒氣,頓時一臉無辜,“小大夫,我惹著你了?”

你沒惹著我,你的錢惹著了我。

“我著急回家吃飯。”

華衣公子咧嘴笑了起來,“小大夫治好了我的風兒,這頓飯必須是我做東,小大夫可不能不賞臉啊,而且我這診費都還沒給呢。”

趙清河拱手,“不必了,醫者本分罷了。出診二十文,下針十文,開藥方十文,給我四十文即可。”

其實按照平時並不需要這麽多,不過人家大款,不宰你宰誰。趙清河很沒有醫德的小宰了一番,心裏暗歎還是不夠狠心啊。

華衣公子瞪大了眼,“這怎麽行!又不是打發叫花子,小大夫,你真是太謙虛了!”

趙清河第一次這麽想掐死一個人。

bluefish扔了一個地雷

悠然聽語扔了一個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