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丹青

早上,賀蘭醒來時,天氣已經轉晴,她獨自走出帳篷,外麵的樹林,田野,地麵都濕漉漉,晶瑩的雨滴在樹葉上滾來滾去,映照外邊五彩斑斕的世界。

亦辰也醒了,出來找她。一縷清晨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顯得是那麽燦爛奪目。樹上的鳥兒發出嘰嘰喳喳的叫聲,悅耳動聽。雨後山裏清新的空氣,散發著青草與泥土混合的香味,撲麵而來,香氣襲人。

亦辰走到她的麵前,笑著撫摸著她的頭,說道:“頭也沒梳,臉也不洗,這麽邋遢就跑出來。”亦辰不管什麽時候都會露出燦爛的微笑,就如晨起的朝陽清新華美。

上午安排在野外采風作畫,下午畫展。賀蘭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跟在亦辰的後麵欣賞著一幅幅的風景畫,因為她最拿手的丹青得了書院第二名的成績,被想拿個第一給父王的看的,又沒希望了。而且第一名卻被王涵書得去了。正氣鼓鼓的走著,突然一幅畫吸引了她,讓她情不自禁的駐足觀看。這幅畫一見就是出自高人之手,線條明朗,用墨不多,卻清新懷遠。她十分讚賞的點點頭,在畫卷下方的白紙上,寫下了自己的評語。

走過之後,亦辰問道:“你知道那幅是誰的畫嗎?”

賀蘭搖搖頭,不解的問道:“學院不是規定在所有的畫作從評審到我們觀賞都是匿名的嗎?我怎麽會知道那是誰的畫作?”

亦辰壞壞的一笑,說道:“可我知道那是誰的畫作?”

賀蘭一愣,見到他笑的如此陰險,不由大驚:“王涵書的!”

亦辰點點頭,“你走了一圈就看中了他的畫,看來他的畫真是名不虛傳。”賀蘭轉身就往回走。亦辰跟在後麵,喊道:“賀蘭,賀蘭,你幹什麽去啊?”

繞過人群,王涵書正拿著我寫的評語仔細觀摩著。他一抬頭正巧發現了他們,賀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愣到了哪裏!好在亦辰反應機敏,對著賀蘭喊道:“郡主落得東西找到了嗎?”

賀蘭轉身跑到他身邊,大聲說道:“沒有找到,我們走吧。】”

王涵書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無奈的搖搖頭,收起了評語。

絕妙丹青,望能相識。――洛賀蘭

冤家路窄,看到王涵書的一瞬間,賀蘭覺得臉都羞紅了。

雲鶴見賀蘭賞畫歸來悶悶不樂,不由納悶。向亦辰了解了情況,樂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然後不慌不忙的從袖口處拿出一張小紙,賀蘭展開一看。

清穀幽蘭,淡雅宜人,好畫,好畫。――王涵書

賀蘭抖抖這張紙,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王涵書給你的畫的評語。你們也算是打平了。”賀蘭將小紙團成小球丟到雲鶴的臉上。

就在這時,三川回來,嚷道:“雲鶴,這都是寫給你的評論,數你今天人氣最高了。”

他把評論紙堆到大家麵前,鋪了一地,賀蘭順手拿起一張:“抽象派,敢問你畫的是雞還是兔子?”賀蘭哈哈大笑,雲鶴畫的可是山中野狼啊!難道狼吃素了?又拿起一張:“好畫,比白紙好看。”賀蘭忍不出握住了嘴!又一張:“佳作啊!絕對的抽象派!”又一張:“水印丹青,別具一格。”……雲鶴的臉都成了豬肝色,大吼一聲:“死胖子!你把這些拿回來幹什麽?這不都知道那是我畫的了!”

樹蔭下爆笑!

大標躲在後麵,小聲的告訴雲鶴:“老大,今天還有一個人和你一樣受歡迎的。”

雲鶴問道:“誰?”

大標小心的用手指指了指三川,雲鶴臉上陰險的勾出了一道冷笑。走到三川麵前,伸出手來:“拿來。”三川立即搖搖頭,驚恐的說道:“沒有,我什麽都沒有。”然後轉身就要跑,雲鶴單手拽住他的衣領,右腿伸出在三川身下一滑,三川撲通倒在地上,雲鶴崴過他的左手臂,從袖口處,拿出一摞子評論紙。高興的分給大家。

“仁兄,你別一天想著吃行嗎?”

