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和王春芳兩人,從安心醫院出來的時候,王春芳還在想著,安心醫院裏的病人們。不得不承認,安心醫院的氛圍,要比普通醫院的氛圍好多了。安心醫院裏,沒有普通醫院嘈雜的喧囂,也沒有驚心動魄的搶救。有的隻是病友間悠閑的打牌,閱覽室裏靜謐地看書,以及病房裏閑聊的家常。

安心醫院的環境,正如它的名字一樣,讓人進入到這個環境中,就會感受到安心和平靜。那些病人們的狀態,看起來也都平靜安寧,大抵是因為他們,也都與死亡和解,能夠直麵生死,並且以平常心來應對,所以才這般悠閑。

如果沒有見過陽光,本來我是不懼怕黑暗的。其實王春芳二十多歲的時候,也不畏懼生死,因為那時候她還沒有懂得生命的美好。直到經曆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長,王春芳開起了火鍋店,幫助周立建立援救隊,教書育人培養一撥接一波的學生。這個時候的王春芳,懂得了生命中的美好,對死亡才升起了害怕的感覺。

但安心醫院的病人不同,他們沒有多餘的情緒,沒有不滿和抱怨,隻是在靜靜地等待,等待著離去的那天。王春芳上車後看了看手表,見馬上要到了學生們放學的時候,於是對著周立道:“周立,你開車帶我回學校看看吧,我有點想學生們了。”

周立看到妻子臉上,充滿了淡淡的憂傷,以為妻子是再為之前的小男孩難過,於是溫柔地握住妻子的手,對著妻子勸慰道:“別難過了,我這就帶你去好不好?然後你要不要給主任打個電話,跟他說一聲,我怕一會兒堵車的話,到學校會比較晚。”

王春芳搖了搖頭:“不用,你慢慢開車就好,停在校門外就行,我就是想看看他們。”

周立點了點頭,發動了車子,帶著妻子往學校的方向開去。周立看出妻子的心情有些低沉,於是打開了車載音響,一首老歌在車裏響起。

“早知道是這樣,像夢一場,我又何必把你放在心上。”

周立聽著音樂逐漸悲傷的曲風,連忙切換了下一首歌,結果一連切換了好幾首,都是悲傷的舒緩歌曲,周立瞥了一眼妻子,幹脆關掉了音響,打開了收音機,直到聽到收音機裏傳來的,單田芳播講的三國的評書,這才把心思重新放回了開車上。

王春芳看著周立貼心的舉動,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把車窗搖下了一個小縫,一邊吹著風一邊看著天空。周立的車開得很穩,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學校附近。

因為特殊原因,學校剛剛恢複了線下教學,也極力倡導學生們在食堂吃飯。但還是有許多家長,怕學校食堂的飯菜不合孩子口味,因此早早準備好了飯盒,此刻正守在學校門口,等待著孩子們。周立把車停到了一邊,拉著妻子的手,緩緩往學校的方向走去。

兩個人站在人群中時,和正在等待孩子們的家長,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似乎也在等待著他們的孩子。放學的鈴聲響起,陸陸續續地開始有學生走了出來,孩子們雖然都還戴著口罩,看不出表情,但重新回到課堂,見到老師和同學的興奮與快樂,早已從眼神中溢了出來。

王春芳站在身穿紅色校服的學生堆裏,被學生們的快樂所感染,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王春芳拽了拽周立的衣袖,指著不遠處的一個瘦高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男生,對著周立自豪地介紹道:“看,那個是我們班班長,他的誌願是要去北京航空航天,以後想當製造飛機的機械師。”

“戴著口罩你都能看出來?王老師也太厲害了。”周立盯著一群穿著一樣校服,打扮得都差不多的學生,對著王春芳感歎道。

“當然了,那可是我的學生,我們每天朝夕相處,我當然一眼就能看出來了。你小時候沒聽過嗎,班主任就是那種,你撅起屁股來,有幾坨便便都會知道的人。”王春芳語氣裏帶著驕傲,笑著對周立道。

