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敢就好。”說完,趙吉又吩咐下去,“即刻將金紫光祿大夫釋放,官複原職,開國郡侯亦釋放。”

“召回武安候,削職去位,關押起來。”說到這兒,目光朝站在一旁的沈文宣看去,“著沈文宣兄弟倆接替武安候出征攻金!”

此言一出,滿場皆寂。

沈文宣如今是文職,卻讓他授武職?

“眾大人可對本王旨意有所質疑?”趙吉說著,陰冷的目光定格在同樣與他對視的沈文宣身上,“沈大人的父親沈從乃武將出身,生前最記掛的便是為我大宋收複疆土,大滅金人。”

“而今,這一責任落到他兒子身上,承繼他的遺誌,莫非眾大臣覺得此舉不妥?”

怎會不妥,子承父誌理所應當!

便是沈文宣本人也當場跪下謝旨,“此乃臣一生所願,謝郡王成全!”

“我兄弟倆定不負聖恩!”

見狀,其它人也都紛紛說好,不得不說,方才趙吉的幾舉決定都是收買人心的,孰是孰非,眾人心裏本就明白著,而今天趙吉站出來便是讓眾人都有了一個可以安心追隨的目標罷了。

沈該便在那兒冷眼看著,想看看他究竟還有怎樣的把戲。

“沈相,皇,皇上真的回來了!”

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沈該心下一驚,緊接著又自我安慰,回來也好,剛好趙吉也將一切爛攤子收過去,到時候隻需要推到他頭上即可。

正思緒間,又聽趙吉道,“沈相治國不嚴,仗勢欺壓,今削去其宰相之職,留待皇上回來發落。”

“你敢!”沈該當即瞪目道,更是以手指他,“我乃堂堂宰相,你又算什麽!”

“本王攝政,便有這個權力,你若不滿,大可等皇上回來再找他理論。”

說完,趙吉甩袖便離去,直看的朝中眾人心下一個激**精彩。

而沈該也被兩側上來的侍衛拖下去,官服跟官帽都被剝下來扔到一旁,那些早就看他不慣的官員更是在身後跟著吐唾沫。

定遠候跟周青父子倆站在那兒竟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方才武安候的落馬已經沈該的落馬,本以為他倆也會跟著落馬,想來也是給他們一個警告,父子倆彼此一個眼神教會,俱是心領神會。

如今這朝堂之上,該聽趙吉的了。

*

沈該的落馬也不過眨眼間的事,待傳到沈府的時候卻已經是天黑時分了。

彼時,大太太正如無頭的蒼蠅般坐在堂屋內哀聲痛哭,三娘子被李家抓去三天了,三天都沒有任何消息下來,她前兩天一直哭著求沈該,沈該也沒給她一句話,而且又因為林正的事二娘子現在竟是理都不理會她。

“王妃說了,林大人一日不釋放,她便不回沈府。”

“這個,這個沒良心的……”大太太心裏一麵記掛著生死不明的三娘子,一麵又恨二娘子的冷血無情。

再怎麽說三娘子也是她的親妹妹啊,如今她倒好,為了一個曾經有意過的男子便對至親的妹子不聞不問,當真跟她那個沒良心的爹爹一樣。

大太太心裏正焦灼煩慮時,白梅急著上前道道,“大太太,大娘子身邊的紅玉來了。”

大娘子?

再次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大太太都有些沒反應過來,這個早就跟她恩斷義絕的長女,莫不是在聽到沈府如今的境況所以前來安慰的?思此,她趕緊吩咐道,“快,快將人帶進來。”

不出片刻紅玉便被人帶進來了,大太太一見她便忍不住道,“可是珍兒後悔了?”

後悔?紅玉心下想笑,麵上卻忍住了,“回太太的話,夫人吩咐我回府不過是要給夫人帶句話。”

“什麽話?”

說話間隻見紅玉抬頭一字一句道,“夫人早前便一直覺得老爺對這個家如此冷心薄情,不附常理,再怎麽說,整個沈府上上下下都是他的親眷子女,不該這般。”

大太太聞言亦不斷拭淚,“他這個人,最是薄情寡義……”

“後來經我們夫人一番徹查後才發現。”話說到這兒,紅玉謹記大娘子的吩咐,一定要將大太太聽到這個消息的所有反應表情都如實稟報,因而,她直視她眼睛道,“夫人查到老爺原來早就在外養了外室,還生下了一對子女。”

“他們的年紀跟三娘子差不多。”

什,什麽?

這無異於晴天霹靂,就這麽生生的劈在大太太心上,她嘴巴張了半晌都沒來得及合上。

原本來找她有事的房媽媽也驚的忘了前行。

“那個賤人生的兒子名沈思德,今年十六了,女兒名沈文茵,今年十四……”

後麵的話,大太太聽不進去了,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像是炸開了般,四分五裂,根本找不到哪一片在哪兒。

“太太!”隻聽白梅在旁驚呼了聲,然後上前扶住差點暈厥過去的大太太。

而大太太此刻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顫聲問紅玉,“珍兒,珍兒她是,是故意告訴我的?”

這哪裏是想與她和好,分明就是服複啊。

紅玉一句話也不說,她該說的,要說的,都說完了,任務完成也到了她該回去的時候。

“夫人,夫人啊!”白梅擔心大太太再次驚厥過去在旁驚聲道,又擔心又害怕。

房媽媽亦在旁擺首,滿臉傷愁,怎麽就,怎麽就一下發生這麽多事了?

“太太,太太……”

這時又有仆從下來慌張忙亂的匯報道,“剛剛,李府將三娘子送回來。”

三娘子,三……大太太這才強撐著一絲理智爬起來,白梅不時為她掐著人中防止她再次暈過去。

“三娘子她,她怎麽樣了。”大太太努力想撐起來去看看。

然而,下人卻不敢回答,“您,您還是自己去看吧。”

什,什麽?

“我的三娘子,究竟怎麽了!”幾乎是撕心裂肺的一聲呼喊從她胸腔裏傳出。

那個來傳話的下人嚇的跪下去重複道,“奴才也不知道,隻知道,身上,臉上,都是血,好,好像是,毀容了……”

毀容。

這兩個字落到大太太耳中的時候,無異是將她才支撐起來的心神再次摧毀,然而,這還不是最壞的,最壞的是當她又聽到沈該被奪了宰相之位,關在牢獄的時候。

“太太!”

“太太!!”

闔府都亂成一片。

*

榮華堂,不過數月時間,這裏便不像最初那般軒華富麗了。

庭院似是很久都沒被掃灑過,處處都是枯枝敗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