“烤野豬啊!”

“兄台,下回吃肉,叫我一個!”……

賀蘭忍不出向亦辰問道:“三川畫的是什麽啊?”

亦辰無比的無奈說道:“烤野豬。”賀蘭當時沒吐血了,“今天不是畫風景嗎?他怎麽畫烤野豬呢?”

“三川說烤野豬也是風景?”亦辰拿著評論紙無奈的說道。

就在這時,一個人向這邊走來,賀蘭一看這不是大頭嗎?手裏還拿著一卷畫紙。其他人也認出了大頭,立刻警惕起來。賀蘭心想:他來這裏做什麽?

大頭走近了,麵帶微笑的說道:“郡主大人好,各位公子好,小的是奉我家少爺之命送畫給郡主。”

送畫?

米芾上前接過了畫,遞給賀蘭。賀蘭展開一看,抬頭又看看大頭,問道:“這是你家公子的畫?”

大頭點點頭,說:“正是我家公子畫的,請郡主收下。”

賀蘭點頭說道:“謝謝你家公子了!”

亦辰見畫,眉頭卻皺到了一起。畫麵上竟然是賀蘭晨起賞景圖。線條很細的工筆畫,看來費了不少的功夫。賀蘭又想起了今天他的畫作,總體隻是草草的幾筆,原來上午他把所有的時候都用來作這幅畫,而參賽的畫,隻是他應付之作。不愧是王崇遠的孫子啊!賀蘭自歎不如!

亦辰的臉色越來越不好,雲鶴一手搶過畫,就要撕了,賀蘭連忙說:“慢,畫上還有我呢?而且這幅畫至少能值二兩銀子呢!”雲鶴又把畫扔給賀蘭,罵道:“你看畫,怎麽總喜歡把畫兌換成銀子來說話。”

上午雲鶴作畫的時候,賀蘭說:雲鶴,你的畫能值一文錢?他愣了,問道:怎麽值一文錢?她說:誰大便沒帶紙,你可以一文錢賣給他。於是雲鶴一直耿耿於懷。

王涵書十六歲,畫作卻已經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水平,在枉水帝國一幅畫能賣二兩銀子還活著的人用十個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

賀蘭輕輕的把畫卷好。卻不見了亦辰,賀蘭返回到畫展,此時教員正在收畫,慌亂地轉了一圈,終於在一個角落裏發現了一幅畫,瀑布下,一隻小魚在潭中跳躍,靜謐深邃。賀蘭偷偷收起這幅畫,這是亦辰的。

吃晚飯的時候,亦辰一直悶悶不樂。賀蘭也沒有多說話,低著頭吃飯。她那四個寶貝護衛不知道又從哪裏弄來的烤兔子,很乖巧的分了她一個兔腿。她把兔腿夾給了亦辰,雲鶴的眼睛惡狠狠的看著兔腿,還有三川的。亦辰看了看雲鶴,又看了看低頭吃飯的賀蘭。把兔腿給了雲鶴,說:“你吃吧!明天早上好背她上山。”嚇的雲鶴連忙把兔腿給了亦辰,笑嗬嗬的說道:“還是你吃吧!”然後亦辰又把兔腿示意遞給三川,三川連忙拒絕,“我背一個就夠了,兩個我可背不動。”

其他人都低頭暗笑,吃著自己的飯。而賀蘭卻沒有笑,亦辰是在向她挑戰?

她第一個吃完,輕輕的放下碗筷,然後對大家說:“我吃完了。”就獨自回到了帳篷。她將亦辰和王涵書的畫展開鋪在**,細細的觀看。王涵書的畫繼承了他爺爺的特點,以白描為主,手法細膩。晨起山裏的霧還有些飄渺,樹上滾動著珠淚清翠欲滴,芊芊玉手接住了那滾落的珠淚。王涵書,王涵書,沒想到懂她的卻是王涵書。清晨的那一時刻,她卻是在想那滾動的珠淚,痛苦的凝結在一起,可又會在落下的一刻,身首異處。沒想到就是一瞬的憂傷也被他覺察到了。

飛流直下的瀑布,疑是銀河落九天。遠處崖上的野花,飄飄入潭心。亦辰的心,就像他的畫一樣,讓人琢磨不透。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還是水與魚的相知相愛?亦辰,為什麽我們遠了又近了,近了又遠了?

賀蘭又工工整整的卷好了畫,待回城裝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