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殤

馬匹一直奔到車窗附近才停下來,叫道:“公主?太子決定在前麵休息!想聽聽你的意思!”賀蘭半響沒有回話,劉顯以為她睡了,低低的說道:“聽從太子殿下的安排!”侍衛默默的點了點頭,策馬而回。

太子接賀蘭下車時,精神明顯有些頹廢,但還是強打著精神,聲音柔和的說道:“蘭兒,去哥哥的車吧!那輛車睡著舒服一些!”賀蘭沒有接話,轉身對劉顯說道:“我渴了!”劉顯連忙拿出水,服侍她喝下。喝了水,賀蘭又說道:“我餓了!”劉顯又遞給她兩塊精致的點心,她咬了幾口都塞進了肚子裏。

初夏的夜晚,有涼風吹過,馬匹都去休息,洛明恪沒有在征求她的意見,拉著她上了自己的馬車。

夜色之下,封閉的馬車裏,兩個人,氣氛突然詭異起來,賀蘭自顧自的脫去了外衣,躺在了床板上,洛明恪隻是坐在傍邊,守護。賀蘭突然問道:“太子殿下,你真的要娶我嗎?”他愣了愣,點點頭,道:“隻要你願意,我便娶你。”賀蘭忍不住冷笑起來,“你不怕天下人恥笑我們嗎?”“怕,可是唯有這樣,我才能徹底的得到你的支持!”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並不敢看她,漸漸穿越了黑暗,看見了很遠很遠的將來,看見了振奮人心的錦繡山河,看見了屬於他地中原,臣服於他地天下。

“蘭兒。待我做了皇帝,你可以選擇母儀天下,也可以選擇解除婚約。”他突然轉變地語氣,客客氣氣說道。賀蘭將毛毯遮住了自己,她忍受不了這種血緣與權力的碰撞。“如果……”他莫名的口吃起來,“如果你能為我生下兒子。他必然是太

賀蘭從毛毯裏探出頭來,兩隻眼睛無神的盯著上麵,她想哭,更想笑,最後演變成了哭笑不得,“男女同姓,其生不蕃。孩子根本就活不下來。”“總有一個會活著的!”這話是痛苦的。賀蘭閉上眼睛,她不知道洛家地血何時才可以潔淨?

“皇後一直逼著我娶齊和悅,昨日連父皇也說了,我明白他想讓我娶她。拖住齊家,可是我不想娶,我從心裏就厭倦厭惡她那種飛揚跋扈、自以為是的個性,連父皇她都不放在眼裏,還能……”他咬牙切齒的說著,早已經將齊家的人恨入了骨髓。

“睡吧!來日方長!”她平和的態度讓洛明恪震驚,身子順勢向裏麵的移了移,將外麵的地方留給他。剩下的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洛明恪和衣躺下,雖然是同榻而眠,可他沒有一絲的侵犯。

他隻是為了權利,更好聽的說,隻是為了更好地去承擔他的那份責任。

每一份道貌岸然的外表之下,都會隱藏一顆利己的人,她不例外,他也不例外。他們都會為了心裏或有或無的目標不屑的努力,隻是賀蘭不明白她的一切掙紮都是為了誰?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她將靜闌的千裏江山都留給誰呢?她很多時間,是多麽渴望自己的兒子還活著,就算他地全身流淌著洛家的血液。但她也希望他活著,他們有錯。可孩子沒有錯,可他為何早早的就離開了她?父王死的時候。他還有她,他還有希望。可她呢?茫茫人海,經曆了無數次的磨難,從京城到靜闌,又從靜闌到魏源,再到大荒,再到神女山,再到魏源,再回到靜闌,此時又在這安康郡的田野之上,一輪彎月皎皎,映襯在河水裏,泛起粼粼波光。

賀蘭避開洛明恪,披上衣服悄悄的下了車。田野上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的雜音,有的隻是青蟲地鳴叫,青蛙零星的發出“呱呱”的叫聲,因為幹旱,連青蛙地鳴叫都有些力不從心。賀蘭一個人慢悠悠的向田野深處走去,喉嚨裏不時發出“布穀布穀”地聲音,一道身影落在她的前麵,俯身跪下,“公主,有何吩咐?”

“調查一下梅州梅家。還有他們與洛弘炎地關係。還有梅傲冰、梅傲雪地身份。”陰冷地聲音在寂靜地夜裏此起彼伏。

賀蘭回到營地地時候。洛明恪正站在車前望著她。眼中說不出地落寞。長久他才說道:“你真地誰都不相信。”賀蘭仰望著天空。沒有說話。眯起眼睛。眺望著遠方。許久許久。她才冷笑著說:“狼煙烽火。血肉紅河……這世上地人都是被利益驅動。如果我把誰地話都當成真話、實話。我怕我早已經死

兩個人對望著。錦衣玉食中長大地洛明恪。他不會理解為了生存不停奔命地心酸。他不會理解在異國他鄉有家不能歸地落寞。

“我們啟程吧!”這話竟然是出自賀蘭地口中。“待久了。會有人來地!”

