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過後,眾人差不多也散了。

沈從霜坐在臨窗的炕**繡著梅蘭竹菊,香地色的綢繡手帕,雅致而又別具韻味。

“沒勁兒,還以為傳個話能給我什麽好東西,倒叫我在一邊餓的兩眼昏花。”杏兒無精打采的走進來道,她是替沈從霜傳個話給老太太她們,說沈從霜身子不適不能去吃午膳。

沈從霜也正是瞅準了她喜貪小便宜的個性,所以才叫她去,當然,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

“噥,桌上有小廚房送來的豌豆黃。”

聽了沈從霜的話,杏兒這才勉強打起精神朝桌邊走去,果不其然,精致的玉盤裏有幾個色澤淺黃、純淨,瞧著香甜爽口的豌豆黃。

她肚子正餓,拿起兩個便一同塞進嘴裏,險些沒給嗆到。

還是沈從霜下了炕給她倒了杯水,又替她輕拍後背,這才緩和過來。

“別急,這些都是你的。”說完,又扶她坐下。

杏兒被她這一通服侍伺候的滿身滿心都是舒暢的,不由坐下繼續拿了一塊,邊吃邊跟她閑談道,“今日去送話的時候,原以為當場就能走,誰知老太太她們正在用膳,也沒空回我的話,就隻有站在一邊。”

沈從霜不動聲色道,“哦?她們可聊了些什麽?”

“也沒什麽,不過課業學習之類的。”說到這兒,杏兒想起什麽似的,皺眉道,“倒是提到咱們上次去的靈穀寺了。”

說起這個,她將自己聽來的有關郡王的事全部告訴沈從霜了。

這也是沈從霜派她掐著飯點過去通報的原因,就是想知道他們都談論了什麽,隻是,她沒想到的是,上次在靈穀寺的事居然還有後續。

“說是郡王相中了那個戴帷帽的女子……”杏兒將一碟的豌豆黃吃的七七八八,人也差不多飽了,打著幾個飽嗝道。

沈從霜卻是望著落在桌上的幾許殘渣陷入沉思。

郡王,帷帽,女子。

他不可能相中她,那麽,他為何又要故意放出這樣的流言?

“杏兒,屋外幾株新栽的幾盆茉莉可都澆水了?”

“鎮日有事沒事隻知道跑到屋中賴著,百事不做。”

“……”

香冬又夏幹完了手中活計進來時發現杏兒居然坐在那兒吃點心,香冬脾性火爆,當即便沒好氣的教訓起來。

杏兒在她手上吃過不少排頭,即便沈從霜在那兒,也不敢多逗留,馬上起身乖乖出去澆水了。

香冬怕她偷懶,便也一直跟在左右。

“表小姐這是在繡花?”又夏原本留下收拾桌上的殘渣,見沈從霜手裏拿著繡了一半還盛一半的帕子,不禁問了句。

四個丫鬟裏,就數她於針線上的功夫最嫻熟,穿的,用的,做的都比其它三個要精細密實些。

早在最初與她們幾個打交道的時候,沈從霜便一一看在眼裏。

她就著又夏的話道,“這是我繡的梅蘭竹菊。”

說著將手中的帕子亮到她麵前,又夏見狀也放下手中的活計來到身邊拿起看了看,針線倒還好,隻是,這配色方麵著實令她驚豔。

“綠竹紋與明黃色形成色調反差,對比鮮明。”

“飄逸自然且又用色樸雅。”

畢竟在沈府呆過幾年,看慣了主子們的花叢錦繡,又夏多少能欣賞些門道來,她自幼開始習練女紅,針線上沒得說,隻是,繡出的東西再如何逼真,用色,構圖上,總少了些高雅的東西在裏麵。

沈從霜也正是看到這一點,才故意在她麵前藏機露巧。

“又夏姐姐平素針線做的那樣好,針腳平齊,針法嚴謹,我這小兒胡鬧般繡著玩的,可經不起你這樣誇。”說完,沈從霜有些不好意思般將帕子收了起來。

又夏見狀,想說什麽,又沒說。

她自幼家境貧寒,爹娘早早將她賣到沈府為奴為婢,這些年她的月錢也都被爹娘搜刮的一幹二淨,如今,她也老大不小了,多少也得為自己考慮以後的生活,所以她老早就開始自己繡些活計拿去賣,隻是,總賣不得好的價錢。

“又夏姐姐,實不相瞞,之所以繡這些是想趕在祖母壽辰之前,給她繡一個百壽圖。”

“隻是,我的針線功夫實在太差。”

說到這,沈從霜滿臉無可奈何的落寞,又夏見狀,忍不住道,“以後若是針線上麵有什麽不懂的,大可來問我。”

“真的嗎?”沈從霜聞言,一雙杏眼馬上就亮了。

又夏剛想說什麽見香冬已經進來,便給了她一眼神示意,過後又假裝若無其事的走到桌邊收拾東西了。

“你們剛在說什麽呢?”香冬進來看了她一眼問道。

又夏低頭收拾道,“沒什麽,就是怕院子的花太多,杏兒一個人澆水忙不忙的過來。”

知道沈從霜向來很維護爛泥一樣扶不上的杏兒,香冬這才放鬆戒備道,“像她這樣的懶貨,正要忙活起來才是。”

又夏點頭,“香冬姐姐說的是。”

*

沈文宣等回來不過休息兩天便又回了白馬書院,他們回書院不久便傳出大娘子回來探親的好消息。

“可憐我珍兒出閣後便沒回幾次,又是生產,又是戴孝。”

大娘子嫁過去頭一年便有了身孕,次年生下長女琴姐兒,琴姐兒不到一歲的時候公公因病去逝,落下個不詳的名號,為這事大太太沒少慪氣,憑什麽死了就怪是琴姐兒不詳,還三番四次話裏話外挖苦大娘子生不出兒子。

自那以後大娘子便一心調養身子,為此,也沒怎麽回來。

這叫大太太如何不心疼呢?

“母親,大姐馬上要回了,好歹開心些,莫讓她看見你為她心疼,那豈不是,也要把她的心給疼壞了。”

清早,天還沒亮,老太太太太再到二娘子三娘子等人便候在西角門,等著大娘子回來,二娘子才說完那番勸慰的話後,想到大娘子這些年的處境,姊妹同心,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大太太聞言,更是感傷,摟著她好一陣沒說話。

倒是三娘子大大咧咧跟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就盼著大娘子早些回來,“大姐最疼我了,這次回來,也不知會給我帶些什麽好玩意兒。”

聞言,四娘子唇角抽了下,沒說話,隻能接茬兒道,“大姐最疼三姐,肯定會給你帶好東西的。”

沈從霜在旁沒說話,這也不是她能說話的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