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死門

蘭靜靜的聽著他說話,心裏的沉重感越來越壓抑,|洛天尋在說些什麽?這些道貌岸然的理論,在她的心中宛如糞土一般不值得信任,可還是有人無比的崇拜,人心啊!人心,這種東西真是最可怕的。

“賀蘭啊!”他還在繼續說著,“不要以為洛天佑等人的手中握著幾萬的兵馬就是天下無敵了,那是因為朝廷一直沒有派出主力!你知道哪隻軍隊是朝廷的主力嗎?”

賀蘭真的不想再聽他說下去了,以往那個溫文爾雅的尋郡王已經不見了,站在她的麵前的與他有著同樣相貌的男子,更像一個利欲熏心的魔鬼喪失了本性。

“皇陵軍。”賀蘭淡淡的回答。

“不是,你說錯了,皇陵軍是不能隨便調遷的!”洛天尋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在黑暗裏充滿了詭異。不是皇陵軍,難道還有其他的軍隊,可是賀蘭從來都沒有聽過啊!

“什麽軍隊?”賀蘭急的問道。

“我不告訴你。”洛天尋卻又起了關子。賀蘭咬了咬牙,現在跟他已經徹底沒有共同語言了,而且這個形式明顯是“我為魚肉,他為刀。”賀蘭又偷偷的用眼角的餘光向四周望了望,希望可以找到一條出去的路,可黑暗裏,除了死屍和白骨,賀蘭看不見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王爺,你還跟費什麽話了她,一了百了。”孫美嬌站在洛天尋的身後,咬牙切齒的說道。

“殺她還不著急,等一會,秦家的人來了起將他們滅了不是更好。”

尋王真是瘋了!王文昭偷偷的拉了拉賀蘭的胳膊,突然他又單膝跪在了地上,“哎呦”一聲,賀蘭連忙去攙扶他,“先生,你怎麽了?”隻見他的手在地上劃了一圈,不知道摸到了什麽,隨後隻見他手指一動,“啪啪”兩聲,最近的兩盞油燈滅了大吼一聲,拉起賀蘭的胳膊,“公主,快跑!”

所有人驚呆賀蘭也顧不得思考。跟著王文昭在黑暗裏奔跑現在賀蘭倒是很慶幸。尋郡王沒有將所有地油燈都點亮。

過了好一兒。賀蘭才聽見孫美嬌聲嘶力竭地叫道:“快給我追。給我追。不要讓他們跑了!”

那是一條很長地甬道。賀蘭記不得王文昭從哪裏將她帶入地黑暗她隻記得一直在跑。在跑身後還回**著無數追兵地叫喊。“抓住他們們跑不了多遠。”

“先生……”她剛要開口。王文昭迅速捂住了她地嘴。將她拉入一個更加黑暗地角落低了聲音道:“公主。秦家地人一定能來嗎?”賀蘭點了點頭。王文昭又耳語道:“公主。地牢地門隻有一個。我們出不去。隻能在這裏靠時間。等他們來救我們。還在我在這裏關了有些時日了。我已經看明白了。這裏地布局。來跟我走。”

賀蘭此時才覺。這裏地道路宛如一個迷宮。四周漸漸地竟然聽不見了追兵地聲音。王文昭此時才放大了一些聲音。說道:“這個地牢是奇門盾甲之術。”“奇門遁甲?”“奇門遁甲陣又叫八陣。分八個門開門休門生門死門驚門傷門杜門景門。生門為生。死門為死。入其他各門。則又見八門。周而複始。你進來地那個門就是生門。也隻有生門才能出去。”“那我們現在去哪?”“死門!”

賀蘭覺得自己聽錯了。可又沒有錯。王文昭說地是“死門”。

“我們去死門,那還逃什麽?”黑暗裏賀蘭奇怪的瞧著王文昭,沒料到王文昭卻笑笑,道:“公主,奇門遁甲雖然玄妙,但是他其實是兵法和命數理論。而且你想過沒有,誰會在這個王府中建這麽一座地牢?”“廉王?”賀蘭不禁想到了尋郡王的父親,可是王文昭卻立即否定了賀蘭的想法,“不是,廉王不可能有這個實力!我推算過,這座王府在廉王爺一家住進來之前的幾位主人,你知道最可能是誰嗎?”

