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片刻後，她終是啞著嗓子開了口，“那是我小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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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兩日一夜隻在湖邊搜到一隻女子繡花鞋這件事，府尹徐大人心內深感不快，隻的確沒搜到可疑之人，聖上也撤回了搜捕令，他又有什麽可說的？
“不過是府中不知事的小丫頭遺漏的，一隻鞋罷了，大人也要帶走麽？”幾個管家賠笑道，話裏話外都想將鞋子拿回，畢竟是沈府女眷的，若是不小心流到外麵也對沈府名譽有損。
話雖如此，可徐大人卻並不這樣想，他義正辭嚴回絕道，“雖不過一隻鞋，焉知與逆賊無關？待本官上呈禦史台，自有評斷。”
言外之意，輪不到他們來指手畫腳。
幾個管家聞言，麵麵相覷，神情俱不是很好，卻也不敢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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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華堂內，得知官府的人已經離去，眾人臉上卻絲毫未有放鬆。
沈老太太眉頭緊鎖站在老太爺逝去的畫像前，纏在手中的佛珠來回撚動著。此番沈府莫名遭人誣陷私藏逆賊，且消失已久的林扶音穿過的繡花鞋也在這個緊要關頭莫名出現，並被官府當作證據帶走。
當初林家遭難，身為禦醫的林老太爺涉嫌下藥戕害元懿太子，林家滿門抄斬，最後還是韋太後念林家無子僅一雙幼女，這才沒有充公籍沒。
沈府也正是看到這一點，才趁勢以收養名義侵吞林家萬貫家產。
至今，旁人都在稱道身為外家的沈家如何重情重義，沈老太太更是菩薩心腸憐恤孤幼，沒人知道被林府收留之後的林霜姊妹倆狀況，更沒人知道內間種種觸目驚心。
“此事派人知會老爺沒。”沈老太太沉吟半晌後，幽幽開口道。
底下嬤嬤忙道，“在官府的人離開之前便已通知了。”
沈老太太頷首，既已通知想必他也知道如何處置，隻是，思緒一轉，一雙老垂的眸朝大太太二太太看去，“莊下那幾個還在府上？”
大太太應道，“原本前日就走了，可巧遇到官府上門搜捕。”
她話還沒說完便聽老太太沉聲道，“趕緊收拾收拾，讓她們早些返程。”
值此多事之際，她不想再出什麽岔子。
當初將沈從霜趕到莊子的事本就是大太太辦的，她自然樂意再辦一次，再說，這種事，她不辦自有人搶著想辦。
說話間，眼角得意的瞟了二太太一眼。
二太太隻當沒看見，上前扶著老太太坐下又命人上茶倒水的，無不體貼，“母親，這幾日著實也辛苦你了。”
老太太望著大太太張揚離去的背影，眉心微蹙，就著二太太遞過的茶碗喝了口，“你也辛苦了。”
“自我入夏失眠以來處處為我找醫藥方子。”
“這份心意，我心裏都清楚著。”
“……”
二太太曉得老太太雖然上了年紀卻一點都不糊塗，所以自進門以來便未有絲毫懈怠，對待老太太更是視若生生母親般侍奉左右。
伺候完老太太喝過茶後，眼瞅著時機也差不多了，她邊給她按摩肩膀邊道，“說起來，這次的事，分明是有心人幹的。”
老太太闔眼道，“朝中之事，自有老爺擀旋，咱們做婦人的，就把內宅管好。”
“讓爺兒們沒有後顧之憂。”
二太太滿口應著，知曉老太太對於沈老爺朝中之事向來不會與她們透露半分，她也並非想要探聽一二，不過為了接下來的這句話做鋪墊罷了。
但聽她又輕聲緩語道，“這次她們從莊下來，我看那位表小姐，也長大了不少。”
老太太聽到這兒，闔著的眼馬上就睜開了，定定望著她。
什麽也沒說，自顯威嚴。
二太太馬上停手道，“媳婦的意思是，此次的事雖過去了，焉知有心人不會再挑事端？”
“俗話說未雨綢繆，倘若將來那隻鞋真叫禦史台查出什麽，林霜在咱們手上，便是最好的證明。”
“證明咱們沈家這麽多年都在實心實意的照看她們，至於她妹妹……”話說到這，二太太點到即止，不再說下去。
老太太本來有她自己的籌劃，聽了二太太的話後仍不禁思索一番，隻是，依她的性子，任何事情即便有了答案也不會即刻說出來，隻對二太太說自己乏了。
二太太心知肚明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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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廂，大太太吩咐戴嬤嬤一行人來到偏院便開始催促著她們趕緊收拾包袱，起身返程。
李嬤嬤看到這樣的勢頭心已冷了幾寸，索性她早在杏兒這件事上看穿了大太太，對她也不抱什麽期望。想想自己背後做的那些，再看到她，心裏便有一絲說不出的快意。
來日，方長。
“李姐姐，恭喜你啊。”戴嬤嬤一來便滿臉親熱的與李嬤嬤打招呼道，“這次回去便要為杏兒準備出嫁的事了吧？”
說完便提前塞了幾個銀錠意思意思。
想到杏兒出嫁的事多半出自她，李嬤嬤便不由重新審視這個從前連為她擦鞋都不配的戴嬤嬤。
當初若不是太太答應給杏兒安排一樁好親事，她也不會死心塌地的去那旮旯地方一呆便是四年。她若不走，戴嬤嬤也替代不了她，成為如今大太太身邊頭等心腹。
回首過往，李嬤嬤半是醒悟半是看穿，卻半分後悔也無，過去幾年就當瞎了眼，從今往後，她不會再指靠任何人。
“馬四除了腿瘸，什麽都好。”戴嬤嬤還在那兒假模假樣的客套著。
是啊，腿瘸。
除了腿瘸，還是個傻子，鎮日裏流著涎水，就因為他是賬房馬六的兒子，戴嬤嬤以結親為由，說這樣李嬤嬤跟馬六都會死心塌地為大太太辦事了。
好響的算盤！
待眾人收拾的差不多的時候，戴嬤嬤這才發覺不見杏兒跟沈從霜的身影。
“她們倆呢？”
李嬤嬤裝做不知，“她倆也要走麽？”
戴嬤嬤給氣笑了，“我的老姐姐，你在裝什麽糊塗？她倆不走留下來幹嘛？”
“合著我倆不能留下來？”杏兒自身後房裏走出來好一陣陰陽，戴嬤嬤背後做的那些事她都知道，對她，她也沒什麽好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