他微微地點點頭。與她擦肩而過。去招呼侍衛啟程。那一時刻。賀蘭突然覺察到了一陣冰冷。這冰冷是發自洛明恪地。她地堂兄!

星月地光輝慢慢淡去。晨曦漸漸露出。兩個人一言不發地過了許多天。直到最後一天。快要到達君安地時候。他才對她說:“待我做了皇帝。你也不必再如此辛勞。”那一時刻。賀蘭突然想起了莫修羅。他們是兄弟。可為何修羅隻想如何將她舍棄。而他卻偏偏一意孤行要娶她為妻?世間。真地有很多地事情理解不了。在權力地頂峰。人性或許早已經沒有了方向。

他走下車,習慣的拉著她的手,看著流民失所,看著田地荒蕪,那張異常俊美的臉卻是布滿愁雲,一個侍衛低低的在他的耳邊耳語了幾句,他的臉色更加的凝重,隨後低低的說道:“陪我走走!”

兩個人手拉著手,不像兄妹,卻像是戀人,賀蘭望著天地間的蒼涼,悠悠的說道:“很多年前,父王就是這樣,帶著我在領地中視察旱災,他緊蹙的眉頭總是舒展不開,他總是喜歡對我說,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他還曾頒布了旱情未解決之前,靜闌郡喜事喪事皆不可大辦,違者重罰的命令,如今記起來,才懂得他的焦慮。”

他卻並沒有接她的話題,隻是閉上眼睛,仰望天空飄過的雪白的雲朵,說道:“蘭兒,有你在我身邊,我總是會覺得有份依靠。”他突然笑了,那種笑竟然是放鬆的笑。他鬆開了她的手,卻攬住了她纖細的腰際,麵對著她緋紅傾城的容顏,勾住她的下巴,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火熱的唇卻吻在了她的唇上。

“不要這樣!”賀蘭聲嘶力竭的喝道,洛明恪不明所以的雙手抓住她的雙臂,問道:“蘭兒,你怎麽了?”

賀蘭的臉“騰”紅了,從失神裏清醒過來,怎麽會有這樣的幻覺?

他覺察到了她的尷尬,卻依舊的玩笑的說道:“想到了什麽?”

賀蘭急於掩飾的時候,遠處車馬的方向卻傳來了吵鬧的聲音,兩個人對望了一眼,一並歸來。

隻見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正對著東宮的侍衛怒罵,“你們是哪裏來的雜種,竟然敢當著我們公子的車架,都快點滾一邊去。”東宮侍衛何時受過這個委屈,上前辯理,雙方話不投機半句多,就要動手。就在這時,對方的車中傳出了一個男子清脆的聲音,“住手!”綿長細膩,讓人忍不住想一睹芳容。

那幾個大漢聽了聲音,自動自覺的停下了動作,這時洛明恪和賀蘭也來到了近前。男子走下馬車,對著手下訓斥道:“一出門就惹是生非,再不聽話,都將你們送回未央。”早就聽說,南方諸郡因與蠻人接壤,身上多是蠻氣,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可那帶頭的男子卻顯得與眾不同,二十四五歲的年齡,身材高大,豹眉環眼,國字臉,闊鼻厚唇,看起來像一位長期在軍中的將領,但是一舉一動端重得很,說話更是得體,又像是個讀書出身的雅士。他臉上含著笑意,正看著洛明恪問道:“公子,手下魯莽,多有得罪!”洛明恪跟著笑道:“沒關係,倒是我們的車駕擋了兄台的道路。”

男子的眼睛很自然的上下打量著洛明恪,又用眼角的餘光清掃了一眼賀蘭,不敢久留,隨即笑道:“賢弟器宇不凡,可否交個朋友?”洛明恪哈哈一笑,“當然可以,不知兄台貴姓?”“在下姓羅!”賀蘭一聽“羅”字,想起她被洛弘炎扣押的時候,也曾用過此姓。

洛與羅近音,他又來至未央,難道他是未央世子洛天觴?

洛明恪聽他姓羅,心裏也有了狐疑,但不動聲色的抱拳道:“小弟姓雲,雲飛揚。”轉手拉過賀蘭,笑道:“這是小弟的未婚妻。”本來出來是以兄妹相稱的,賀蘭不明白為何洛明恪突然要說是未婚妻?但還是客氣的點點頭,小聲說道:“見過羅公子!”(,如欲知後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