賀蘭搖搖頭,她怎麽會知道這樣的事情,可漆黑一片之中,王文昭哪裏能看見她在搖頭,可他心裏也明白,她不會知道的。

“是孝行王爺。

“孝行?孝禦皇太爺爺的兄弟?”

“是的,也可以說是你太爺爺登基之前最大的敵人。他一生除了對皇位著迷之外,就是對**巧術的癡迷程度和運用能力,已經達到化境,恐怕世界上再沒人可以超過他。而這個地牢恐怕隻是他揮餘熱。還有一件事情,蘭兒,你知道嗎?建造這座地牢的人就是龍家的人!”

“什麽?”賀蘭大吃一驚。

“這也是我在這牢裏想明白的最重要的一件事。這也是為什麽孝禦皇帝登基之後,就滅了龍家的原因。可讓我想不懂的事,為什麽這座地牢還存在?恐怕是修建這座牢房的人都死在了這裏。蘭兒,你看見的那些屍體恐怕就是這裏的建築工人。”

“真是殘忍!”賀蘭更緊的抓住王文昭,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可四周所能看見了除了牆壁,就是一片的漆黑。

“公主,前麵就是死門。”

“我想知道,我們走了多遠?”

“很遠,但應該還在尋王府中。因為所有的通道都是環形相連了,看似很遠,其實我們不過在原地徘徊。”

“先生,你怎麽懂得這個?”

“這也是我在翰林院的藏書閣中一本很老的竹簡上偶然現的。當時覺得新奇,就研究了一番,沒想到今日竟然用上了。”

“先生,可這裏是死門啊!我們進去了,會怎麽樣?”賀蘭有些擔憂的望向黑洞洞的深處。

“公主覺得這裏的建造會不會想到這裏形成之時,就是他的死期?”“會的!”“那他會不會為自己留下一條出路?”“當然會!”賀蘭不假思索答道,突然她恍然大悟的叫道:“先生的意思是說,這個地牢沒有死門,死門就是另一條生門。”

“是的死即為重生,龍家的人當然不會自認倒黴,甘願埋在這裏。我猜想龍亦辰

就是從這個門逃出去的,然後輾轉來到了靜闌,這二才敢又姓龍。他們之前都是姓龐的。”

“真沒有想到龍家的秘密原來在這裏。”

“公主,你敢不敢跟我試試?”

“先生,你難道沒有把握?”賀蘭這個時候急了,原來他說的這些都是逗玩的不成。

“一切都是我的猜想,公主照現在的形式被尋郡王抓到就是死,不如我們就賭上一次。

剛剛的信心百,現在卻一下子低落下來,原來王文昭根本就沒有把握。“先生有幾成的把握?”賀蘭謹慎的問道。“三成。”“那餘下七成就是死了!”“是的!”賀蘭看不清他的臉,但他幹脆的回答卻是異常的振奮人心。可賀蘭還是有些猶豫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距離死亡如此之近。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她才說道:“好吧!竟然有風流倜儻的王先生陪著,我洛賀蘭死而無憾了!”王文昭悄然的輕笑道:“公主,你害怕嗎?”他伸出手臂挽住她的腰際,語氣無比的認真說道:“公主,如果能出去能陪我一個晚上。”

賀蘭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懂他的意思,很白癡的反問道:“先生在說什麽?”

他忍俊不禁,:“沒什麽?”拉著她就向更黑的深處走去。

“對了最近看見涵書?”邊走他邊問道,轉移她的視線。

“前兩個月在一起,後來我要回靜闌,將他打到了安泰當郡丞,他應該能不錯,不像我還要在這裏賭命。”賀蘭撅著嘴,小性的說道,王文昭沒搭理她,緊緊的拉著她向前摸索。突然王文昭的腳下絆倒了東西,隨後隻聽見“嘩啦”一聲。

“怎麽了?”賀蘭道。

“沒……沒什麽?”文昭將腳邊的東西向牆根踢了踢,慶幸自己沒有點火把照明。“賀蘭,你累了吧!”他竟然無端問道。“還好!我們走吧!”“我背你吧!”王文昭竟然主動請纓,賀蘭百思不得其解,“先生,你受了傷,怎麽能有力氣背我?”“沒關係。”王文昭笑笑,“我的傷都是皮外傷,而且在地牢裏,也沒有挨餓。

