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冰祭

王府大殿裏依舊是絡繹不絕的人群,洛天澤是一個得民心的王爺,很受靜闌百姓的愛戴,很多人都是冒著生命的危險趕到王府祭奠他的。讓賀蘭突然有了種冰冷後的溫暖。

傍晚時分,靜闌的大小官員都湧進了王府,郡守王崇遠也在涵書的攙扶下,進了客廳。聖旨,聖旨,所有人都焦急的等待著。洛天澤作為隱太子,作為洪武皇帝的嫡子,是可以葬在皇陵的。

一位在門外接旨的大臣,匆忙將一個錦盒呈遞上來,本來要跪接的,賀蘭卻直接讓:“念。”

“靜闌王洛天澤,一心為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葬於靜闌,保我帝國。”

客廳裏所有人都默不作聲,賀蘭冷笑著,淚水流了出來,她和他都被拋棄了。

賀蘭出了客廳,囑咐侍從道:“讓他們都回去吧!”

涵書追了出來,叫道:“郡主。”賀蘭搖搖頭,“回去吧!照顧你爺爺,他身體也不好。”……

祭拜了父王,賀蘭帶著雲鶴到後花園。

雲鶴不懂這是什麽意思?賀蘭卻領著他鑽進了後花園的假山中,假山深處,一道石門,賀蘭讓雲鶴轉動一塊石頭,門開了,一股寒氣撲了過來。過了一會,賀蘭才帶著雲鶴進去,裏麵的牆上泛著熒光,指引道路。

最裏麵是一間大廳,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懸掛當中。四周都是冰,屋子的中間放著一口透明的冰棺。雲鶴望著四周,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王府還有這麽一個地方。

賀蘭撫摸著冰棺,對著雲鶴說道:“今天晚上你將父王的屍身,搬到這裏來。”雲鶴點點頭,賀蘭又說:“隻要你一個人,我不想別人打擾他,能辦到嗎?”雲鶴點點頭,“那就好。不要對任何人說起這裏。他睡著了,我不許有人打擾他。”她的話裏突然有些癡呆,雲鶴抱住她,他知道她的心已經沒有了。

出了洞穴。賀蘭覺得又一次見到太陽地感覺真好。可父王卻要永遠地睡在裏麵。

獨自回到離園。賀蘭才想起來。問青竹:“秦霜呢?他應該回來了。”都已經三四個時辰了。

紫藤柔聲回答道:“秦侍衛已經回來了。”賀蘭點了點。看來魏源侯同意了。而她身不由己地生活就要開始了。

秦霜來覲見。什麽也沒有說。隻是呆呆地站著。臥室裏隻有兩個人。氣氛很壓抑。不知道多久。他終於開口說道:“郡主。你這麽做合適嗎?”

“那我還能怎麽做?獨自支撐靜闌這座邊郡?”賀蘭冷哼了一聲。“不如找一個靠山。養精蓄銳。秦霜。所有地人都可以不理解我。但你應該明白我。”

“那你怎麽和雲都尉挑明?還有你要帶多少人到魏源?”秦霜又謹慎地問道。

“該知道的時候,他自然會知道的。至於帶多少人?找十個身手好,忠於我靜闌王室,在暗中保護我和傳遞靜闌的消息即可。”賀蘭的話隻說了一半,又接著說道:“不到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們都不要動。”

秦霜點了點頭,“這兩天你就認真挑選一下,你不要去,還有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這句話他急了,立即的說道:“郡主,我是你的貼身侍衛長,怎麽能不去?”賀蘭搖搖頭,“你去了目標太大……最好選一些扔到人堆裏,找不到的角色。還有派得力的人到城中撒布郡主為了和平要到魏源做人質的消息。”

秦霜還想說什麽,賀蘭擺手阻止了,無奈的說道:“下去,安排吧!”

秦霜還沒有走,青竹就從門後鑽了出來,雙膝跪下,淚流滿麵。賀蘭愣愣的看著她問道:“你都聽到了?”

她點了點頭,淚水止不住的流出來。賀蘭站起身,從她的身邊走過,背對著她說道:“不要哭了,也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她梨花帶雨的狠狠的點著頭,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雲鶴突然闖進屋子,拉住賀蘭,嚷道:“這是真的是假的?”賀蘭點點頭,雲鶴瘋似的搖晃著她,激動的問道:“大哥他知道嗎?他同意了嗎?”賀蘭的眼淚被他一逼,“嘩啦嘩啦”的流了下來。秦霜拉住了雲鶴,勸阻道:“雲鶴,不要鬧了。”雲鶴氣憤的甩開秦霜的手,吼道:“鬧?是我鬧嗎?她在鬧,你不管管她還來管我?”賀蘭轉身摟住雲鶴,眼淚還在不停的流著,抽泣的說道:“雲鶴,都是我不好,都是賀蘭不好,可這都是迫不得已的啊!”

“迫不得已?”他抓住她的雙肩,淚水也流了出來,“就算死,我和大哥都能替你去死,可你為何還要去魏源作那該死的人質呢?你想過去做人質意味著什麽嗎?”

