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大太太當時便知道三娘子親事的事老太太是不會讓她插手了,一時又氣,又悶,卻又無可奈何,隻得下去。
大太太走後,老太太便又跟歐家商議其中細則,之後又是讓房媽媽跟譚嬤嬤細聊一些注意事項。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迎親等等,事先商議個章程出來。
“怎麽今日沒見表小姐?”歐陽翰坐了半刻了一直到處張望,也想看看自己這位未來的妻子。
老太太知他心裏想什麽卻也不禁在心內生氣,瞧瞧這個沒出息的樣子,將來還不遲早是他們府上的人,雖則如此,還是給了房媽媽一個眼神,房媽媽很快便出去了。
聽到歐陽翰的話後,林正臉色不由蒼白了些,他心心念念的未婚妻子,將來,竟要嫁給一個有過妻室之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
一盞茶的功夫過後,沈從霜款款而來。
她今日穿了件明黃色緞繡蘭桂齊芳的裙子,衣內飾粉色蝴蝶紋直徑紗裏,衣外鑲石青色緞繡玉蘭、桂花領、袖邊及石青萬字織金緞邊,內釘香色絲織花絛,綴銅鎏金鏨花扣三枚。
烏黑的鬢發,秀麗的容貌,一出現便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
如此華貴,又是如此的端莊。
便是老太太看到也怔了下,隨後皺起眉頭,她這個衣著不對,不該是她這個身份所穿的,隻是,她已經穿出來,也不好說什麽了。
沈從霜從容應對眾人的目光,尤其是來自歐陽翰那如癩蛤蟆一樣的目光,以及,林正看都不看一眼的淡漠。
“這位便是,林霜?”譚嬤嬤始終改不了對她的稱呼,看見的那刻多多少少有些唏噓。
老太太一招手便道,“是我那個外甥女。”
沈從霜乖巧的走到身邊喊了句,“祖母。”
老太太便與她裝了些祖孫情,過後又道,“你與你表姐夫的親事,已經定定了,就在初八那日,大好的日子。”
她毫不避諱的說歐陽翰是她的表姐夫,為的也就是點醒她,別忘了大娘子才是歐陽翰正頭娶的妻,她不過是繼室罷了。
沈從霜也不緊不慢的朝著歐陽翰的方向看了一眼,雖是看,卻是從輕視的角度,而她這樣的眼神在歐陽翰看來卻是心花怒放,這位表小姐又出落了不少,真是恨不得明日便是初八,好早些與她成親。
這時,不知琴姐兒從哪兒跑出來,一進來便大哭大鬧道,“我不要爹爹娶親,我不要表姨做我的母親,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這,這是怎麽回事?”房媽媽也看呆了,馬上朝身邊侍女使眼色,老太太也陰下臉來了,“還不快抱下去!”
話雖如此,可琴姐兒已經來到了歐陽翰身邊,抱著他大哭大嚷道,“爹爹,我不要,我不要你娶妻,我不要!”
“我已經有娘了,我不要後娘!我不要!”
說完,恨恨朝沈從霜看來,那目光,像是要將她割裂一般,沈從霜也淡定的看回了過去,一看便知是三娘子的手筆。
她是慣見不得她好的。
無所謂,亂就亂,反正,與她設想的“亂”比已經算好了的。
“快,將她拉下去,這像是什麽話!”一位歐家的嬤嬤見狀有些厭煩的道,馬上便有幾人上去將琴姐兒抱起來,任由她伸手撓著,抓著。
歐陽翰摸了摸臉上被抓出血的地方,也隱隱有些不開心了,任由琴姐兒淚流滿麵看著她。
又不是個兒子,一個女兒罷了,女兒在高門大戶有什麽用?遲早不也是嫁出去的,再說,她娘都已經到姑子庵中去了,失去了娘親的琴姐兒在整個家中就顯得更不值一提了。
“剛剛叫大家,看笑話了。”琴姐兒抱下去後,老太太尷尬的笑了笑,隨後又恢複正常道,“那就這樣定下了,霜兒跟你的親事初八舉行,三娘子跟林家小郎的則元宵節。”
“這親事來的倉促,到時候嫁妝什麽的沒備好,還請兩家別介意。”
話雖如此,卻是擺明了,沈從霜出嫁是不可能有那麽隆重的,而歐陽翰也絲毫不在意,他隻需要得到沈家的再次支持,而且還是個黃花閨女,長的又好看,有沒有嫁妝,無所謂。
林正自始自終低著頭,一語不發。
沈從霜知道,他恨她,卻沒想到,恨的,那樣深。
“既如此,先將霜兒的庚帖交換了吧。”老太太這是想將流程都省了,所謂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迎親,今日便將前麵五個都做了。
房媽媽聽了她的話,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庚帖便要交到歐陽家中的人手中去。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道低沉而具氣勢的聲音,“我看,誰敢接它。”
什麽?
所有人瞬間朝著門外看去,沒看到來人,隻看到一角寶藍色緞繡雲鶴紋袷便袍,以及,黑色的皂靴,以及那人身上凜然不可阻擋的氣勢,伴著風雪,伴著寒意,蕭肅而來。
“是……”房媽媽第一個變了臉色。
緊接著,老太太臉色也變的有些不好看了,隨後,整個屋裏的人紛紛逐個站起,從歐陽翰到林正,以及所有丫鬟婆子。
眼前之人正是趙元修,當朝的東陽郡王。
趙元修是怎麽來的沒人知道,可他的來意卻很明顯,隻見他伸手便將房媽媽手中有關沈從霜的庚帖一把奪了過去,徑直道,“本王還未上門提親,你們便如此迫不及待的要略過問名納征的步驟了?”
說話間,細長的眼角朝沈從霜所站的位置看來,有些許歉意,有隻有她和他才能聽見的聲音道,“抱歉,我來晚了。”
沈從霜假裝沒看見的站在那兒,反正,今日這出戲,與她無關。
她還是今早歐陽翰來了之後才派人去給趙元修送的信,送的早了一切都掐不到最好的時辰,而她之所以這樣做便是在試探,試探他對她的事,是否有如此的上心,即便沒有這麽上心,他也是要來打亂一番的,從她認識他到現在,他便沒少壞她的事。
這一次,想必也不例外。
然而,老太太對此也異常驚震,恢複之餘微微笑道,“不知郡王驟然來訪,來人,還不快端茶遞水。”
趙元修聽了她的話,不過微微一笑,“是本王唐突,既要上門求娶,也該早些派人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