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金陵那邊有消息了嗎？”木青男進來第一句話便是這個，她遠比她表現出來的還要關心沈從霜的生死。
而趙元修在鎮定過後亦開了口，“你再將那日說過的事說一遍。”
“什麽事。”
“……她與你結識的事。”
“她去江左的事。”
木青男短暫的愣怔過後，這才開了口。
遠處，山雪正深。
元宵才過，沈扶音便解決了幾件早前一直煩擾她的心頭大事。
先是沈文宣處理了南北方的雪災跟山匪，緊接著又與金人議和，邊關戰事暫且止歇，皇上這個眼中釘也除去，且二娘子也誕下皇子。
再怎麽說，他也是順繼皇位的人選。
“朝中部份大臣我已經處置妥當，不會對繼位者有何不滿。”
“皇上已經死了，他雖當初將趙伯琮接到宮中，卻無任何旨意說明要他繼位，而大宋不可一日無天子。”
“……”
甚好，甚好啊！
沈扶音望著偌大的金鑾殿心頭的激動溢於言表，便是連天也在向著她！
正說到一半趙吉突然不經任何的通報便走了進來，他走的很急，幾次險些跌倒，畢竟失明且他還沒習慣於在無人攙扶下走路。
見到他，沈扶音唇邊的笑頓了頓，正準備叫沈文宣退下去趙吉已經開口了。
“聽說你將沈從霜身邊幾個親近之人綁起來決定殺了？”
他說的便是書琴又夏以及司琴等人。
沈扶音不喜趙吉的多管閑事，當下便斥道，“這些不是你該管的事！”
“那我兒子呢？我也不能管麽？”
聽到他這麽說便是知道他不同意她立元兒為太子之事，當下怒道，“當天子是天下多少求之不得的，你卻要為此推諉！”
“既天下人都想要，那便給天下人！”如今的趙吉失了雙目對於很多事卻是看的比從前透徹，“我隻想跟二娘子，跟孩子一家三口過普通人的生活！”
聽了他這番話她簡直想笑，當即痛批道，“你眼裏隻有你自己，卻沒想想整個大宋沒有諸君又該怎麽辦！”
“無諸君？”趙吉譏誚著說了句，“趙伯琮不是在這兒麽？”
“你！”
正當倆人劍拔弩張之時，忽見黃公公神色慌張的跑進來道，“不好啦！出事了！”
“何事！”倆人同時回頭。
黃公公大叫道，“皇後正抱著小皇子鬧著要死！”
什麽？！聞言，沈從霜跟趙吉都不再僵持，朝外便奔去。
*
二娘子並非真心想抱著元兒去死，隻不過，在沈從霜‘死’了一個多月屍體都沒能入土為安，身為姐姐的她實在難忍！
沈扶音跟趙吉等人趕到這兒的時候便看到益陽宮裏宮女太監都跪了一地，全是求二娘子，求她放下手中皇子，更求她別再靠近井邊一步。
“沈含真！”沈扶音進來看見這場景後當即氣吼了句，所有人更是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二娘子在看見她後也不懼，當即反逼道，“東陽王妃已經死這麽久了，眼瞧著天氣漸回暖，你還要折磨她的屍首到什麽時候！”
沈扶音正欲說什麽卻看見身邊一個踉蹌的影子朝著二娘子方向便跑去。
是趙吉。
他看不見，可是心又急，跌跌撞撞間難免碰撞，倒在地上，碰到身上的時候他喊都不喊一聲，隻是用格外柔的聲音喊著，“音兒，別急，她一定會放了沈從霜的。”
“你抱著孩子，別犯傻，知道嗎？”
看到趙吉的那一瞬，二娘子心頭亦何嚐不是刺痛，可想到沈從霜遭遇的那些非人待遇，心頭那腔身為長姐的氣勢便出來了，她以命令的口吻對沈扶音道，“今日我在此對你說最後一次，你馬上派人將東陽王妃的屍首進行安葬，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真敢跳？”沈扶音才不信，她會為了沈從霜抱著自己兒子跳下去！
二娘子見她激自己，也不屑解釋，當下竟真的抱著繈褓中的孩子往井口中跳，倘若再慢一步便真的跌進去了。
是趙吉，關鍵時刻全是趙吉死死拽住她身上的衣衫，而繈褓中的孩子險點從她手中摔了出去。
“來人！將皇子給我搶回來！”
沈扶音才下令便見二娘子發狠般拉著小皇子的手，兩方對峙時，孩子痛的直哭。
沈扶音氣不打一處來，暴怒吼道，“沈含真！你是真不怕傷著孩子是不是！”
“沈扶音！”二娘子氣勢不輸的跟她僵持著，“我也警告你！你做了這麽多傷天害理之事！上天總有懲治你的那日！”
“今日便是失了這個孩子我也要將霜兒的屍首從宮裏帶出去！”
聽到這兒，沈扶音臉色烏沉，未了，隻是一字一句質問著，“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同樣都是她的表妹，為何二娘子獨獨對沈從霜如此看重！
然而回答她的卻是二娘子異常平淡的一句，“因為她值得。”
因為，她值得。
在沈扶音還來不及回話的時候趙吉便已激動的朝她的方向衝撞來，口中怒喝著，“沈扶音！倘若今日我娘子孩兒有任何損傷，我必要與你玉石俱焚！”
“……”
還有什麽值得說的？又有什麽好說的。
沈扶音看著從前這世間最愛她護她的那個人如今用這般憎恨厭惡的表情看著自己，連她自己都為自己作嘔。
“來人。”她冷冷吩咐著。
沈文宣於心不忍的站出，“是。”
“傳我的命令，召集太醫。”說到最後，她強忍著心頭無法紓解的氣，“驗屍！”
這是她退後的第一個表現，聽到這兒二娘子緊提的心也鬆了口氣，她哪裏真的舍得將孩子的命也豁出去，不過是沒得選擇罷了！
見狀沈文宣亦鬆了口氣，隨後便去。
半個時辰後太醫們陸續趕來，一個接著一個進去驗屍，驗明的結果都隻有一個，那便是，沈從霜真的死了。
“屍體已經有所腐朽。”
“確已死亡。”
“……”
真的，真的死了。
盡管心中早就知道可直到這一步沈扶音還是不信，那個跟她鬥了這麽久的人，竟連她最後風光的時候都沒見過便這麽死了？
當真好生……遺憾，也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