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件都各有千秋。”白梅亦瞧出她的糾結,便在旁提議道,“不若這樣,第二件留著陳國公夫人來府上的時候再穿,第一件則留給春日宴那日再穿。”
“長輩們都喜愛穩重些的,宴席上可高調明豔些,正好也彰顯咱們主家的氣派。”
白梅口中的陳國公夫人正是大太太想為三娘子結親的新親家,陳國公夫人膝下兩女兩子,沒說親的反倒是她那個長子,長的一表人才,比三娘子長七歲,大太太看中的也正是這一點,年長便知道疼人,也知道包容。
三娘子聽了白梅的話,唇角也不由泛起得意的笑來,林家想將她的婚事捏在手中,將她逼急?呸!如今秦相死了,便隻有她爹爹一人獨大,林家又算得上什麽?大太太早上門跟對方撕破臉了,倘若今後不想在金陵城立足大可鬧將出來!
“那便就選這兩件吧。”
衣裳選定後,三娘子又命那些梳妝的丫鬟一個個在試裝的丫鬟臉上塗抹,直至她滿意。
期間,聽到外頭一陣動靜,說是快清明節了,老太太心裏念著給沈二老爺掃墓一事,但大太太貌似並不想,隻見老太太跟前的房嬤嬤心事重重的來來往往,擾得三娘子甚為不快。
“掃什麽掃,又不是我自家爹爹。”
聽了三娘子的話後,白梅在旁賠笑道,“娘子說的是。”
聽完白梅的話,三娘子想了想突然問道,“我二姐姐呢?她不是今日要回府的?”
提到二娘子白梅馬上道,“昨夜便派人送信回來,說不回了,去李府探望四娘子去了。”
什麽?三娘子當即心裏一陣不快,緊接著便是各種酸嫉不滿,要論親,她可是二娘子的嫡親妹子,她倒好,跑去探望一個堂妹,還是個庶出的玩意兒。
說起來,四娘子也已近待產了。
三娘子假裝按捺下心頭不爽,淡淡問了句,“她何時臨盆?”
白梅亦不大清楚,“想來也就是這個月的事了,聽說都快九個月了。”
旁人都是懷胎八月,四娘子這一胎已到臨產期卻遲遲未生,想來也是隨時發作的事了。
三娘子若有所思的看著那些梳妝完畢帶到她麵前的一個個丫鬟,最終目光沉暗下。
“娘子,可是看到自己鍾意的了?”白梅尚還渾然不覺的在旁幫她挑選。
三娘子唇角已然勾起笑來,“自然。”
*
清明將至,城中一片蕭蕭肅肅,許是這幾日細雨朦朦加之金國入侵的消息散開來,百姓個個如同驚弓鳥,偌大的街上也沒什麽人了。
細細的雨絲中,一少年戴著風帽撐著油紙傘緩緩經過曾經熱鬧一時的一念堂。
當初原本開的好好的,還是東陽郡王夫婦開的,金陵城獨一家的茶室,然而,開張不久郡王府便出了事,接二連三的,連生意也清冷不少,如今雖是開著,卻已經沒什麽人光臨了。
少年在門外站了許久,這才終於走了進去。
“客官,要喝些什麽?”店小二正在打盹看見他忙不迭上前殷勤道。
少年隻道,“赴約的,不必理我。”
聽他這麽說,店小二才恍然想起,早起開張時便有客人來了,想來也是跟對方約好的,如此便不在管。
少年便獨行到二樓,從這兒能看見臨岸的湖畔,那樣的廣闊悠遠,又是那樣的平靜幽美,絲毫感受不到如今城中的劍拔弩張。
“你來了。”
早就等待在此的司琴摘下頭上帽幃,抬頭看了對方一眼。
月離亦將風帽扯了下來,麵上卻是一片沉重。
司琴知他在想什麽,隻無聲的為他倒茶,自己喝了一口後發現他仍沒喝便又看向他。
“王爺究竟想做什麽。”
半晌才聽月離咬著牙問了句,眼中也都是被隱瞞的憤懣。
趙元修當眾弑殺燕王未遂的事,月離根本就不知道,事先也沒人通知他,他滿心都是處理那幾個暗樁的事,且處理的差不多在回來的時候卻已經變了另一番天地。
聽說,沈從霜也抓進宮中,至今生死不明。
他不知,難道司琴亦不知嗎?
麵對他的質問跟憤懣,司琴平靜喝完那口茶,“主子的事,本就不該是你我該過問的。”
“你們要做什麽,謀什麽,便是從來不管旁人感受的麽?”即便他無所謂,可是另一個她呢?想到沈從霜待他從始至終都那般誠摯有義,他便覺得心頭有一萬分的愧疚跟難受。
麵對月離的憤怒,司琴又何嚐不明白,可是,此事她亦做不了主,“主子是謀天下的,他有他的顧慮,咱們做好咱們自己的事便行了。”
“謀天下?”月離終於笑了出來,眼中卻盡是破碎的表情,“他謀天下的時候可曾想過要給身邊陪他出生入死的人一個周全?”
“你們要做什麽,我不知道,野丫頭同樣不知道。”
“一起經曆了這麽多事,難道主子還信不過她嗎?哪怕事先知會過她也不會這麽被動啊!”
如今卷進這宗案子裏,謀事者自然有脫身之法,可是被卷入的那些無辜的人呢?
麵對他的譴責跟憤怒司琴隻是默不作聲,等喝完了手中那杯茶方才道,“如今你有新的任務。”
月離沉默不響。
司琴也不管他,徑直說道,“眼下主子在宮中,尚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所以出使金國的大事便交到你頭上了。”
月離還是不說話。
司琴有些許怒了,將茶盞重重拍於桌上,驚的那打盹的小二都醒來睜大眼睛看著四周,又恍然,莫不是自己做夢?
“謹記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是你該問的,有些事不該你問。”
“別忘了自己是為誰賣命的!”
“我自然知道自己是為誰賣命的!”向來對司琴恭敬的月離也難得反駁了一回,語氣神態皆不服,起身將風帽兜在頭上冷冷道,“不就是去金國,去便是了。”
“賣命,賣的,不就是這條賤命。”
隻是,話雖如此,轉身那刻他卻像是仍有羈絆那般久久才回過身說了句,“隻希望,你們能護她個周全。”
“倘若你們不能,那我便親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