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是震耳欲鳴的轟響聲,還有無數人逃跑慌亂的尖叫聲。

這是發生什麽了?

她往前走了幾步,卻發現眼前並無任何遮擋。

她站在了斷艦的另一段,望著那浩瀚無垠的宇宙,如同最深邃的夢境,星辰如細沙般鋪灑在無邊的黑幕上,閃爍著古老而神秘的光。

心中不由得感慨,宇宙真美啊。

而她很渺小。

下一秒,一張巨口將她吞噬,永遠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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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蘇斯離開前,帶走了基地三分之一的兵,這些兵本就是在基地等候差遣,遲早有一天會前往第一線上陣殺敵。

邊境戰況愈演愈烈,人類這方的情況說不上好。

恐怕不久邊境……

“小夏,記得給我和小意帶份飯回來。”

“知道了。”

食腦蟲危機解除後,基地內又恢複以往的熱鬧,一切都在井條有序中。

然而這隻是相對於其他區域來說,培育區走了九成的培育員,顧今夏走到這條實驗室通道上,卻覺得冷清不已,毫無煙火氣。

她原本低頭思索,走著走著卻看到一雙穿著戰靴的腳。

顧今夏下意識抬頭,對上那雙深邃冷肅的眸。

“今夏。”

顧今夏猛地又低下頭,唇角緊繃,“元帥。”

“今夏,你現在都不願抬頭看我一眼?”

赫蘇斯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亦如他的人一樣,帶著一股肅殺之氣。

顧今夏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抬頭望他。

剛要開口,卻聽對方冷冷道:“你要霧心草做什麽?我記得你沒有眼疾。”

更是無父無母,所以她要霧心草是治療誰的眼疾?

顧今夏心頭一震,她要兌換霧心草的事情他怎麽知道?!

等等,他似乎是韓副將的上司。

這樣一來,也就能解釋他為什麽知道了。

顧今夏心頭一陣氣悶,“我要兌換什麽東西與元帥無關,我要去食堂,還請元帥讓路。”

說罷,顧今夏也不等他回話,自行繞路準備走人,卻不想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今夏,馬上我就要離開基地了。”

顧今夏一怔,為什麽要告訴她這個?

“邊境情況不容樂觀,人類一直處於劣勢,若是邊境被破,你或許就見不到……”我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從耳後方傳來,雖說完最後兩個字,可顧今夏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保家衛國的大元帥啊。

他不僅僅是他,還是保護身後億萬子民的帝國元帥。

她怎麽能這麽自私呢。

“你先放開我,我暫時不會走。”

“我不相信你說的話。”

“可你抓疼我了。”

赫蘇斯下意識地鬆開她,垂眸望去,隻見如白瓷細膩一般的手腕上浮現出一圈青紫,看著可怖嚇人。

“抱歉……”

“沒關係。”

顧今夏盡量溫和語氣,“元帥,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麽關係,還請您不要過問我的私事。”

赫蘇斯:“………”

“你一定要這麽絕情嗎?”

“不,不是我絕情。”顧今夏心想,若是她絕情便不會生下霧兒了。

隻是沒想到,兩人再次見麵卻割了一條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是赫蘇斯,是帝國元帥。

可唯獨不再是她一個人的阿秋。

她可真自私啊,竟想要保家衛國的大元帥眼裏隻有自己一人。

可她又能怎麽辦?

不過是兩人不合適而已……可是她的心為什麽還會這麽痛?

鼻頭一酸,眼淚不自覺地掉落下來,顧今夏覺得自己怎麽能這麽丟臉,竟在他麵前哭哭啼啼。

他一定很討厭她這樣吧。

她哪怕落淚也不肯看他一眼,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滑落在她顫抖的睫毛上。

她緊抿著唇,那抹倔強的紅,在蒼白的臉龐上顯得格外刺眼,卻也更加讓人心生憐惜。

“別哭了。”

“我沒哭。”

“噗——”

赫蘇斯忍不住輕笑起來,嚴肅的麵容如同雪山融化,帶來了一抹春風暖意。

顧今夏不禁看呆了。

其實他一直很好看,她是知道的。

他是阿秋的時候,顧今夏就很喜歡他這張臉。

隻是後來……

她就再也沒看到了。

顧今夏不知怎麽的,就忽然說出了一句,“我、我等你凱旋而歸。”

赫蘇斯笑容微斂,“嗯。”

氣氛忽然沉重起來,實際上兩人都知道這是一場無法戰勝的戰爭。

連奧裏昂星係都沒辦法擋住,更何況是兵力薄弱的銀河星係呢?

顧今夏抹掉臉頰上的淚,吸了吸鼻子,道:“抱歉,我失態了。”

赫蘇斯看她一眼,溫和道:“不要緊。”

顧今夏神色忽然鄭重起來,“您又要去戰場了,我想我們以後見麵的次數不會太多,所以我想在此之前問您一個問題。”

赫蘇斯聽她一口一個您,心中很是無奈,麵上卻沒怎麽表達,“你問。”

顧今夏抬眸,明亮清澈,“元帥喜歡小孩子嗎?”

赫蘇斯皺眉,“我沒想過後代,不過若是我喜歡的人能為我生兒育女,我想我應該會很喜歡。”

顧今夏暗自鬆了口氣,“若、若是你喜歡的女人跟你無法門當戶對,但她又給你……又想給你生兒育女,那你怎麽辦?”

赫蘇斯望著她,似笑非笑。

顧今夏被他看得有些心虛,那雙眸子像是一把利劍,仿佛要撕開她的心口,將裏邊看得一清二楚。

可她不敢露怯半分,生怕赫蘇斯發現了什麽。

赫蘇斯不緊不慢道:“若她真給我生兒育女,我必保她一世無憂。”

“那孩子呢?”

“都生兒育女了,我們難道不是夫妻了嗎?”

顧今夏對上他含笑的眸,忽然一抹霞雲湧上臉頰,實在是太羞澀了。

“那好吧。”

顧今夏對於這個答案還是滿意的,若是他能娶她,那麽霧兒也不存在會不會被他搶走了。

那是他們愛情的象征與結晶。

想到這,顧今夏不禁露出一抹笑意來,神色逐漸堅定,“元帥,等你回來我便告訴你,霧心草是給誰用的。”

她雖然還是害怕赫蘇斯會搶走她的霧兒,但她不能一直縮在烏龜殼裏,她要試著……走出來。

阿意姐就是這麽對她說的。

她恐怕不知,晉意看書的時候,實在是厭煩這對男女主誤會來誤會去,虐身又虐心。

難道有什麽是不能打直球的嗎?

若是陸珩要與她這樣,那幹脆還是去父留子吧。

女人也有自己的事業!

赫蘇斯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後,終究是點頭,“好。”

他想,她還是愛他,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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