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君心難測

賀蘭的這些話一出,他臉上紅了紅,接著頗有些自怨自艾地笑道:“蘭兒說得不錯,從皇兄即位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國庫早已經入不敷出。皇兄每日廢寢忘食,可還是很難挽回局麵,漸漸的中央政權衰弱,各地諸侯也不想往常一般對皇廷畢恭畢敬!”

“中央集權和諸侯製相互存在本身就有它的缺點,使得統治外強中幹,尾大不掉。要麽我今天也不會如此心安理得的站在這裏!”賀蘭望向洛天瑞似笑非笑的臉頰,她想從他的臉上看到他的想法,可是她什麽也看不見。洛天瑞不愧是洛天瑞,坐了十五年的皇帝,不管任何事都可以在心裏裹的嚴嚴實實。

“恪兒想依靠同宗得回已經歸到內閣的權利,對於這件事我一直都持觀望態度!”皇上的聲音很輕,帶著親和和絲絲的猶豫。

“皇上,你對洛弘炎反叛朝廷,有何看法?”這句話包含了極深的含義,皇上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倒是愣了愣,隨後冷冷地笑了一聲,“這是必然,我能有什麽想法?”這話說的雲淡風輕,好似與他無關一般!而賀蘭的心卻不由自主的擰在一處!一位帝王竟然可以對自己的領土範圍內的反叛活動持這種態度,會是怎樣的心思?她想不到,也猜不到!

“皇上淡薄的心思,令賀蘭佩服!”賀蘭想了半刻,才擠出這麽一句話來掩蓋自己的尷尬!

皇上隨和的蒼白地麵頰上竟然泛著微微的喜色,不慌不忙。心如止水地說道:“蘭兒,如果恪兒不三番四次的招你入京。是不是你已經打算好了,待時機成熟。也會走洛弘炎地道路?”他故意沒有的說出“反叛”這兩個字,因為他還是皇上,還是九五之尊,反的是他,判的也是他!

賀蘭吃了一驚。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淡淡地說:“皇上,這可是逼良為娼

他仔細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嘴角突然之間泛起一抹冷道:“不會,依照你的個性。是不會先下手地,多半你會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賀蘭張口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庭院中一片安靜。過了一會兒,洛天瑞哈哈大笑。笑聲不懷好意。賀蘭驚的汗都要流了下來。

皇宮內院深幾許,探不到盡頭!

“蘭兒。到這邊來坐吧!”他略略頷,引領著她到一處小亭子裏坐下。

賀蘭規規矩矩的坐下。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幼稚,在他麵前幼稚的可笑,可她卻不懂這樣聰慧的帝王為何安於將大權落於他人之手?當她抬頭又見他沒有絲毫血色的麵孔時,又好似明白了什麽!

“皇上最近身體可還好?”賀蘭閑閑地問道。

他笑著看著她。道:“蘭兒看慣生龍活虎地人。自然是會覺得我身體不太好……不過最近還不錯。托蘭兒地福。倒還是康健得很。”

“托我地福?”賀蘭冷笑道:“皇上是托了太子地福。跟我沒有什麽關係。”

這句話讓皇上忍不住笑道:“蘭兒說得不錯。倒真是托了恪兒地福氣。宮裏宮外地忙碌。真也是難為他了!”

賀蘭緊跟著冷冷地說道:“我隻打了柔妃一個巴掌。就讓太子哥哥去跟柔妃賠禮道歉。一個妃子難道還不如國家地諸君重要了?”

他自斟自飲了一杯清茶。白皙地手指也是難尋血色。緩緩地說道:“蘭兒啊!皇宮不是靜闌王府。唯我獨尊。後宮地妃子都是出身名門。我不能不在意她身後家族地榮譽。也好在恪兒不是你這個魔頭。我要是哪一日駕崩了。我後宮地妃子。也不會像你地兩個姨娘一般!”明明他與洛天澤地死有難以推卸地責任。可他說話地口氣竟然如此地隨和。讓賀蘭心裏上下都不是滋味。眉眼之間不免布上了陰晦。語言又冷了起來。“皇上。父王當年地死因。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說法了吧?”

午後的陽光突然被一片烏雲遮擋起來,少許的光芒靜靜地傾泄,賀蘭不由得產生了一種錯覺,多年的疑問,到真正與犯罪嫌疑人對質的時候,她竟然莫名有了恐慌。

一片黑暗中,賀蘭隻聽見他在緩緩說:“對於你父王的死,我付全責,想報仇找我一個人就好!”他說話的時候,語氣輕描淡寫,但對於賀蘭卻是一副驚心動魄的畫麵。

賀蘭站起身,腳仿佛被人釘在地上一樣,簡直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兩個人相對都默默不作聲,洛天瑞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多年的心結,好似在那一時刻得到了泄,賀蘭嘴唇抖了抖,隻覺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快停止了,說道:“你在隱藏其他人

他搖了搖頭,說:“不是。”賀蘭還想聽他說後麵的話,可是洛天瑞沒有再流露出任何的變化,宛如他親自手刃了自己的親兄弟,在麵對審判一般!

