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亞的氣溫常年在二十度左右,是最適宜生活的氣溫。作為一個旅遊城市,三亞的街上總是很熱鬧。因為疫情期剛剛結束,三亞的旅遊業有了回春,各地的遊客絡繹不絕,在街上享受著自由呼吸的空氣。周立和王春芳牽著手,往酒店的方向走著。王春芳的心情很好,牽著周立的手,不停地晃來晃去。
“剛才那個人,為什麽呀黑了你的手機呀?你惹到她了?”王春芳吃了一口臭豆腐道。
周立看到妻子嘴邊的湯汁,從兜裏拿出一張紙巾,遞給王春芳道:“沒事兒,就是簽合同的時候,有些不愉快。現在的小孩不都這樣嘛,不管誰惹了他們,都得要個說法,就是不肯讓自己受委屈。”
"這倒是,我們單位的小朋友,也敢指著教導主任討公道。這麽看,這幫小朋友,比我們有勇氣多了。"王春芳回答道。
“你累不累,要是累的話,就回酒店休息。”周立聞言,轉移話題道。
王春芳猛地一轉身,差點撞到周立,王春芳捧著周立的臉,仔細地看了看後調侃道:“周隊長果然是老了,變成無聊的大人了,遇到問題隻會逃避。”
周立用臉蹭了蹭妻子的手,而後在妻子的掌心中落下一吻,輕輕地開口道:“我不是逃避,隻是不想再讓你擔心這些事。這些年你操心的已經夠多了,難得出來玩一次,不想再讓你去擔憂隊裏的事兒了。”周立拉著妻子的手,眼神中滿是認真的道:“對不起,你這些年什麽都沒要求過,所以我就習慣性地以為,你不需要了。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就習慣性地把你排在了救援隊後麵,大概是你做得太好了,所以我……”
王春芳用手捂住了周立的嘴,而後又拿下手,對著周立道:“我就是個喜歡操心的命,而且這是你真心喜歡的事業,我怎麽能不幫你呢?畢竟我喜歡的就是仗義熱情,眼神裏滿是光彩的周立啊。”
周立把妻子摟入懷中,想再說一些什麽,可卻覺得此刻語言十分匱乏,隻能用力地抱住妻子,來抒發心中的不舍和愧疚。王春芳感受到了周立的情緒,就像年輕時安慰受挫的周立一般,用手輕輕地摩挲著周立的後背,給他以安慰。周立抱了一會兒後,突然鬆開了妻子,笑著道:“走吧,我們去酒店的海邊逛一會兒吧,或許可以看看有沒有海鷗。”
周立說完話後,牽著妻子的手,在人群中穿梭著。穿過人潮洶湧的人群,周立始終緊緊牽著妻子的手,王春芳望著麵前的周立,心中不禁感歎,這樣的場景太美好了。少女懷春總是夢,和愛人手牽著手,在他鄉的街頭漫步,是她心中曾幻想過無數次的,可惜後來與周立相愛後,周立在部隊和她相處的時間本就很少,後來又建立了救援隊,陪她的時間就更少了。而隨著年紀的逐漸增長,這樣的想法在自己的腦海裏,也越來越淡了。直到生病後,王春芳才發現,其實自己心中對周立,也有著很多抱怨。
兩人問了工作人員後,往酒店的沙灘邊走著,海邊的夜風有些微涼,周立把披肩輕輕地披在了妻子的身上。周立和妻子坐在樹下,相互依偎。王春芳望著大海,緩緩開口道:“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大海嗎?”周立輕輕哼了一聲,表示回應。
王春芳眼神望著大海,逐漸飄散:“我喜歡大海,是因為大海是無窮盡的,永遠望不到盡頭。其實年輕時候,我也是一個很有事業心的人,我希望我教出來的學生,每一個都能有著光明的未來。就算他們學習成績不好,我也希望他們走到社會上,能夠找到自己的價值。”
“我知道的,你工作上一直都很認真負責,是一個好老師。”周立回複道。
“但認識你之後啊”王春芳的聲音中,染上了一絲滄桑:“我覺得我好像變了,除了工作,我的生活重心,好像都在圍著你。我在想,還不如你一直在部隊,沒有退伍回來呢。你建立救援隊,我是從心底裏支持你的,可當你被人誤解,被人抹黑受挫時,我也還是會有些後悔,不應該同意你這麽做。”
