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喲……”直將那老嬤嬤急的又驚又叫,偏偏不敢去碰她,似是身份有別,又或是某種畏懼。

旁人都看不下去了,直勸道,“小娘子,罷了,還是先止血吧。”

“仔細傷著。”

那小娘子卻是眉一橫,眼一瞪,道,“休要勸我,今日必將這針穿進去。”

說話間便更認真的穿了起來,那心無旁騖的樣子倒還有幾分像模像樣,便是旁邊幾個正在穿的小娘子也看了過來,路人更是停駐圍觀,原以為這次定然成功,然而隻見小娘子吃痛的“噝”了一聲,手指頭又被戳出個孔來。

“哎喲,女君,可使不得,使不得了!”

這下那個嬤嬤總算是毫無顧忌的上前便要從她手奪過那根針,然而小娘子的倔脾氣上來了,胳膊肘將她用力推到一邊便又再試了幾次,那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樣子倒頗有幾分魄力。

沈從霜不由認真打量起來,心裏突然有了想法。

“女君啊。”費嬤嬤見自己勸不動,便想著回去搬救兵,可又怕自己回去後這個向來性子跳脫的家主會一不留神便跑了,如此左右猶豫時,但聽女君咯咯笑出聲來。

“穿進去了,穿進去了!”

隻見染著鮮血的指尖拿著穿過彩線的針,正得意對著眾人歡笑,然而,旁邊一道掃興的聲音響起,“這乞巧可是要穿過七根彩線的,而今你也不過就穿了一根罷了。”

“就是。”另一個婦人在旁搖頭道,“一看便是沒做過針線活的,連穿針也不會。”

“這長大了如何嫁得出去。”

聽到旁人的議論,可把小娘子氣壞了,她當即將手中針線扔到地上氣呼呼道,“不會便不會,不嫁便不嫁,我……”

正欲說什麽卻被那嬤嬤捂住嘴眼見便要拽了出去,此時,一道聲音自人群中響起,“木青男!”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木青男愣了下,隨即看向嬤嬤,今日她們出來之事除了府中人並無人知曉,且府中人平日裏都是喚她女君的,不會有人敢直呼其名,正猶豫間,還是嬤嬤反應快,知道情況不對便拉著她便走。

沈從霜便也朝著她們離開的方向一路跟上去,旁邊,散開的人群又重新聚了回去。

“連穿針也不會。”

“可不是嘛。”

議論聲中,幾個人漸行漸遠。

*

沈從霜一路跟隨她們穿過幾個街巷,路越走越窄,方向也越來越偏僻。

終於,在拐角從石拱橋上下來的時候看見已經在那兒等候她多時的費嬤嬤跟木青男,倆人均是一臉防備的看著她,尤其是費嬤嬤。

“你是誰,一路跟著我們做甚。”

正因不想被人認出,木青男今日才做尋常娘子裝扮,沒想到還是被認出來,要知道木氏這些年低調行事,幾乎已經淡出人們眼界,江左的人也漸漸忘了曾經顯赫一時的琅琊氏。

沈從霜看見她們如此防備的模樣正要說話,突然一個飛鏢便朝著她的方向飛來,若不是她反應快已然早招。

“三哥哥!”

木青男看見來人後高興的奔上前,而費嬤嬤明顯也鬆了口氣,上前恭恭敬敬喊了聲,“三少爺。”

那名被木青男稱作三哥哥的正是木氏第三代嫡出,亦是與木青男同父異母的哥哥。

木青男的爹爹在入贅前曾有過家室,洛白便是他當時跟第一個夫人生的,他上麵還有兩個姐姐,隻可惜生下來便夭折,隻剩下他,因排名三所以木青男喊他三哥哥。

“費嬤嬤,你先帶女君回去。”洛白來了之後第一句話便是吩咐她們早些回去,然而木青男顯然沒玩夠,在旁不高興的噘嘴,最後還是被費嬤嬤強自拉走了。

待她們都走了後,他才再一次朝她看來。

沈從霜亦朝他看去。

彼時,兩岸長街燈火通明,岸下水波**漾花燈如星,眼前男子身穿一襲淡藍色團荷花紋暗花綢夾襯衣,麵如冠玉,芝蘭瓊華。

他跟她從前遇到的男子都不同,那份超然的,出塵的氣宇風姿,恍若不問世般。

“嗖”的一聲將她思緒帶回現實中,他再次向她射出一鏢擦過肩膀,不多時便有疼痛感傳來,沈從霜低頭時已經看見上麵有些許鮮血浸染的跡象了。

他的出手跟他外表不同,淩厲果決而又致命,很難想象,倘若這一次射的是她心口怕是就沒機會在這裏跟他說話了。

沈從霜亦知再不解釋就沒解釋的機會了,因而向前幾步道,“我……”

“退後。”他似乎不喜歡她的接近,冷聲命令道,人依舊站在那兒,雙眼也似黑夜般幽幽注視著她。

那時她並沒有發現他的眼睛跟旁人有什麽不同,便退後一步站在那兒道,“我來自金陵,受燕王妃所托,這是她的信物。”

說話間,將那個梅花狀的玉佩拿出。

洛白並沒看那個玉佩,他在聽到燕王妃這幾個字的時候眼眉微動,隨即眼底閃過什麽,燕王妃即木清婉,亦是原本琅琊氏上一代的家主,隻是她放棄了,之後又因她屢屢不聽老太君的話,老太君傷心至極便與她斷絕了關係。

而她手中的那個梅花玉,並不隻是一塊簡單的玉而已,那是老太君給木清婉的承諾,因為當年家主之位老太君鍾意於她,後來傳給木青男的母親也是無可奈何,隻要木清婉回來,隻要梅花玉再現,家主之位當即交還回去。

這便是老太君給木清婉的承諾。

然而,沈從霜並不知曉這一層,還以為隻是燕王妃留給琅琊氏的遺物罷了。

如今的琅琊氏族中人脈關係錯綜複雜,利益亦如是,沈從霜來的,很不是時機。

“拿來。”

見洛白伸手要那個梅花玉,沈從霜思緒再三後遞了過去,隻不過在他接過的那一瞬間又改變主意收了回去。

洛白隨即淩厲向她視去,卻也聽到她正色道,“此物乃王妃遺物,必要交到木氏族人手中。”

王妃遺物?木清婉死了?

洛白先是一驚,緊接著卻更懷疑沈從霜的目的,因而接下來的話也帶著幾分防備冷冽,“她既死了,你將這玉拿來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