“王老師,這是在校門口,雖然你說的俗語沒錯,但還是要注意素質嘛。”周立調侃道。

王春芳對著學生人群中探了探頭,又激動地道:“我們班的孩子出來了,快看。那邊一群都是。”王春芳說完話後,指著不遠處,正在勾肩搭背的幾個男生,以及幾個挎著胳膊的女生,示意周立看去。

王春凡透過這些學生們,似乎看到了這些年來,自己作為教師的職業生涯。第一次站上講台授課的緊張,每一個陪著學生們苦讀的清晨和夜晚,看到學生們考試成出來後的興奮。王春芳自認為不愧對自己的職業,但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辦法陪著這幫孩子,也經曆一次高考,沒能看到他們取得好成績了。

王春芳正想著,突然耳邊傳來了一個聲音,王春芳回頭看去,正是他們班的學習委員,江心嶼。

“王老師,你怎麽來了,吳主任不是說你生病了嗎?你已經康複了嗎?要回來繼續教我們了嗎?”江心嶼對著王春芳興奮地道。

王春芳看著江心嶼,有一絲被認出的欣喜,一把摟住江心嶼道:“老師想你們了,就過來看看你們啦。怎麽樣,重新回到學校上課,還適應嗎?”

江心嶼見到老師,開心得連馬尾辮都跟著一起晃動了起來,從王春芳懷裏起身後,顧不上回答王春芳的問題,而是回頭招呼著同學們,對著他們喊道:“快來呀,王老師回來看我們來了。”

人群中的同學們,聽到了江心嶼的呼喊,也都興奮地往王春芳的位置跑去。高中生們即使學習很累,但永遠充滿了活力,學生們沒一會兒,就把王春芳團團圍住,七嘴八舌的關心著老師的身體狀況。

“芳姐,你什麽時候回來呀,我們都想你了。分給我們的代課老師,一點都沒有你好,課堂上的氛圍都變差了。”

“對,我們之前都想了,要不然集體簽字申請,就算你給我們繼續上網課也行呀。”

一個把校服敞著懷的男生,從一眾學生裏麵,擠到了前排,呲著大白牙,對著王春芳道:“小芳,馬上期末考試了,就算你請假了,也不能忘了我們的約定啊,我要是靠近了前五百名,你可是要請全班喝奶茶的。”

“芳姐,你是不知道,這小子為了奶茶也多拚,天天一下課就追著我們問題。連數學老師都沒逃過他的魔爪,天天被他在辦公室堵個正著。”另一個男人接著說道。

王春芳看著孩子們朝氣蓬勃,為了考試努力學習的樣子,心裏一陣暖流湧過。這些孩子們雖然平時調皮,也沒少讓自己生氣。本以為自己不在他們身邊,會對他們的學習有所影響,心裏十分內疚。但此刻看到他們也都在好好成長,都在努力過好每一天,為了以後的人生而奮鬥。王春芳也總算是放下心來,這些孩子又把自己的教導放在心上。

王春芳伸手敲了一下敞著懷的男生,佯裝生氣地道:“齊俊偉,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許這麽叫我,沒大沒小的。放心吧,忘不了你的奶茶,隻要你的成績出來進了前五百,你們的奶茶隨便選。”

齊俊偉摸了摸腦袋,對著王春芳笑道:“這不是為了表示,我們王老師的親和力嘛,小芳多親切呀。”

“對了,袁偉強最近怎麽樣,你們誰和他接觸的比較多?”王春芳突然想起來,對著學生們道。

學生們聽到王春芳的問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和袁偉強都不太熟悉。

“應該沒什麽事兒吧,在學校的時候,看著還都挺正常的,反正平時他也不太愛說話。”江心嶼思索了一下後,對著王春芳道。

“你這麽一提,我倒是想起來,最近總能看見,他似乎和二十班的幾個人,走的好像挺近的,還經常一起吃飯。”有一個女生接著道。

齊俊偉看到了王春芳身邊的周立,上下打量了幾眼後,正巧和周立對上視線,而後用胳膊懟了懟王春芳的胳膊,調侃著道:“小芳,你身邊這老帥哥,你不給我們介紹一下?”

