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壽宴風波 一

半島酒店三層的豪華大廳中。

因為舉行宴會的緣故,整個大廳燈火輝煌,香檳美酒,滿目琳琅,而來的賓客,也都是華衣美服的商業豪紳,政界名流,不得不說,鄭伯川作為多年的x港首富,威望甚深,這場盛會,幾乎聚集了整個x港的名門望族。

作為鄭伯川的兩個兒子,鄭錦鴻和鄭誠茗,早早的就趕到了宴會,接待賓客。

鄭錦鴻因為保養得當,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多歲的模樣,繼承了鄭家的好相貌,帥氣沉穩,隻是那雙眉眼在看人的時候,略顯陰鬱,比之鄭啟濠和鄭啟澤更多了兩分懾人。

至於鄭誠茗呢,隻能說有其父必有其女,看鄭美詩就知道了,這人看上去倒是比鄭錦鴻還要顯老,大腹便便,眼角眉梢都帶著淩人之色,見誰都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與其說他們兩個人在迎客,倒不如說他們在接受拜壽賓客的恭維更為適合。

“好了好了,各位,一會兒我們家老爺子就要出來了,請各位耐心等待一下,我跟誠茗還要去招呼一下其他人,諸位請隨意,不要客氣!”

眾人寒暄了一陣,眼見鄭錦鴻說出這番話,眾人就知道他這是在趕人了,當下都十分知趣的讓出了一定的空間。

沒了人圍在四周,鄭誠茗臉上的得意之色,登時迫不及待的傾瀉而出了。

“大哥,都已經要到點了,照往常,鄭家祺那小子早就應該到了,他沒來,估計已經成事了!”

鄭錦鴻眼底倒是劃過一抹謹慎,沉聲道,“凡事不到最後一刻,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的好。”

“難道大哥還不相信龐老先生嗎?聽說今天這個風水咒術,他可是下了本錢的,還吐血了呢!”鄭誠茗直接把早晨通電話時聽到的內容,說了出來,相當的口無遮攔。

“哎!小點聲,隔牆有耳!”

鄭錦鴻瞪了這個沒腦子的弟弟一眼,陰鬱道,“我不是不信他,那個老家夥的確神通,不過,我總覺得咱們家老爺子身邊也有高人,要不上次給他種煞,怎麽會無緣無故醒了呢,還有,那幾盞立柱明燈也被拆了,很可能是有人窺探了咱們的心思!”

鄭誠茗卻是不在意的搖了搖頭,哼哼道,“我就不相信整個x港,還有在風水上比得過龐大師的人,他可是鬼門的門主啊!”

“所以啊,我今天邀請了龐大師他們過來,表麵上是為了給老爺子祝壽,其實嘛,也讓他們掌掌眼,看看爺爺身邊的高人,到底是誰!”鄭錦鴻冷笑道。

鄭誠茗聞言,倒是有點顧忌,“不過,老爺子跟龐大師一向不太對付,這恐怕……”

見鄭誠茗對鄭老爺子仍舊如此忌憚,鄭錦鴻不由得沉了麵孔,“二弟,事到如今,我以為你早就明白咱們的處境了!”

眼見鄭錦鴻那雙宛如毒蛇一般的眸子瞪著自己,鄭誠茗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當下狗腿了笑了笑,“明白,明白。”

“對了,我聽說美詩出事了,怎麽樣了?”鄭錦鴻眼見鄭誠茗對自己俯首帖耳,似乎十分滿意,不由得問起了鄭美詩的情況。

“哼,還能怎麽樣,都怪咱們那個好侄女,帶了一幫不三不四的同學回來,這筆賬,我早晚要跟她算!”

鄭誠茗本來滿臉怨憤,不過轉眼就像是想到了什麽,幸災樂禍的笑道,“不對,說不定啊,他們已經來不了了,要是這樣的話,這個做伯父的,就原諒她一次了!”