雲朵空隙間的陽光,照見他眼睛中有淚光閃爍。

他起身,沒有任何的解釋,孤孤單單的背影,彷佛卸下了許多重擔,異常安慰,可又猶如承擔了更多的責任,異常沉重。

一陣微風拂過,帶動了久違的青草汁水的香味。賀蘭也轉身尋找來時的道路,兩個人越走越遠,彷佛很多年前,洛天瑞站在京城的北郊的風波亭,看著自己的兄弟離開京城一般落寞!沒有人會真切的去理解一個帝王,他埋藏在心底的憂傷,野心如何?權利如何?當緊緊握住的時候,或許想要的,不過是一間茅屋,一雙兒女,為心愛的女人削木為釵,綰起一頭青絲。世上的事情十有都是事與願違,不想當皇上的人,偏偏是龍子龍孫;而想當皇帝的人,卻偏偏要浴血奮戰,拚死去搶奪。悲也,歎也!

賀蘭沒有走到養心殿外,就遇到了洛明恪,見她落寞的神情,洛明恪輕柔的問道:“妹妹,怎麽了?”賀蘭搖搖頭,無從開口,與他擦肩而過,洛明恪回望賀蘭,可她依舊沒有言語,隻將一個背影留給他。

洛明恪心中已經知道了幾分,她與父皇必然談到了他父王的死,這是他們最忌諱的話題,可也是不能回避的!洛明恪追了過去,從後麵拉住賀蘭,音調裏有心傷,有難言,也有畏忌,“妹妹,不要怨父皇好嗎?那時候他生命垂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命令意味著什麽?”賀蘭轉身麵對洛明恪內疚的神情,一陣風起,帶來一股涼氣,賀蘭仰天而笑,她從來都沒有如此放鬆的笑過,一直以來的壓抑,徘徊,抉擇,這此時彷佛是一個終結。

淒美,悲情,就在這個明媚的午後,都讓人覺得有微微的寒氣,兄妹兩人對視著,洛明恪真想一把將她拉入懷裏,他不想見到她此時落寞的表情,可他又知道她不會需要仇人之子的擁抱,就算他們血脈相連,就算他們同根相生。她的嘴唇動了動,聲音低沉而犀利,“太子殿下,如果是我的父王殺了你的父皇,我如此辯解,你會原諒他嗎?”

賀蘭轉身即走,她不想聽見他的回答,或許根本就沒有回答。

洛明恪遲疑著,從她的背影裏好似看見了冰塊的融化,也好似看見空氣都向她凝結,他飛奔過去,再也難以抑製心裏的感情,從身後環抱住她,“蘭兒,我的妹妹,如果你有怨恨,你怨恨哥哥吧!所有的一切都由我來承擔,父皇他……”他的聲音哽咽了。

靜肅的回廊,似水的光華流淌。賀蘭靜默的眼神,見不到一絲的波動,她想去拽開洛明恪的雙手,可他卻緊緊的抓住她,“蘭兒,哥哥求你了!”“鬆開我!”聲音冰冷,此時洛明恪就算死,都不會放開她!

“你不答應,我就不鬆開!”話語竟然滿是執拗。

“皇兄,你們在幹什麽?”一個稚氣的聲音突然從園子裏飄來,可對於此時的明恪和賀蘭宛如晴天的霹靂。洛明恪連忙鬆開了賀蘭,臉上的表情異常的難看,但還是裝出無所謂的笑望著來人,“憂兒,你怎麽來了?”男孩一身黃龍金黃龍袍,亭亭玉立,白皙清透的麵孔,異常的可愛。賀蘭銳利的眼睛也看著他,心想:難道這個男孩就是洛明憂,那個傳說中的傻子,可也看不出傻啊?

男孩的眼睛並沒有看洛明恪,一直都在看著賀蘭,沒有一刻的離開,半天才恍然大悟的說道:“皇兄,這位姐姐是不是就是你要選的太子妃?”賀蘭的心徹底涼到了極點,這秀氣的孩子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露餡了。她一身翡翠綠的龍袍,怎麽會是太子妃?皇後、太子妃、皇妃,再高貴的異性女子,也隻可穿著鳳凰紋理的衣服,不可著龍紋。

“我叫洛賀蘭。”賀蘭自己將名字說了出來。

可男孩的舉動卻有一些怪異,嘴裏喃喃自語著,“洛賀蘭?洛賀蘭?好像在哪裏聽過!”(,如欲知後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