周立靜靜地聽著妻子的訴說,手中的拳頭,不禁慢慢地攥緊。
王春芳整理了一下,被風吹散的頭發,又開口道:“你還記得嘛,這十多年我們唯一一次吵架。”
“嗯。”周立沉悶地回應道。
“你之前在部隊,我們相處的時間很少。但後來你退伍回來後,我才發現,其實我們之間的矛盾和生活習慣完全不同,甚至根本不合適。你喜歡什麽都整潔有序,而我喜歡隨意自由。你總把其他人放在第一位,而我總把你放在第一位。那次我和快遞員生氣,那個快遞員對著我破口大罵時,我隻是想讓你維護我,站在我麵前。可是你的第一反應,卻是要和我講道理,說我不應該和他吵,這和我的素質學識不符,這件事我做錯了。”王春芳說到此處,嘴角露出一抹自嘲般的笑。
“我知道,如果真的有危險出現,你絕對會擋在我麵前,甚至要用你的命來救我,你都願意。對於這點,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可是,我隻是希望,你也能夠不顧一切地站在我這一邊,幫我對抗所有我的對立麵。”
“但後來,我放棄了。因為我發現,我們兩個人的認知不同,因為你本身就是這樣的人,你對自己的要求就是如此。你隻在乎道理,而不在乎這個道理,是關乎於誰。”
“後來啊,我就總想著,算了吧,我還可以和你一起活到八十歲。我就不信了,等到了八十歲,你還是這個想法,總會改變的吧。”
王春芳自顧自的,似乎是要把心中,所有的不滿與抱怨都宣泄出來,周立靜靜地聽著,沒有開口。但緊緊攥著的那隻手的手心,早已被指甲印出了痕跡。
“我們的孩子沒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重話,因為我知道,當時你的心裏也一樣難受。但我心裏,其實還是怨你的,你沒保護好我就算了,怎麽連我們的孩子,也沒保護好呢?”
“都這個年紀的人了,說什麽情啊愛啊的,太肉麻了。但當時的我,卻是因為太愛你,而喪失了很多原有的自我。”
王春芳說完話,側著頭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周立,這才發覺周立不知何時,靠在樹上閉上了眼睛,看起來似乎像睡著了一樣。王春芳歎了口氣,望向了大海低聲呢喃道:“我喜歡大海,是因為它永遠充滿變數。可我喜歡你,卻也是因為你,永遠都不會變。人啊,真是個矛盾的生物。”
王春芳說完話後,緩緩起身,把肩膀上的披肩緊了緊,光著腳往海邊走去。王春芳不知道的是,她起身後,周立就睜開了雙眼。周立的眼中滿是淚水,順著周立的臉頰不斷地流下,周立無聲的哭泣著,心中滿是悔恨和愧疚。他從不知道,妻子對他,其實有這麽多的抱怨。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做得足夠好,自己努力的在平衡工作和家庭。是因為妻子看到了他的努力,才從來無怨言。但其實,那些怨言,不過是妻子自己隱藏了起來。
結婚的這些年,自己為妻子做的實在太少,可妻子說好的八十歲,卻也實現不了。周立正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無法自拔時,手機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周立接起了電話應了一聲後,電話裏傳出了一個讓他意外的聲音。
電話裏的男生焦急地道:“喂,是周隊長嗎?我是孫宇,就是我們在天台一起喝酒的那個,那天我要跳樓,你救了我的那個男生,你還記得嗎?”
周立皺了皺眉道:“怎麽了?你出什麽事兒了?”