眼見鄭誠茗如此口出妄言,鄭錦鴻剛想訓斥兩句,就聽到眾人熱情的問候聲浩浩****從裏麵傳出。

他們兩人循聲望去,就見鄭伯川已然是在堅叔的攙扶和保鏢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鄭錦鴻和鄭誠茗對視一眼,趕忙收斂了神情,恭敬的迎了上去。

“爸,你出來了,身體怎麽樣?壽宴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不得不說,論起虛偽作假的功夫,鄭錦鴻比之鄭啟濠和鄭啟澤都要更勝一籌,說出來的話,聽上去真心實意的緊。

鄭伯川聞言,麵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我精神很好,家祺呢,來了沒有?”

“還沒有,年輕人嘛,打理這麽大的家業,難免分身乏術,來晚了也可以體諒。”

鄭錦鴻對於鄭伯川一上來就詢問鄭家祺,自然是十分不滿,不過,麵上分毫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字裏行間,都在暗指自己這個侄子不敬老,端架子,順便推銷了一下自己的兩個兒子。

“對了,爸,啟濠和啟澤早就來了,尤其是啟澤那孩子,因為上次的事,不但卸任了職務,也反省了將近一個星期,算是得到教訓了,您老人家就原諒他吧!”

鄭誠茗也幫腔道,“對啊,對啊,啟濠啟澤,你們還不過來給爺爺拜壽!”

鄭啟濠作為老大,當先恭敬的笑道,“爺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我知道您喜歡山水古畫,所以特地找了這幅王希孟的《月夜恒山圖》送給爺爺,希望您老人家喜歡。”

本來呢,鄭伯川因為鄭錦鴻話裏有話,心裏不舒服,但到底是自己的兒孫,眼見鄭啟濠送上壽禮,鄭老爺子還是給與了肯定。

“嗯,不錯。”

這時,鄭啟澤也不甘落後道,“爺爺,我知道前些日子是我不對,我已經反省過了,今天是您的壽宴,我特地效法古人抄了一卷祈福經書,送給爺爺,希望爺爺能夠長命百歲,多福多壽。”

不管真心假意,這份心思,還是極好的,鄭伯川的臉色登時又緩和了幾分,“希望以後你的行動,能和你這份心思一樣,別讓我失望。”

鄭啟澤心頭一凜,當下垂首道,“是,我一定不會讓爺爺失望的。”

鄭伯川當下吩咐堅叔將鄭啟濠和鄭啟澤的壽禮收了起來,分別給了二人一個紅包。

眼見鄭啟濠和鄭啟澤兩人率先得了好彩頭,鄭誠茗這個推波助瀾的人,反而不甘心起來,當下唉聲歎氣道,“爸,其實吧,美詩也想來的,不過,爸你也知道,她傷成那個樣子,自然是沒臉過來了,唉,要怪就怪我這個當爹的沒本事,連個交代都不能給她!”

不得不說,在說話處事上,鄭誠茗浮躁衝動,遠遠比不上鄭錦鴻會做戲,他這話擺明了就是在說鄭伯川沒有給鄭美詩做主,讓他閨女受委屈了。

鄭錦鴻聞言,趕忙嗬斥道,“好好的,你說這些幹什麽!”

鄭伯川唇角的笑意也收斂了起來,對這個二兒子實在是失望透頂。

就在這時,三層大廳的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怎麽回事?”鄭伯川問道。

鄭錦鴻朝遠處看了看,隨即笑道,“應該是龐家的人到了。”

龐家的人!

鄭伯川心頭一寒,麵上淡淡的笑道,“我將宴請賓客的事情交給老大你負責,你處理的倒是挺周到的,連龐家的人也請來了。”

“龐家身為x港數一數二的風水世家,地位根深蒂固,父親的壽宴,我怎麽能不請他們過來呢!”鄭錦鴻狀似恭敬道。

這話卻讓鄭伯川越發心寒。

x港人一向對風水術數深信不疑,想當初,他也想過跟龐家打好關係,好讓鄭家運勢昌隆,蒸蒸日上,龐家也的確給他指點了幾次迷津,可每一次,都會出現這樣和那樣的問題。

好在有堅叔這個深藏不露的人在他身邊,才及時的指出,龐家根本就是包藏禍心,要是他順著龐家指出的路子走下去,說不定鄭家的財勢早就轉手他人了。

這件事他也曾提醒過鄭錦鴻和鄭誠茗二人,誰知他們還是跟龐家走到了一起,現在還引狼入室,這讓他如何不心寒,如何不心痛呢!