而且尋郡王不在的時候,看守的侍衛會將鎖鏈解開,讓我走動。”“那剛才你不都站不起來了嗎?”“那是裝的!”“可我不累啊!”賀蘭還是有些不理解王文昭為何要背她。“來吧!”王文昭又求道,隨即蹲下身子,“爬上來!”賀蘭不情願的伏在他的背上,王文昭站起身子,還笑道:“輕了,比懷寧朝的時候輕多了。”

他的身材異常的筆挺,就算身上有傷,也卻沒有半點疲勞之色。他的肩膀很寬,很堅實,賀蘭從後麵環住他的脖子,有一種無比的安全感。賀蘭借著話題任性的回答道:“那當然了,我最近可是明顯瘦了!”他卻歎了一口氣,道:“不要太勞累了,生產之後,怎麽也要休息個一年半載的,哪裏有像你這樣的,南南北北的奔波,烙下了病根,小命都沒了。”“你倒是知道的很多啊!”“是啊!當初了為了照顧懷孕的你,我可是看了很多的醫書!”王文昭腳下又踢到了東西,可兩個人說著話,賀蘭也就沒有察覺。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賀蘭都要覺得自己睡著了,突然王文昭停下了腳步。

賀蘭一個激靈,又清醒過來,不覺問道:“怎麽了?”

“前麵有個門。”王文昭冷冷的回答道,意思是他也沒有想到,怎麽會有門。

“擋住了去路?”

“是的!”

賀蘭從他的身上跳了下來,走到前麵一摸,卻是一道門。冰涼冰涼的溫度,竟是一道鐵門。賀蘭推了兩下,沒推開。“推不開。”她喃喃自語道,王文昭拉開她,也推了推,沒開。

他又看了看四周,將賀蘭拉到一邊的牆根,小心的說道:“公主,你在這裏等著。我看看四周有沒有機關。”

賀蘭輕輕的答了一聲,站在一邊,隻見王文昭順著牆跟慢慢的摸索,遇到大塊的石頭,他就狠狠地按上一下,從頭到尾,包括鐵門的細紋,他都沒有放過,又轉到賀蘭這邊的石壁,也是無一所獲。

賀蘭見狀,也知道了他們真的是進了死門,可這個死門並沒有要他們的命,而是將他們逼在了這裏,出去也是死,尋郡王和孫美嬌正到處找他,可不出去,就是在這裏餓死,渴死。她沿著牆根緩緩的蹲了下來。王文昭走到她的麵前,也蹲了下來,伸手捏了捏她了臉,“賀蘭,如果跟我死在這裏,你後悔嗎?”

“還行!”她答道。

“什麽叫還行?”

“就是我也沒有辦法了。”賀蘭沮喪的說道,“其實你早就知道,前麵是死路對嗎?”

“我相信龍家人就是從這裏跑出去的。”

“可路上你踢到了嘩啦啦響的東西,難道不是屍骨嗎?”賀蘭的智慧不是白給了。

“你都知道?”倒是王文昭很是驚訝。

“有什麽不知道的,你擔心我害怕,才背我的,你怕我恐懼黑暗,才一路上跟我說個不停。我又不是小孩子,騙騙就可以的。”

王文昭沒有回答,在附近搜索了一圈,找到了幾塊小木板,還很幹燥,鋪在了地上,道:“坐下休息一會兒吧!”賀蘭不去坐,依舊蹲在地上,王文昭明白她心裏對死亡恐懼。斷頭的痛,隻是一刀,可在黑暗裏等待死亡,卻是靈魂的折磨。這種暗無天日的等待的絕望,人是會瘋掉的。

他先坐下,拉著賀蘭坐在他的腿上,閉上眼睛,慢慢的說道:“賀蘭,讓我想想,我們一定會出去的。相信我。”賀蘭靠在他的胸前,身體有些起伏的顫抖,他輕拍著她的後背,“不怕,沒關係的,就算出不去,我們也能回去。”

黑暗裏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在這生與死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