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想到這裏,駱小晴突然覺得很委屈,搞什麽嘛,她隻是為叔叔對徐離晟做的事感到抱歉,才特意過來探望他的,人家情人鬧別扭她幹嘛要摻和進去?她又不是差到沒人要?
她氣呼呼拿出手機,電話一撥通就大吼:「淑女也是有脾氣的,把你家那隻笨狗牽回去,讓他不要再來惹我!」
徐離晟被她的大嗓門震得一皺眉,把手機往旁邊移開,冷靜地問:『請問淑女,出了什麽事?』
日暮西山,餘暉斜照,在整片溧水河麵上點綴出淡淡鱗光,一葉木舟隨水一路漂下,在河中心徘徊,不停,也不歸。
風吹起,拂過輕微水波,讓傍晚空****的河麵更顯寂寥,握槳的少年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這道江水從古至今流傳著太多的異話傳說,光是端午節發生的怪異溺水事件就讓他心慌,白天還好說,到了晚上,他實在沒勇氣多待,見男人還坐在船頭望著水麵出神,忍不住提醒:「徐離醫生,天晚了,要祭河等明天吧?」
聽到少年的叫聲,徐離晟回過神,這才發現太陽已經落山,河水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也許就算再過十年,百年,河水仍不會有變化,水波流動,隻流過歲月蒼老,流過百年相思,也在不知覺中流走了那段執念。
那晚聽完駱小晴的抱怨,他就第一時間從醫院跑出來,跟杜院長請了假,趕了過來,他走得很急,甚至沒跟小叔叔他們打招呼,就是怕水珄真的再去投胎,就算不去投胎,說不定也躲在哪裏不肯見自己,就以那個家夥一根筋的思考方式來說,非常有可能。
徐離晟來到溧水鄉,卻始終找不到水珄,那間他曾經住過很長時間的舊屋也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每次他都順著相同的小徑來回打轉,卻走不進去,前方古樹翠竹,綠蔭遮天,也遮住了原有的路。
更甚至,這裏沒人記得有水珄這個人,探親回來的水鄉長告訴他,那條路的盡處據說以前曾是一片大宅院,後來瘟疫盛行,就沒落了,路也慢慢被草木遮蔽住,根本沒人能進去,更不會有人居住。
看來那棟房子就是以前水珄的家,沒有他的引領,沒人可以走進去,可是現在,讓他去哪裏找這個人?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徐離晟望著水麵,喃喃說。
他有工作,不可能一直耗在這裏,而且他不知道要耗多久才能等到人,默默看著流動的河水,徐離晟頭一次體會到水珄的心情,那是種怎樣的執著,才能支撐他一直在這裏等待下去?
「要回去了啊。」劃船少年掩不住心裏的開心,笑嘻嘻說。
他覺得城裏人都很怪,說話口音奇怪,做事也怪,鄉長說這個男人很有學問,讓他好好招待,但他一點都看不出男人哪裏有學問,反而覺得他腦子有問題,至少正常人不會在這個季節買那麽多粽子往河水裏拋,像是祭河,又像是尋人,一上船就是一天,天不黑不歸,看著香噴噴的粽子都扔進了河中,他就覺得心疼。
徐離晟看到了少年像看傻瓜一樣的眼神,不由笑了,他也覺得自己很傻,為了一個連勇氣都沒有的家夥在這裏浪費時間,一點都不像以前的他。
少年一直在等這句話,立刻用力扳槳,沒多久就回到了河邊,徐離晟上岸後,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夜色慢慢沉下,他轉頭看去,河水在沉寂中向前流去,緩慢綿長。
算了,該做的自己都做了,如果還是見不到,那隻能說他們緣分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