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退下去讓大姐好好休息休息吧。”待了一會兒後,二娘子便開口道。
三娘子正想著要去找四娘子算帳,第一個便出去了,沈從霜也緊隨其後,沒人看見,她手中赫然多了一件東西,正是大娘子的抹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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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鬧的宴席,很快便到了晚上,湖上點起了千萬的蓮花燈,漂浮於上,星星點點。
“南望孤星眉月。”
“所謂上北下南,左西右東,“南望”指“望”字的下部分“王”字,“孤星”指一點,“眉月”指月初的月亮,像一撇。”
“那麽這個字應當是……莊。”
“……”
隻聽眾人歡呼,畫舫之上,賓客盡歡。
她們在猜燈迷。
沈從霜原本不想來,隻是三娘子如今因曄哥兒的事跟四娘子生了嫌隙,非但不理她,還特意上門將她好生羞辱了一番,緊接著不管沈從霜願不願意,便強行拉著與她一同上畫舫。
“你會猜燈迷不?”上前之前,三娘子特意問了句。
沈從霜裝傻,“什麽燈迷?”
三娘子就知道她不會,聞言不免一臉失望,緊接著又自顧自道,“四妹妹倒是很會……”才說到一半便又止住,緊接著憤憤道,“這次的事,我絕對不會原諒她!”
說完便率先上了船,沈從霜望著湖岸上烏漆漆的夜,也跟著一同上了船時。
上了船後,但見船內一片衣香鬢影,笙歌曼舞。
談論聲,嬉笑聲,好不熱鬧。
老太太今日興致瞧著,也不錯,都喝了五六杯酒這麽多。
“三娘子。”
隻聽一聲歡呼,沈從霜轉眼望去,可不就是上次在靈穀寺見過的顧二娘子跟宋三娘子麽?今日來的多是城中貴婦女眷,她們在這也不稀奇。
“你四妹妹呢?”看來三娘子平日跟四娘子要好的事眾人都知道,要不然,怎麽會提起這個。
隻是,三娘子聽了她們的話後,表情一時有些尷尬,隨後不耐煩道,“她有事,暫且來不了。”
聞言,顧二娘子跟宋三娘子相視一眼,想來也習慣了她與四娘子之間鬧別扭,於是便識趣的丟下這個話題不管,隻是,她們看見沈從霜後不免問一句,“那這位是?”
“鄉下來的……”三娘子想都不想便說了一句,隻是,才說出來似乎自己也意識到有些不妥,於是補了句,“一個遠房的表妹。”
原來如此。
顧二娘子跟宋三娘子均朝沈從霜點了點頭,沈從霜亦回以微笑。
晚宴,便在這時開始了。
剛剛不過上半場,如今,桌上的菜都被撤下去,換上了糕點果茶,想來又有新的花樣。
“諸位是願意行酒令?還是作詩?”
“又或是占花名啊?”
二太太身為主家,自是要代老太太招呼各位貴客,誰叫大太太心不在焉,今日都說錯好幾次話。
眾人聽了二太太的話後,紛紛表態,又有說玩葉子牌的,又有說剛剛那個燈迷就不錯,又有覺得擊鼓傳花有意思的。
三娘子亦跟顧宋兩位娘子紛紛議論著。
隻有沈從霜注意到,距離畫舫不遠的湖心處,另一艘船也在慢慢靠近,是烏篷船,船角的棚上搭著一隻油燈,油燈下有幾個修長的身影。
莫非是沈文宣他們?
從影子來看,貌似是幾名男子。
今日畫舫之上皆是女子,且男客與女客也都分別招待,正想著,隻見一嬤嬤進來先跟站在老太太身邊的房媽媽說了聲,隨後房媽媽麵色微變,猶豫一番後,便跟二太太耳語了幾句,二太太聞言也與她對視了一番。
倆人都沒來得及說什麽,隻聽船板傳來幾聲動靜,緊接著,便有人在外高聲道,“東陽郡王為老太太賀壽,特送嵌珠寶萬年仙壽盆景一個。”
“蕉林聽雨”琴一把。”
“玉石瓜果靈芝式九九如意一把。”
“……”
沈母原有幾分醉意,這才全消散了,大太太汪氏二太太海氏也全部朝船艙口望去,卻隻見一個挺拔落拓的身影。
“是東陽郡王……”
緊接著,船上其它貴婦女眷們,全部起身,“東陽郡王。”
“郡王。”
沈從霜有樣學樣,也跟著站了起來,隻是,眼角餘光卻不時朝那個修長的身影看去。
“昨日不得閑,便沒來參加老太太的壽辰,老太太不會怪本王吧。”一道低沉醇厚的聲音,伴著腳步聲,原本還有的幾聲議論也在這個時候停下來了。
東陽郡王趙元修身著一襲湖色梅竹飛鶴紋襴衫,腰懸佩劍,閑雅清適的站在那兒,修長深邃的眉眼中,幾許笑意。
他雖在笑,可現場除了他無人敢笑。
“是那天……那個人……”顧二娘子不由大驚失色。
宋三娘子也在情急之中不小心弄翻桌上的杯子,動靜恰好引起了他的注意。
隻見趙元修不緊不慢的朝她們看來,目光逐一掃過,經過沈從霜時稍稍停留片刻,不過,又很快挪開了。
“這幾位小娘子,眼熟得很啊。”他含笑說道,旁邊馬上便有人前來指道。
“回郡王,正是那日在靈穀寺遇到的幾位娘子。”
東陽郡王在靈穀寺遇到佳人的傳言早就在城中傳的沸沸揚揚,眾人萬萬沒想到,所謂佳人,竟就是今日在場的沈顧宋三位娘子。
老太太臉色都變了。
誰不知道東陽郡王是金陵出了名的紈絝子弟,仗著自己是宗親貴室,鎮日裏鬥雞走狗,提籠架鳥,娼樓妓館,聚眾鬧事,長的一副風雅翩翩的模樣,實則令人聞風喪膽。
上一次,沈從霜便在心裏猜測,他會不會跟之前遇到的韓王有什麽聯係?
從他身邊之人字字句句對沈府不滿,以及對沈相的輕鄙便可看出,且‘韓王’之前朝中也恰是與沈相不和,何況他突然焚屍……這件事本身就處處透著蹊蹺。
正想著,隻聽三娘子羞憤的說了句,“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