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三娘子的話後,沈從霜沒表態說行,也沒表態說不行,三娘子看到她這個樣子不禁就來了氣,叫她嫁到忠勤伯府那是抬舉她,不然,以她這麽一個鄉巴佬能嫁如此高門大戶中?
再一個,想到如今祖母對沈從霜的態度,心裏就更是一萬個不爽了。
“你手中這鐲子,究竟何人給你的?”
見三娘子逮著這個鐲子不放了,沈從霜淡聲道,“是故人相贈。”
故人?
什麽故人?三娘子挑眉陰陽道,“你什麽故人還有此等好物?”說著便又要伸手來搶,沈從霜早就有所準備,一個閃身便躲了過去,眼見三娘子快摔倒了,跟在她身邊的白梅登時跳出來道。
“豈有此理,三娘子不過叫你將手中鐲子拿來瞧瞧,躲什麽躲!”
“你住在沈家,吃穿用度一律都是沈家的,身上何曾有過自己的東西?還故人,怕不是從哪兒偷來的罷了!”
說著,竟要致使身邊幾個丫鬟前來搜索房間。
平日裏沈從霜倒也敬她幾分,隻是,今日此般未免太過份了,因而,她當即表態,“誰敢搜屋!”
三娘子原本還覺得白梅這樣做不妥,可是事情真的發生到這一步的時候連下人都出來撐她的麵子了,她不可能自己砸自己的麵子,因而囂張道,“我看,誰敢不搜!”
見這個陣勢,又夏跟書琴紛紛站了出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沈從霜卻笑了,“搜吧,放心大膽的搜!”
見她這樣,三娘子更有種被挑釁到的感覺,揚了揚手便道,“給我搜!”
她們一麵搜的同時,沈從霜一麵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手揣暖爐一字一句道,“那個紅白瑪瑙蝙蝠桃樹花插,是二娘子搬到我屋裏來的。”
她說的那個花插正是擺在八寶架上的,此花插用料為紅、白、粉三色瑪瑙,立體圓雕。利用材料本身的不同顏色巧琢出古樹幹、山石、立鳳、蝙蝠和靈芝。樹幹中有孔可插花。
栩栩如生的同時又精致巧雅。
三娘子聽了她的話當即便冷笑道,“我自然知道是二姐從庫房裏給你撥出來的,難不成你這個窮酸還有這麽貴重的東西?”
沈從霜當即不客氣的懟了回去,“林家當年在姑蘇也算得上清流貴族,即便抄家之後,有太後在聖上麵前替我祖父求情,也留下了家業的一半。”
“很不巧,這個花插便也是林家諸多家業的其中之一。”
什麽?
向來在她麵前唯唯諾諾低眉順眼的沈從霜一旦硬氣起來,便是三娘子也抵擋不了她身上的氣勢,尤其是,她剛剛,嘴裏的那一番話。
“這個金雕花鞘白料果刀可知道它來曆是什麽?”
“當年西域向聖上進貢的,我祖父因治疾有功,特賜於他,此乃聖物。”
三娘子目光順著沈從霜所指的方向看去,但見果刀刀身鋼質,刀柄嵌白色玻璃,白玻璃製成方鑽石形,柄兩端鑲金燒藍飾件。鞘亦為金質,上刻折枝花,兩端鑲紅玻璃,上端旁有佩環,可穿係佩掛於腰帶上。
“此果刀為其中的精品,采用金燒藍工藝製作,精巧別致,可在就餐時使用,也可隨身佩帶。”
麵對沈從霜說的這些,三娘子壓根就不知情,她隻知這是一柄刀,但是這把刀的來曆以及背後的故事,她是一星半點也不知道的,然而,沈從霜卻仍坐在那兒自顧自道,“那個白套藍玻璃纏枝花卉紋朝冠耳爐也是林家的。”
“宮中因太後,所以禮佛之事備受重視,從而需用大量工藝考究、製作精良的供器,此爐即為宮中的供器。其造型周正,雕刻精細,花紋流暢,白地藍花,清新雅致。”
三娘子目光便又朝那看去,果不其然,與沈從霜說的大致相同。
“這個掐絲琺琅纏枝蓮紋尊,以藍色琺琅釉為地,用紅、藍、黃、綠、白、紫等色琺琅釉填飾圖案,色調純正,釉質細膩,氣泡較少,反映出琺琅品質的精良。”
這個同樣是當年宮中禦賜。
“你……你胡說!”麵對沈從霜說的種種,三娘子震愕之餘更多的卻是呆怔無措。
不,不可能的!她隻是一個鄉巴佬,怎麽會搖身一變成為了姑蘇的林氏大族呢?這是她萬萬想不通的!
“你頭上戴的,身上穿的,家中用的,也不知多少是從我林氏所得。”事到如今,沈從霜也不願跟她裝所謂的表麵和氣了,而她身上那股子嬌蠻任性,也是時候打壓了。
而今,沈家大老爺與二老爺早已是形同水火,大太太與二太太間也是彼此不容,大娘子身為大太太的長女,也已然母女成仇,沈老太太縱是有心,也是無力,沈家儼然已經土崩瓦解。
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有任何可顧忌的地方,大可痛快拆穿這些。
何況……
沈從霜眼底閃過微光,明日忠勤伯府的人便要上門,大太太便是知曉此事也不敢對她怎麽樣。
“你說的,不是真的!”原本是來找茬兒給她點顏色瞧瞧,誰知自己卻弄的滿身狼狽。
三娘子看似鎮定,實則臉色早就變了,拿著手爐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她一直瞧不起的這個鄉巴佬竟是一個比她還要尊貴的林氏嫡女!
“娘子……”眼見三娘子臉色不好,白梅在旁擔心的問了句。
書琴跟又夏也擔憂的看向沈從霜,她們害怕三娘子瘋起來什麽也不管,什麽也不顧,但同時,她們也對剛剛沈從霜那一番話感到震驚錯愕。
原來,沈從霜的身份竟是那樣的尊貴高雅。
“三娘子走了……”
最後,在與沈從霜對峙良久後,三娘子狼狽不堪的奪門而出,而沈從霜則坐在那兒靜靜的看著,看著被她挑破後的沈府是否還能再如比前般從容和平下去!
*
當晚,三娘子不吃不喝的在大太太房裏麵鬧。
大太太這段時間本來就為了娘家的事忙的焦頭爛額,好容易將所有的賬全部都填上去,誰成想,遠在庵子裏的大娘子突然來信說要將暫放在她這兒的留給琴姐兒的錢都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