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你們歐府不是隻重男,卻輕女麽?”
別看大太太平素在沈家在老太太跟二太太麵前老是吃暗虧,在外卻是極能說道,幾句話便嗆的老夫人無話可說,幾個丫鬟仆婦也都在那裏麵麵相覷。
“如珍,你真的要走嗎?”一直到現在,歐陽翰才明白,大娘子是真的鐵了心要跟他合離,想到合離之後的一係列後果,他不禁有些急上,上前拉扯道,“珍兒,你不要走啊,我不能沒有你。”
他隻是忠勤伯府的一個庶出子,根本立不住,若不是跟沈家結親,老夫人也是盯著希望早些抱大孫子好將他踢出去,如若合離,他又該怎麽辦?
前一段時間是因為沈相陷入各色風波中,而今官位非但升了一級,還成了聖上麵前最信賴之人,他如何能失去這樣一個有力的臂膀?
鄭玉娘聽了歐陽翰的話後,急忙哭著抓住他的衣袖,“翰郎兒,那我呢?”
“你給我起開!”利益麵前,所謂的小情小愛根本不值得一提,今日,便是得罪了歐老夫人,他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大太太與大娘子冷眼看著他此番的作態,從此刻大娘子的眼裏,並不能看出她是真心合離還是假意唬騙,隻是,當她抱起琴姐兒竟連一點衣物首飾也不帶就要跟著大太太走時,眾人才多多少少了悟了些。
她是真的想走,頭也不回的走。
“珍兒,珍兒……”歐陽翰一路在後追喊著。
鄭玉娘見狀,坐在地上索性放聲大哭,“翰郎,翰郎啊……”
“走?嗬嗬,便讓她走!”歐老夫人臉上掛不住,一時又氣又氣又憤,見鄭玉娘還在哭,一拐杖便打了過去,“哭哭哭,又沒死,哭什麽哭!”
鄭玉娘哭的更凶了。
沈從霜見狀,抬腳便要跟上大娘子,身後趙元修卻緊跟步伐,一路並肩往外走。
“所以,你今日來歐府,到底是為什麽。”她實在想不通。
卻聽趙元修淡笑道,“你是為何,我便是為何。”
什麽?沈從霜被他一番類似試探的話說的滿眼戒備,“你知道我是來為何?”
趙元修並未回答,而是望著已經上轎的大娘子跟大太太等人提醒道,“快走吧,再不走,趕不上了。”
“你……”沈從霜想了想,到底還是上了轎。
一直到離開,都看見他始終是朝著她這個方向看著的。
不知為何,那一刻,竟又有種讓她熟悉的感覺。
沈從霜走後,趙元修臉上淡笑便消失了,隨後目光晦暗的看了一眼忠勤伯府,又看了一眼手中碎片般的信件一角。
當年,燕王有意將庶出子趙吉替代成他成為普安郡王,好在後來的日子有機會一繼大統,此事複雜,他一人是完不成的,於是,便聯合了忠勤伯府,沈府,還有其它一些朝中汙流,共同策劃此事。
王權在手,這天下還有什麽不是他們的?
於是,負責刺殺的便來刺殺,負責追捕的則窮追不舍的追捕,而負責掉包的,負責偽造信件和其它證物的,等等等等,便由以燕王為首的十二位朝中大臣共同完成。
由於此事事關重大,誰都不想將來被牽涉其中,於是眾人便合謀寫下一封以證此事的書信,如此的話,趙吉將來便是登上皇位也有把柄在他們手中,於是,每個人撕下信件的一角,而他手中便是拿到手的第六份。
總份十二份,等他全部拿到,便是他恢複真相,奪回屬於自己一切的時候。
思此,趙元修望著繁華熱鬧的街市口,冷冷一笑。
趙蹇也好,趙元修也好,統統不過是他偽裝的身份,他真正的身份,是趙伯琮,當今聖上親封的普安郡王。
*
沈府。
已經近十二月了,池塘裏的荷花全枯萎了,露出幾許枯枝,岸邊幾株鬆柏長勢青翠,幾許蕭瑟中的生機。
大娘子此刻回府起初眾人都以為她不過是一時之氣,緩緩總歸是好的,然而,歐陽翰幾番上門來認錯,大娘子全部閉門不見,她是真的不肯原諒,也不願原諒。
原本的打算是,利用東哥兒一事徹底將鄭玉娘扳倒,她再安心的懷個兒子忠勤伯府的一切便是她的了。
然則,歐陽翰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歐老夫人也畢竟不是他的生身母親,即便將來她生下兒子,也未必不會去母留子落得個淒涼下場。
所謂,當斷則斷,不受其亂。
大娘子當日說合離或者是為了以退為進,然而,如今,卻已經堅定了心裏這個想法。
反正,金陵城中的再嫁女也不少,她再為自己謀個更好的前程也是一樣。
“聽說,李嬤嬤已經在老太太那裏坐了好幾個時辰,期間,大太太去過好幾次都沒讓她進,二太太也去了,一直跟在裏麵,不知在聊些什麽。”
書琴邊為沈從霜梳頭邊道,她人細心,手也巧,梳頭一事便交給她來做,畢竟西院人手還是有些不夠,雖然院落不大,活兒也不算少,又夏跟她每日都忙的停不下手腳。
沈從霜想了想,便道,“今日我去找二姐,讓她再撥幾個人進來吧。”
書琴聞言,停下手中動作道,“我跟又夏姐姐忙的過來的。”
“不多,兩個就好。”
粗使婆子罷了,裏屋隻讓又夏跟書琴進來就行。
見書琴給她頭發梳的差不多,沈從霜想了想,隻從首飾盒子裏拿了一個珍珠的發簪戴在頭上,沒有多加裝飾,她這個年紀本就是麗質天成,況且她也不想太出眾,而今大娘子也合離回來了,沈家便全是待嫁的女兒了,大太太心裏的火氣還不知鬧騰成什麽樣了,她不能在她麵前惹眼無端招來她的怒火。
“是去榮華堂還是?”書琴一路跟著她走到門外道。
沈從霜點頭,“榮華堂。”
她要去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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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安這件事,從沈從府進入沈府到現在便從未斷過,因此,老太太那邊雖沒說什麽對她也是逐漸看順了眼,也沒為難她,至於二太太那邊,都已經示意與她交好,又怎會故意使絆子,隻有大太太,在不知不覺間便已經被眾人排擠開,可她自己卻恍若未覺。
“表小姐。”房媽媽在門外守著,看見她後笑著打了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