盡管心中驚怒,鄭伯川仍舊是不露分毫,沉穩的笑道,“那就跟我一道去迎接貴賓吧。”

“是,爸。”鄭錦鴻垂首,掩下眼底的得逞。

此刻,出現在大廳入口處的共有五人,三男兩女。

為首的是一名白發長者,看上去雖是古稀之年,麵龐卻如同壯年,雙眼幽深有力,穿著一身白色的銀紋唐裝,柱著一根雕刻著玄龜紋的紫檀拐杖,整個人看上去仙風道骨,氣度深沉。

緊跟在他身邊的是一個二三十歲的青年男子,相貌英俊,目光高傲,穿著一身藏青色唐裝,可惜,因為氣度不夠,略微有些壓不住那種深沉的顏色。

而在白發長者的另一側,則是站著一個三十五六歲的中年男子,這人正是在a門給鄭啟澤出謀劃策的龐暉。

這三人站在最前方,很明顯,五人中,以這三人為首,剩下的兩人為仆。

但單論長相,剩下的兩名女子,則要比這三人搶眼的多了!

站在龐暉一側的女子,也就二十出頭的模樣,眼睛不大,卻泛著桃花,肌膚如玉,齒如編貝,唇色嫣紅,身姿玲瓏,十足的美人胚子。

但再美也隻是花胚,與她身邊的女子相比,簡直就是天上地下。

那是一個十分高挑的女子,足足有一米八五的個頭,單單是身高,就足以鶴立雞群,偏偏這女子生了一張精致無比,風情楚楚的麵龐,一雙剪水雙瞳,宛如杏花春雨,散在陽春三月,眼波流轉處,便如暖風微醺,沾衣欲濕,瓊鼻微翹,雪膚淩唇,唇色淡若藕荷。

她穿著一身複古的墜地長裙,隻有手臂和脖頸露在外麵,一頭長發,在發頂被杏黃色的絲帶紮了一個發辮,剩下的黑發,宛如綢緞般披散在背上,盡管她身形高大,但是一身雪紡長裙,卻讓她顯得十分單薄,仿佛嬌不勝衣,就算女人看了,都會無端的生出一種保護欲。

不過,奇怪的是,大部分人見到她,都不敢多看一眼,甚至眼神詭異,所有的人都是衝著為首的三人去的。

“龐大師,您也來參加鄭老爺子的壽宴啊!”

“龐公子,能在這兒見到您,是我的榮幸啊!”

“龐暉大師,多謝您上次幫我的忙,我最近的生意好了很多啊!”

“龐大師,不知道您和令孫最近有沒有時間,能不能去我的府上走一趟,最近我剛買了一塊地皮……”

……

一時間,這幾人的到來竟是有種喧賓奪主的感覺,一上來就搶盡了壽宴的風頭!

隻是,隨著一個沉穩厚重的聲音出現,眾人不自覺的就讓開了一條康莊大道。

“龐大師,歡迎,你能來,真是讓我老頭子的壽宴蓬蓽生輝啊!”

說話間,鄭伯川已經帶著堅叔和鄭錦鴻等人走了過來。

龐大師,也就是龐家的現任家主龐誌遠,見到鄭伯川前來,當下也露出了一個笑容,“好說好說,鄭老先生是x港商界的領軍人物,你的壽宴,我怎麽能不來呢,瑞麟,愣著幹什麽,還不問好。”

龐誌遠的長子嫡孫龐瑞麟,本來正跟擁著那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溫柔小意的說話,一聽自家爺爺這話,才不鹹不淡的高傲道,“是,爺爺,鄭老先生好,我祝您生日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這話怎麽聽都有一種意有所指,陰陽怪氣的味道。

鄭伯川眼底劃過一抹厲色,沉聲道,“多謝。”

