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穿著厚厚的藍色棉襖，翻毛的大棉鞋。
她拉著父母親講什麽，石宏昭突然一手抱起了她大步往前走。
秀兒笑的格格的，一看就是受盡了寵愛。
回想她在石家，每天像驢馬一樣幹活，從沒吃過飽飯，好幾次差點被打死。
“現在咱們倆徹底反過來了。”大壯心中一陣酸澀，轉身跑了。
大壯進屋，就看到李春鳳匆忙往外走。
“你在家學習吧！我去找你姑一趟，要點肉和白菜，過年咋地也讓你吃上一頓餃子。”
“人家憑啥管我們？”
“就憑你是石家的長孫！不給我就撒潑打滾，不讓她過好年了！你不用管了。”
大壯坐在那，羞恥，煩悶，無奈，怨恨……
各種情緒糾纏在一起。
他都這麽大了，想吃頓餃子，還得求姑姑，丟人啊！
他猛的給了自己兩巴掌，抓起了數學書來開始瘋狂的做題。
白朗跟著顧甜夫婦去了城裏，暫時住在了廠子的那套房裏。
正好杜嫂回來取東西，聽說他們要做生意，也要入夥，
“我也出一千塊。我也能幫你們賣貨。”
顧甜很高興：“好呀，這下又來了一員幹將。”
他們一起就去了菜站。
菜站的站長很照顧他們：“所有的菜，我都按照進貨給你。”
顧甜趕緊笑道：“這可不成！運菜的汽油和人工都要錢呢，您這麽客氣，我可不敢從您這邊買了。”
“那成吧，我一樣給你加五分錢，保本就行。我咋能賺你的錢？”
顧甜答應了，到時候再給他一個大紅包吧。
他們買的都是精細菜，黃瓜和西葫蘆，豆角，辣椒……一樣二百斤。
另外顧甜又定了五百斤的幹豆腐。
“便宜，味道又好，家家戶戶都得買。”
“行，我賣給別人都是九毛二，我八毛五批發給你。”
他們找了一輛貨車，一樣一樣的運上去。
杜嫂提醒：“這上麵全都得用棉被蓋起來。防備著凍壞。”
“對，還是嫂子聰明，我們都沒想到。”白朗道。
“這沒啥。既然是去賣菜，不如順便上一點對聯和年畫，帶著賣吧。”
大家都覺得這主意好。
因為外麵天氣太冷了，露天賣菜容易出事，所以石宏昭找了廠子的人幫忙，搭起來了一個塑料棚子，裏麵還安上一個鐵爐子。
這棚子裏非常溫暖，菜凍不壞，買菜的人也舒服。
這一年的雪特別大，因為道路不通，所以賣菜的攤子特別少，價格也高。
他們的菜，價廉物美，所以銷路特別好。
上的貨，幾乎不到兩三點就全賣完了，下午有時候還得去上一趟貨。年畫和對聯的銷量也很好。
顧甜就讓杜嫂專門賣對聯年畫，自己賣幹豆腐，白朗賣菜。
石宏昭幫著燒爐子，搬點貨，大家到晚上一起對賬。
顧甜看著現在的菜還算賺錢，就提議再賣點帶魚和凍肉什麽的。
“凍貨不容易壞，這個利潤高，就算賣不出去，也不著急，年後可以慢慢賣。要是你們不願意，咱們賣完了這些菜就分錢。”
“我同意，再進一點水果就更好了！”白朗這幾天賺麻了，他這輩子都沒見到這麽多錢。每天晚上算賬，兜裏麵全都是錢。
他此時正在賺錢的興頭上，當然不願意收手。
杜嫂還有點擔心：“小打小鬧就算了，賣太貴的，不會被抓？”
顧甜笑道：“放心，菜站給我們委托合同了。咱是合法經營。而且現在國家都不管了。南方有些地方，都允許老百姓自由做買賣了呢！”
都1977年了，還有啥好怕的？
杜江和秀兒經常給他們送飯，不是包餃子就是烙餅，非常豐盛。
顧甜很心疼：“別送了，天寒地凍的，摔跤咋辦？我們這邊有爐子，隨便煮點麵條就行。秀兒，你下次不要讓你姥爺出門了。”
“我說了，他不聽。”秀兒道：“我也想讓你們送吃點好的。”
顧甜笑道：“不差這一口，等我們賣完了，咱們做一大桌子吃的！”
杜江答應了：“那我明天不送了，過年了，用假錢的可多。你們小心點。”
“嗯，您說得太對了。”杜嫂拿過來一個五塊錢：“這是我昨天收到的。我都氣哭了。”
杜江看看這錢：“除了有點薄之外，還真沒看出來有啥問題，這些壞分子還挺精明。”
“要是看不準，咱寧可不做那筆買賣。”顧甜道：“安全為主。”
大家都點點頭。
正說著呢。有人進來買菜了。
巧了，正是蘇曼曼和楊麗珊！
這兩人穿的都很好，帶著毛領的大衣，親親熱熱的進來了。
楊麗珊見到顧甜，便笑著跑過來：“是嫂子啊！你在賣菜？”
“是啊，你們來買年貨？想要啥說，嫂子送你。”
蘇曼曼淡笑道：“那咋好意思？你們賺錢也不容易……”
顧甜道：“沒事兒，咱們的關係，我咋會收你們的錢？”
她讓秀兒一個人挑了幾樣菜，給了她們。
杜嫂還給了她們一人一副對聯。
楊麗珊欣喜的收下來了，拉著顧甜嘮了好一會才走。
可是蘇曼曼明顯有些冷淡，一直沒咋說話。
顧甜沒計較，她是和楊東做朋友，和蘇曼曼表麵上過得去就行了。
等她們走了，杜江和秀兒也就回去了。
顧甜道：“他們的菜錢，就記在我的賬上，到時候就從我的分紅裏扣就行。”
“不用……”
“一碼歸一碼的，咱們合作，就不能弄亂了賬目。”
杜嫂和白朗就不再推辭了。
白朗道：“那個蘇曼曼的臉，咋和長白山一樣？”
“沒啥，我又不是鈔票，誰都得喜歡我。”顧甜道。
大家都笑了起來。
石宏昭這時候捧著一個大木箱進來了，咣的一聲，砸到地上，地麵都跟著震了幾下子。
顧甜趕緊過去了：“這啥啊，這麽重？”
“大蝦，單位發的。”石宏昭撬開了箱子，裏麵是凍蝦，個頭很大，晶瑩剔透的凍在冰裏，看著就很不錯。
白朗驚喜道：“這可是好東西啊！一年都未見得吃上一次。”
石宏昭道：“咱們一家分一點嚐嚐，吃不了都賣了吧。”
顧甜一笑，什麽時候自家男人也成了財迷了。看來錢的魅力實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