“不是我,是我小叔的酒吧,有人在我小叔的酒吧打架,我小叔怕報警的話,會影響酒吧生意。所以我就想到你了,你看能不能過來幫他們調解一下啊。”孫宇對著電話道。
“我現在沒在隊裏,這樣我把隊裏其他人的電話給你,你給他們打電話說明一下情況,你就說是我讓你找他的。”周立回複後,掛斷了電話把周毅的手機號發了過去。
但周立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周毅,正帶著援救隊的大家在抓豬。
傍晚時分,周毅接到高速交警的求助,距離援救隊最近的一段高速公路上,發生了重大的交通事故。好幾輛載著家禽的大貨車,突發事故撞在了一起,現在滿告訴都是飛奔的雞鴨豬牛,所以請求周毅幫忙。周毅聞言,當即調走了所有的隊員們,一起出發去了現場。
周毅接到了孫宇的電話後,皺了皺眉頭,看著身邊正忙於抓豬的隊員們,不禁有些犯愁,人手嚴重不足啊。突然間周立靈光一閃,想到了還在隊裏的“光之隊”的五人。
“任務也沒什麽難度,就是簡單的調解問題,對這幾個人來說,應該還好吧,而且有陳白起這個律師在,想必他們也吃不了什麽虧。嗯,反正人手不夠,就先這麽辦吧。”周毅想著就給陳白起打去了電話。
周毅的電話,連著打了三個,這才被接通。
“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周毅不悅地問道。
“不是你給我們安排了功課嗎?讓季東陽給我們講解援救隊的日常救援任務,還有山地救援的理論基礎。”陳白起漫不經心地回道。
“你們學得怎麽樣了?”
“反正最後都有測試,怎麽樣了周副隊看考試成績不就知道了。”
周毅聽到陳白起的回答,撇了撇嘴暗道:“就知道這幫家夥,沒有那麽好對付。表麵上看起來都屈服於合同了,但內心裏還是一水兒的歪歪腸子。”周毅也沒和陳白起廢話,直接交代起來了要讓幾人出任務。
“市內有個酒吧裏,有人打架,需要你們出一趟任務,任務沒有危險,就當鍛煉你們幾個新人了,你們去調節一下。”周毅對著電話道。
“有人打架不應該找警察嗎?剛才季東陽的介紹裏,可沒說這事兒也歸援救隊管啊。”陳白起不客氣地回應道。
“要是報警的話,還給我們打電話幹嘛?有人求助你總不能不管吧。我一會兒就把地址和求助人電話發給你,你們到了以後,先了解情況,然後在去調解。記住,不管什麽時候首先保護好自己。你們隊裏還有兩個女孩子,男生多照顧照顧。”周毅對著電話吩咐道。
“就那兩個姐?還需要我們多照顧她?”陳白起看著正在拚酒的王闖和林了了,沒忍住對著電話吐槽道。、
“她們怎麽了?你們在幹嘛呢?”周毅似乎覺察到不對勁,對著電話追問道。
“咳咳,沒事,都在學習。”陳白起望著,屋裏正在拚酒的四人,鎮定自若地和周毅撒著謊。陳白起怕周毅發覺不對勁,又連忙說道:“行了,放心吧周副隊,我們這就過去。”
“陳白起,別忘了你們可是簽了合同的啊,出去了好好調解,千萬別丟了我們援救隊的臉。”周毅不放心的對著電話半威脅半囑咐道。
“知道了。”陳白起掛了電話,往屋裏走去。
陳白起走進屋子,會議室不知何時,早就被光之隊改成了夜店。屋裏還多了一個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配上震耳欲聾的舞曲,不停地閃爍著光芒。趙無言站在林了了和王闖兩人中間,正在為兩人加油。而林了了和王闖兩人,一人腳下踩著一個雪花啤酒的箱子,拿著酒瓶互相對著喝。而季東陽依舊端坐在凳子上,冷著臉望著幾人。
陳白起搖了搖頭,把藍牙音箱關掉,又打開了屋裏的白熾燈。“夜店”總算又恢複成了會議室。
趙無言眯縫著眼睛,望向陳白起不悅道:“陳先生,怎麽這麽會破壞氛圍。”
“別玩了,周副隊剛才打電話,讓我們出現場。”陳白起對著幾人解釋道。
“真的嗎!”林了了聽到此話,連忙激動地把酒瓶放在桌子上,林了了臉頰上滿是紅暈,不知是喝酒興奮,還是聽到要出現場興奮。林了了圍著陳白起,一直蹦蹦跳跳個不停。
一直沉默的季東陽走了過來,對著陳白起道:“他們這樣子,你覺得能去嗎?我和你去吧。”
季東陽剛要走,手臂卻被一股力量拽住。隻見林了了整個人都掛在了季東陽身上,拚命撒嬌道:“不行!不行!我也要一起去!”
王闖放下酒瓶,摟著林了了的肩膀,滿是酒氣地道:“對,我們是光之隊,要去就一起去!”
趙無言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摟住季東陽的另一隻胳膊歡呼:“對!一起出發!光之隊去救援咯!”
季東陽無奈的看向陳白起,似乎在無聲的質問:“都是你幹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