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柳公子站在一戶人家的庭院門前,扭頭看後邊一步一腳印走的異常緩慢的兩個頂頭上司——莫雨、穆玄英。天沒亮就給他打電話說看現場,一頭霧水的柳公子被米麗古麗揪著耳朵拉出被窩時還在抱怨,出現場個鬼啦,他們是時安局戰隊又不是天策警局的,出個球的現場!
不過在聽到這個“現場”的地點時他就興衝衝的去了,這地方是莫雨在被王遺風撿回去養之前的家,也是他命運轉折的地方。自從王遺風帶他離開後,到現在為止,莫雨從未踏足這裏。
當時的那場慘劇過後,在離市中心有點距離的這裏就變成了無人區,沒人居住也沒人打理,荒屋周圍都長了比人高的草。院子的鐵柵欄長了密密麻麻的翠綠植物,還綻開了花。柳公子眯著眼吸了吸鼻子看向院裏幹淨的小路,抿著唇摸了摸門口生鏽的鐵柵欄,手一翻,指腹上滿是鏽斑。
穆玄英和莫雨一到這裏就覺得渾身不對勁,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兩人靠近對方小心翼翼的走著,一路上莫雨都在低頭看地上,情緒沒什麽波動,沒有出現米麗古麗悄
給穆玄英發信息讓他注意莫雨的反常反應。
兩人終於走到院門口,柳公子早已經不耐煩了,原地跳著腳催促他們。莫雨抬頭看著眼前這個他本該熟悉可如今卻陌生的地方,道:“有人。”
柳公子驚的一蹦,“我沒發現啊!”
穆玄英笑著瞧他,“雨哥說的是這裏有人住。”
“哦……早說啊我也看出來這有人住了,還住的蠻久,院裏都被踩出一條道了怎麽會沒人住?而且,這個人挺有趣,院門這鐵柵欄都不推開,直接跳進去的嗎?挺活潑。而且,還是個活潑的藝術家。”柳公子抽出腰間的折扇,一個起跳,蹦進了院子裏。
“藝術家?”穆玄英好奇。
柳公子拍了拍蹭到的塵土,指著鼻子道:“一股鬆節油的味道!這裏又不是工業區也不是新房,唯一的解釋大概隻有油畫了吧。”
這地方還是維持著當年被破壞後的模樣,雜亂。穆玄英邊點了點頭讚同柳公子的話邊移開視線去看莫雨,發現莫雨沒什麽心理障礙,還是那張麵癱臉。察覺到自己被盯著看後還抬起視線回看穆玄英,朝他歪了歪腦袋。
穆玄英條件反射的笑了,他愛笑,而且笑得很暖心。兩人對視了好半晌,柳公子見狀隻能認命的自己先往屋子裏走。他已經對這兩人隨時隨地秀恩愛免疫了,將來也許還得看幾十年,或者更久……
雖然屋外和被破壞時沒有區別,可屋內就變了。如柳公子所說,屋內的地上甚至是牆上,滿是一幅幅油畫。沒有家具,隻有一個蓋著白布的畫架和一個簡單的凳子,地上五顏六色的顏料,還有稀釋顏料的水和鬆節油瓶。畫筆和調色板以及畫刀被洗的很幹淨,安靜的被放在角落裏。
從畫裏可以看出,畫畫的人非常的老練,筆觸清晰色彩飽和度高。畫裏有風景有人物,藍天白雲青草綠地,甚至是大街上擁擠的人群。
柳公子愛好各種藏品,再加上接觸的東西比較雜,對畫畫倒是有一點點研究。他環顧了周圍一圈,摸著下巴看了看穆玄英右邊的那幅畫,道:“有點意思。”
穆玄英屏著呼吸在看一張畫,一動不動的。莫雨察覺到穆玄英不對勁,徑直走了過去,想都沒想就握住他的手,這才抬眼看這幅框起來擺到一邊保存的畫。畫上是一對男女,男的俊女的秀麗。即使是在畫裏,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他都能感到沉沉的愛意。
這是穆玄英的父親與母親。
莫雨也不催他任由穆玄英繼續看,自己則是站在原地四處打量,發現人物除了穆家夫婦之外,還有令狐傷與李倓、王遺風與謝淵,以及一些他們見過或者沒見過的人,直到柳公子一道吸氣聲打破了沉靜的氣氛。
“隊長,你們過來看!”
穆玄英回過神,拉著莫雨走過去。原來是柳公子把畫架上的白布掀開,露出上麵的畫像。那是一張人物畫,上麵的兩個人很熟悉,正是穆玄英與莫雨。倆個人分別站在階梯上下,一個抬頭看一個低頭笑,背景打上了暖暖的黃?色暗光。
“這是畫完沒多久的。”
莫雨皺眉,“毛毛,你還聞到那股味道嗎?”