周立一把將王春芳摟在懷裏,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對著學生們道:“我是你們王老師的丈夫,我叫周立。”

學生們一看周立宣誓主權的動作,和王春芳羞紅的臉,連忙起哄的要兩人親一個。周立見妻子害羞得滿臉通紅,連忙又對著學生們道:“別鬧了,你們王老師回家,該讓我跪搓衣板啦,你們快去吃飯吧,一會兒上晚自習來不及了。”

“嗯,快去吃飯去吧,雖然我現在還不能回來,但是你們要是學習和生活上,遇見了什麽問題,可以隨時給我發微信。”王春芳接著道。

學生們聽到王春芳的話後,乖巧的和王春芳夫妻告別後,也都往學校附近的飯店走去。王春芳挎著周立的胳膊,看著學生們,漸行漸遠的背影,心情好了許多。

“你餓不餓,我們也去吃點東西吧,我晚上還要回基地,給新招的隊員們上課。”周立對著妻子道。

“那我跟你一起回基地吧,正好我也好久沒吃到許姨做的飯了。順便也可以看看,你們新招的那些“神獸”們。”王春芳對著周立道。

周立思索了一會兒,擔憂地問道:“也可以,但我擔心你已經出來一下午了,是不是有些累了?”

“沒事兒,我要是累了的話,還可以在你寢室休息一會兒。”王春芳對著周立道。

“可是……”周立還想說什麽,被王春芳打斷道:“我不想自己呆著。”

周立聽到王春芳的話後,隻能同意了帶著王春芳,一起回到了曙光援救隊基地。

曙光援救隊基地,周立的車剛停到院子裏,就看到了大門口處,正在爭執的趙無言和陳白起。趙無言的電動車停在一邊,掐著腰一邊和陳白起爭吵,一邊用手比劃著什麽。而陳白起則是雙手抱胸,冷眼看著趙無言,時不時地開口,說出幾句暴擊。

“你有完沒完啊,我都說了我騎電動車去,不用你開車送我。”趙無言無奈地道。

“我的車上,已經被你的飯菜味汙染了。要麽你出錢,我現在就去洗車,要麽我送你三天,我自己洗車。”陳白起冷淡地回應道。

“不是大哥,你到底那根神經錯亂了,為啥就非要送我呢?我已經說了我沒事兒了,而且你開車也不聽我指揮,我昨天好幾單都遲到了!”趙無言煩躁地撓著腦袋道。

陳白起推了推眼鏡,對著趙無言道:“好吧,那今天聽你的指揮,如果有違章的話,你負責。”

趙無言見無論如何,跟陳白起都說不明白後,低著頭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按在陳白起肩上,對著陳白起道:“陳先生,陳隊長,我以我的人格發誓,我跟你保證我真的沒問題,除了賺錢以外,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做。”

陳白起挑了挑眉:“OK,既然你都叫我隊長了,那就應該服從我的安排。”

王春芳看著麵前的兩人,拽著周立的胳膊輕聲問道:“這兩個就是你們的新隊員?你不用上去勸勸?”

周立看了一眼,發現是陳白起和趙無言後,和妻子解釋道:“沒事兒,不用管,他們倆就那個性格,每天湊上了都要爭論一番。”

周立沒有理會陳白起兩人,繞著路往屋裏走去,卻突然被趙無言喊住,趙無言像看到救星般,連忙叫住了周立,對著周立道:“周隊長,你快管管陳白起吧,我是受不了了。”

等周立和王春芳走近,陳白起兩人這才看見,周立身邊還有一個婦人,趙無言一見有外人在,也不好繼續給陳白起告狀,隻能尷尬地道:“那個沒事兒了,您先忙。”

“我與周隊長,都同樣都是隊長,你怎麽告狀還告到平級去了,趙先生你退步了。”陳白起調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