見此,龐誌遠笑道,“我今天過來的有些匆忙,不過,鄭老先生大壽,我自然要送上厚禮一份了,聽說前些日子,鄭老先生身體有些窒礙,所以,我特地送來了這個平安玉佩,這個是經過風水術加持的,相信會給鄭老先生帶來福祉康健。”

龐誌高從龐暉的手中拿過一個木盒,遞給鄭伯川。

鄭伯川卻是眼底微冷,氣度斐然的接過木盒,順勢遞給了堅叔,“那就多謝龐大師了,裏麵請。”

龐誌遠深深的看了堅叔一眼,這才笑道,“鄭老先生先請。”

眼見這些人朝著裏麵的貴賓席走去,一些人才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

“哎,那個高妹好漂亮啊,她跟龐家什麽關係啊?”一個花花公子模樣的人瞧著那個高挑女子的背影如癡如醉。

這時候,就見他身邊的一個人,眼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居然不知道?你一定是剛混進x港這個圈子不久吧!”

“大哥怎麽知道,我老爸是倒騰煤礦的,我們一家剛在這邊定居,還要多靠大哥提攜了。”

感情這人還是個煤二代啊!

那人顯然也知道大陸的煤老板相當有錢,當下小聲道,“我告訴你,你可別打那個人的主意,他和他身邊的那個女孩,據說啊,都是龐家的家奴,最重要的是,他是個……”

這個人湊近那個煤二代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沒過兩秒鍾,就聽那個煤二代失聲道,“不會吧,他長得那麽好看,我剛剛都一見鍾情了!難怪……難怪他比我還要高了……”

這裏的對話宛如大海中的一滴水,並沒有激起多少浪花。

眾人的目光,幾乎都對準了貴賓席。

眼見時間匆匆流逝,鄭錦鴻和鄭誠茗對視一眼,越發的氣定神閑。

龐誌遠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眼見已經到了開席的時間,相當不客氣的問道,“鄭老先生,恕我冒昧,現在已經到了吉時,壽宴怎麽還不開始啊?”

“我還有一對孫子孫女沒有趕過來,讓龐大師久等了,若是龐大師腹中空虛,可以先飲些酒水,或者吃些糕點。”鄭伯川笑的得體。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

他這話分明就是在說龐誌遠不懂禮儀,是過來蹭飯的,哪有主人不開席,不動筷,客人就嚷嚷著餓的。

龐誌遠被說的一噎,一向被眾人追捧的他登時有些不虞,臉色也沉了下來,冷笑道,“嗬嗬,看來鄭老爺子還真是疼愛你的這對孫子孫女啊,不過嗎……”

這個轉折令鄭伯川的心不由得咯噔一聲,隨即沉穩的笑問道,“龐大師有話不妨直言……”

龐誌遠高傲的笑道,“既然鄭老先生讓我直言,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還記得當年,我曾經應鄭老先生之邀,去淺水灣的鄭家主宅,看過風水,那地方靠山麵海,的確是塊寶地,不過,要是趕上暴雨就不一定了,到時候,龍脈移位,可能會出現走山之勢,鄭三少要從主宅趕來這裏,必定會經過那處走山絕地,再加上他這麽久都沒來……當然,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鄭老先生不必放在心上,況且,當日鄭老你就曾跟老夫說過,事在人為,人定勝天,鄭三少吉人天相,這些小災小難,又怎麽會擋了堂堂鄭三少的路呢。”

似乎覺得大局已定,龐誌遠說話並沒有多少顧忌,堪稱直白。

鄭伯川聞言,一直沉穩慈祥的麵孔終於出現了些許變化,心中多了種種猜測:莫非他們居然提前動手了?!

家祺到底怎麽樣了?

鄭伯川雖然心中焦慮,但畢竟經曆過無數的大風大浪,並沒有過分失態,就在他想要讓堅叔派人尋找的時候,就聽一個疏淡而又讓人舒服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

“龐大師果然真知灼見,借你吉言,那些小災小難不過是小人作祟,我鄭家祺行得正坐得端,自然是諸天保佑,災劫不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