穆玄英點頭,“很濃,他應該住在這蠻久的。”
“這倒是個好住處,沒人會想到查這裏。”
“沒有食物包裝袋,他難道不吃飯的麽。”
柳公子聽著穆玄英的話忍笑,“穆隊你餓了?”
穆玄英撓頭,“沒呀,我吃過早飯了。”
柳公子礙於莫雨的眼刀閉上嘴,沒有繼續“坑”穆玄英,否則隊長要人森攻擊了。他轉了幾圈,嘖嘖兩聲,道:“如果住在這的人是那個詐死還背了好幾條人命的陸十,嘖,那我就真看不懂了,人的心竟然還能隱瞞的這麽徹底也是醉的不行,想不通啊。”
“什麽意思?”莫雨問道。
柳公子走了幾步指了指那些畫,“人是不可能一直保持一個心態的,神都不行。你們看,這一邊的畫估摸是早期的,色調陰暗還模糊,看起來畫畫的人心情不佳還抑鬱。而這一邊的畫像是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色彩也豔了,光線很足。從這開始,往後,所有的畫都是一個風格。如果這個人真是上頭批下來說的那麽凶殘,那他挺有本事的啊,畫畫都能隱瞞內心。而且畫著你們的這幅畫,用畫畫之人的角度來看,和老大看著你們是一樣的。”
說著柳公子又走了幾步,還挺欣賞畫架上的畫,“那邊說的話,反正我是不信,說不準是個和我們一樣的人。”
“和我們一樣?”
柳公子聳肩,“和隊長一樣咯。”
穆玄英不解,“如果他是爸爸的朋友,就算有難言之隱那他也不能隨便殺人,他和雨哥不一樣。”
莫雨摸了摸穆玄英的腦袋,道:“那邊的話我也不信,可已經查到一係列的案子都有他參與,天策那邊扔過來的相關死亡人員,確實是他幹的,不過這事兒被擋下來了沒宣揚出去。”
柳公子撇嘴,“說不準當年真發生過什麽懸案,不過詐死這個……真,挺玄乎的。”
“如果真是懸案,我們已經在徹查了他為什麽要跑?”
穆玄英這話一說完,人立刻就警覺起來。莫雨和柳公子也是繃緊了身子,齊刷刷的看向門外。接著,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隨著一個人的出現而竄到了他們的耳朵裏。
“不跑等著被你們抓麽?”
來人是個平頭正臉的男人,可這長相丟人堆裏也不顯眼,與他們看過的陸十容貌不一致。不過想想也對,對於一個“已死之人”換張臉再正常不過。那人手裏拿著一枝黃玫瑰,說完話就盯著穆玄英看,背著手輕輕歎氣。
“你是陸十?”莫雨問道。
那人點頭,朝穆玄英道:“那幅畫你要是喜歡,就帶走吧。”
穆玄英沒說話,像是要從陸十的臉上盯出一朵花來,可他突然愣了一下,微微偏著頭看莫雨。就在方才,他感覺到莫雨握著自己的手緊了一下,氣息也變了。
柳公子不動聲色的把紙扇別到腰間,滿臉平靜的走了幾步像是在回答陸十之前的問話,頗有些不解:“問心無愧何必要跑?”
陸十這才把視線給了柳公子,他似乎挺意外,“惡人穀字典裏竟然也會有問心無愧這個詞,王遺風倒是個妙人。”
“嗬嗬,這話你留到老大麵前說去,他一定好好回答你為什麽。”柳公子訕笑,接著他摸著下巴說,“不過,你都‘死’了那麽多年對咱們局子夠了解的啊,係統更新換代還挺勤快。”
陸十也沒和柳公子耍嘴皮,而是扭頭看穆玄英那邊,“拖延時間對你們沒什麽好處,年輕人就該做自己分內之事,等過段時間一切就會風平浪靜,回去吧。”
穆玄英抿嘴,內裏的火苗幾乎是竄了上來,“我穆玄英做事從來就沒有半途而廢過,年輕人也是會變老的,我身上背著什麽東西我自己清楚。不管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原因,終究會有水落石出的那天。陸十,背著一個仇恨二十年,你不累麽?”
陸十,整天板著臉,你不累麽?
