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麽撲通的誇獎之詞,普通到可以用樸實無華來形容。
顧聞洲看到阮眠眼中跳躍的光,突然意識到,
這是自兩人結婚以來,他第一次對自己的妻子說出讚美的話。
失重的感覺瞬間襲來,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他虧欠阮眠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阮眠的舅舅們一口一個禽獸的咒罵他。
阮眠啊,多麽美好的女人,她天生就該是被當成公主一般寵愛的存在。
可是她來到自己身邊之後,都經曆了什麽?
冷落,冷暴力,後來去掉了冷,隻剩下了暴力。
阮眠瞧著默不作聲的顧聞洲,心下十分忐忑。
在她的印象裏,顧聞洲是暴戾的,是冷漠的。
可是此時她腦海中的形象,卻跟溫潤的顧硯欽重合在了一起,甚至一度蓋過了顧硯欽的影子……
這個顧聞洲,該不會是顧硯欽假扮的吧?亦或者,是他吃錯藥了?
她有些尷尬的抬了抬手,指向前方擺放著燭光晚餐的方向,
“那個顧聞洲……你不邀請我去那邊坐一下嗎?”
兩個人在天台上對著燭光,迎著海風這樣站一夜,是不是有點兒傻?
阮眠的提醒將顧聞洲從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來。
他的臉上閃過一次出神的尷尬,然後伸出右手,對著阮眠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
落座之前,他體貼的為阮眠拉開了椅子,看著阮眠坐穩之後,卻沒有走的意思,而是抽出一張潔白的濕餐巾,在阮眠詫異的目光之下,一點一點,抹去她臉上的淡妝。
阮眠下意識想要躲開,卻被顧聞洲按在原地,隻能任由他在不停的擦拭。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近的阮眠幾乎能看到對方的毛孔。
可是顧聞洲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幫阮眠擦臉上,他的動作輕柔,眼神認真,小心翼翼的舉動,像是生怕幫阮眠擦疼了一般。
天啊,她不會是在做夢吧?
顧聞洲會這樣溫柔的對待自己?
阮眠震驚的無以複加,如果不是被顧聞洲按著,她幾乎要落荒而逃。
突然,她的耳邊傳來顧聞洲低沉的聲音。
“在我麵前,你不用化妝。”
隻幾分鍾的時間,淡妝出席的阮眠,就褪去了所有的裝飾,以純素顏的狀態麵對顧聞洲。
“顧聞洲,你這樣……會讓我誤會的。”
阮眠強忍著喉間的哽咽說道。
她也不想的。
可是從來被他棄若敝履的自己,卻在此時此刻,覺得自己是他捧在手心的公主。
強烈的落差感,讓孕期本就敏感的她,幾乎承受不來這種天差地別的變化。
“不用誤會,這些本來就是我想做的。”
顧聞洲放下手中沾著化妝品的餐巾,在阮眠的注視之下,坐在了她對麵的位置。
他不喜歡阮眠化妝。
他希望,阮眠在自己麵前可以褪下所有的裝飾,展現出最真實的她自己。
所以,對於親手擦去她臉上妝容這件事情,他覺得非常歡喜。
阮眠淡淡的嗯了一聲,斂去眸子的同時,也將心中所有的驚濤駭浪一並收斂。
如果不是江美妮身體不舒服,那麽今晚所有的一切,都該是屬於另外一個女人的。
這件事情,她沒有忘。
不過她也佩服顧聞洲,即便換了女主角,做戲也能做的這麽全套,可真是下血本了。
悠揚的小提琴曲驟然出現,一個個音符匯集成一條可以讓人身心舒暢的音樂之河,催動著阮眠隱藏在靈魂深處的悸動。
顧聞洲仿佛看出了阮眠心中所想,起身朝著阮眠微微俯身,然後緩緩伸出自己的右手。
這樣動作,和化裝舞會上他戴著綠色的青蛙麵具跟自己邀舞的時候一模一樣。
阮眠的心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握住,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隻聽到他說,
“美麗的公主,可以跟我跳一支舞嗎?”
阮眠本能的伸出手去,卻在起身的時候身體僵住。
“抱歉,我今天穿著平底鞋,不適合跳舞。”
她匆匆垂首,將自己眼底的情緒藏的嚴嚴實實。
當年她默默地練習跳舞,甚至在人們口中有了“夜店女王”的稱號。
可是就算好閨蜜許若雅都不知道,自己之所以喜歡跳舞,是因為早就知道,顧聞洲的舞技出眾,她怕自己站在他身邊的時候,會被他身上耀眼的光環刺到體無完膚,這才一直默默練習。
自始至終,她隻想自己能配得上他。
可惜的是,直到現在,她也沒有得到一個,跟顧聞洲完完整整跳完一支舞的機會。
如今終於有了機會,她卻沒穿一雙適合跳舞的鞋。
卻不想,因為緊張而變得冰冷的小手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握住。
顧聞洲的力量無法抗拒的襲來,阮眠一個轉身,便被他攬在懷中。
“平底鞋怎麽了?是人跳舞,又不是鞋跳舞。”
顧聞洲不以為然的說道,用自己優雅的舞姿動作帶動著阮眠的身體。
燭光與燈光掩映之下,顧聞洲擁著阮眠在悠揚的音樂聲和海風吹拂之中翩翩起舞。
兩人不知道的是,
遊輪之上,勁爆的重金屬交響樂侵襲著每個人的聽覺係統。
就在轉角處的一間貴賓房裏,原本沉沉睡去的女人,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
她這是……怎麽了?
江美妮的視線模糊不清,用手用力揉了揉,眼前的世界才勉強恢複清明,卻又因為是夜晚的緣故,隻看到一片漆黑。
記憶從她喝下那杯紅酒之後便戛然而止,
她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卻也不至於不好到,一杯紅酒都喝不了的地步。
這裏麵屬於陰謀的味道刺激的她忽的坐起身體,坐在**,看著窗外一片燈火通明,自己這房間裏,卻是截然相反的漆黑一片。
不同尋常的頭痛將她完全籠罩,這一刻,她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是被人下了藥。
而且是那種讓人一睡不起的藥。
她精心準備了一切,就是為了今天能夠親自為顧聞洲慶生。
卻被人下藥,迷暈在這個黑漆漆的房間裏。
究竟是誰?敢這麽大膽,惹到自己和顧聞洲的頭上?
江美妮握緊了拳頭,美麗的眼睛裏麵燃燒起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