陸十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什麽。他愣了幾秒後笑道:“你打太極的功力想必是遺傳。恨不恨我倒是沒那麽執著,不甘心罷了。”說著他指了指莫雨,接著道,“你倆要抓我容易,可這位小哥情況不妙,如果你動手就沒人製著他。王遺風也真本事,讓這娃活到現在。”
穆玄英咬牙,陸十說的沒錯,莫雨沉寂已久的毒素似乎正在複發,原因不明。如若不是自己握住他的手,用陳月說的辦法強行把自己的氣息灌入莫雨那邊,恐怕他們已經打起來了。
莫雨沉著臉,黑沉沉的眼珠子定定的看著陸十,“如果沒看夠,接下來還有機會。”
陸十皺眉,“竟然還有意識?”
“我和你不一樣。”莫雨冷笑,“是你撐不住了吧?否則就不會放出消息讓我們查到你,讓我們跟了你那麽多天不就是為了試試誘發劑有沒有用麽。”
陸十笑道:“挺聰明啊小朋友,我倒是知道王遺風為什麽舍不得你死了。”
穆玄英眯起眼,“這些黃玫瑰上放了能催發雨哥毒素的誘發劑?你想幹什麽?”
“幹什麽?自然是讓你們別礙我的事。”陸十指了指莫雨,“想要抓我沒那麽容易,年輕人心浮氣躁可不好。等我辦完了事自會去找你們,有時候肉眼所見並不是真實,機器能騙人也騙不了人。”
“那可由不得你。”
陸十聽了莫雨的話後冷了一張臉,“狂妄。”
柳公子不知何時已經溜到一邊的窗台上去了,他眯著眼笑,“隊長說的是事實啊,哪裏狂妄了?你們怎麽老是覺得隻有隊長他們才能幹架我們不行啊?我們一個隊裏所有人的工資都拿一樣的誒,雖然交了罰款後確實不一樣。”
“你?”
柳公子點了點自己的鼻子,搖頭晃腦的,“嗯,我啊!知道為什麽每次出任務都是隊長穆隊和可人或者小米麽?”
陸十沉默。
“因為他們長得好看啊,光是刷臉就贏了別的局子好大一截,更別提身手了。這種膚淺到深沉的舒爽感你一定不懂,何況,一個人就能做完的事情為什麽要兩個人去做?對嗎隊長?”柳公子歪著腦袋笑眯眯的看莫雨。
莫雨頭都沒抬,道:“嘴皮子耍夠了就抓人。”
“遵命,我主。”
柳公子這道聲音是從陸十身後發出來的,連穆玄英都差點驚的一蹦,太快了,就連他都沒注意什麽時候過去的。陸十更是,回過神時手上的黃玫瑰已經到了柳公子的手裏。他退了好大一步到院子裏,警惕的看向柳公子,“小看你了。”
“請繼續小看,否則以後我的工作不好開展的。”柳公子把手裏的花放到一邊,低垂著眼睛道,“我勸你還是別跑了,聽說過畫地為牢麽?這裏周邊沒人還挺大,隨便跑。”
“李倓好本事,什麽人他都能攬到自己手裏。”
柳公子輕笑,“呐,方才沒聽到我喊隊長什麽嗎?李倓?嗬……”
陸十驚訝,“看來李倓是吃不著虧了,人家王牌隻有一個,他倒好,兩個不算,還帶了一窩。”
“蛋總人傻,也精明,一個頻道上好溝通,關鍵是局裏大廚做飯好吃。”
“……”
陸十終究是不甘願的,被柳公子溜了幾十圈後在廢墟的某一處讓可人直接給用武力*逮了。覺醒後的可人戰鬥力簡直驚人,摘了戒指狠狠的把反抗的人揍了一頓後總算老實了,壓著上車時穆玄英與莫雨還在裏頭安穩的朝他招手。
柳公子搖著扇子一邊喊熱一邊莫名其妙的看著陸十,剛才陸十好像問他什麽來著?哦對,是一句“你甘心麽”的問話,甘心?柳兒仰頭想了想,很快就明白問的是什麽,大抵是那句“我主”?
於是柳公子笑眯眯的回答:“有啥不甘心的?吃了多少年火鍋的交情!”
何況,隊長本來就是頭兒!別人出差給女朋友帶禮物,他們頭兒出差是給隊裏人帶手信。一張美人臉提著大包小包到基地,還一本正經的一個個發到手裏。休假給他們帶外賣還能記住那麽多人的口味,從來不嫌棄各種怪癖和愛好,疼隊友連帶讓自己的師兄也對他們愛屋及烏。
就算是現在,也帶著浩氣盟一塊玩,穆玄英和他們好的不行。
我主,棒棒噠。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人是穆爸爸的盆友。以及,筒子們月餅節快樂。我今晚要值班……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