“雲鶴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他展開雙臂,緊緊的將她摟在懷中。秦霜知趣的退出了房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秦霜在心裏默念著,讓自己的心可以平靜下來。他也確實知道了,比起衣家的兄弟,自己對郡主的感情相差甚遠。

燭光忽暗忽明,賀蘭枕著雲鶴的胳膊卻怎麽也睡不著。他也醒了,柔聲問道:“怎麽還不睡?”賀蘭翻身靠緊他,眼睛明亮的說道:“睡不著。”他見蠟燭還點著,苦苦的笑道:“青竹出去的時候,怎麽沒有吹滅蠟燭。”他要起身去吹蠟燭,賀蘭忙拉住他,“不要吹,有點燈光,讓我覺得很溫馨。”他又苦笑了一下,說道:“有我在你身邊,不用怕。”

三月的天氣還有些冷,雲鶴又細致將被蓋好,不讓一絲的冷空氣靠近她,然後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然後說道:“等我!”

雲鶴出了離園,來到大殿,大殿除了幾個守夜的人,已經空****了,雲鶴假意的晃了一圈,說道:“你們先下去休息一會吧!我再這這裏就行了。”守夜的人聽說可以回去,立即都散去了,雲鶴打開棺材,從裏麵抱住洛天澤的屍體,很重。他費力的移到牆角,在他身體罩在一件普通的衣服。然後又關好棺材。背起屍體進了後堂藏好,又出去安排了幾個人繼續守夜。然後才把屍體移到後花園。背著一個屍體在黑夜,雲鶴的心裏其實很怕,還要進入那麽冰冷的地方,雲鶴更是怕。

好在一路上沒有人,到了後花園門前,沒想到賀蘭竟然站在哪裏。兩個人默默無聲,穿過假山,進了洞穴,將屍身安置在冰棺裏。賀蘭撫摸著他沒有血色的麵頰,輕輕說道:“父王,賀蘭送你來了。這裏很冷,但你永遠都不會衰老。”

從洞穴回來,雲鶴一直沒有說話,一夜兩個人也都無語。

早上收拾妥當,秦霜敲開了臥室的門,啟稟道:“郡主,消息已經散布出去了。”

賀蘭點點頭,又問道:“前方戰事如何?”

秦霜望了一眼身後的雲鶴,然後說道:“魏源侯四千精銳,與我靜闌二千多精兵,打退了北淩伯爺的進攻。北淩伯爺損失慘重。”

賀蘭喝了一口茶,命令道:“今天晚上必須將北淩伯爺打出靜闌,然後逼他簽下不許再犯的合約。”現在想徹底打垮北淩伯爺還是很難,隻有退而求其次。

魏源侯明白唇亡齒寒,北淩伯爺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賀蘭又安排秦霜親自前往軍營將意圖轉達給雲淵,北淩伯爺不能勝也不能敗,隻有求和。等她到了魏源,還需要他來牽製魏源侯的勢力。可能會養虎為患,但現在隻有這樣。沒有老虎在魏源侯身邊晃悠,她不就成了魚肉,任他宰割。

晌午,賀蘭來到客廳,老管家呈上了一份禮單,靜闌城大小官員,大小商戶,大小地主,大小文人……不僅有頭有臉的人物,連平時提不上台麵的,還有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人物都榜上有名。大概的看了幾眼,賀蘭又將禮單遞給管家,說道:“麻煩你老了。”他搖搖頭,這幾日的忙碌,還有更多的是悲傷讓他又衰老了很多,“這都是老朽應該做的。”老淚因這句“麻煩”流了出來,他比她更思念他,他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賀蘭攙扶起他,尊敬的說道:“爺爺,你要保重身體,以後賀蘭還要靠你呢!”

他擦拭了一下淚水,破涕道:“是啊,王府裏還有你呢!我還有責任呢!”他擦幹了淚水,又說道:“郡主,現在城裏都在傳你要去魏源做人質,是真的嗎?”賀蘭點點頭,老人家剛拭幹的淚水又都流了出來。賀蘭忙又勸道:“爺爺放心,沒事的。”賀蘭遞給了雲鶴一個眼神,讓他來幫勸勸管家爺爺,而他卻將臉別到一側,不看這裏。賀蘭沒有辦法隻得自己又勸道:“爺爺,我沒事的,你放心吧。”可他還是擦著眼淚,這可不是普通事,可身不由己的時候隻有這麽辦。

老爺子突然止住了淚水,“小郡主,你和你父王真的很像,總是做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情。罷罷罷,你自己小心就好。”然後老爺子退出了客廳,隻留下她一臉的驚愕。

呆呆的坐在那裏,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霜回來了,貼在耳邊輕語道:“郡主,北淩伯爺同意退兵了,而且也同意近期不會有任何的軍事行動了,但是好像北淩伯爺提出了聯姻,想要郡主你嫁到北淩去。”

賀蘭冷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麽?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現在還不忘聯姻的事情,他都沒有把皇帝、把朝廷、把皇族的尊嚴放在眼裏,違背著帝國的祖訓自相殘殺,卻想著爵位的事情,買櫝還珠。

“雲淵什麽時候回來?”賀蘭又問道。

“雲都尉晚上能回來,程郡尉的部隊下午就可以回到城內。”賀蘭點點頭,又問道:“叫人核算一下,魏源侯這次軍事行動需要多少軍費?”

“是,郡主。”秦霜答道。

沒過一會,秦霜就核算出來,說道:“大約八萬兩白銀。”賀蘭咬咬牙,八萬兩白銀,打仗消耗的真是金錢啊!然後對秦霜說道:“在府庫裏支出五萬兩白銀,下午陪我給魏源侯送去。”

秦霜愣了一下,說道:“郡主,這……”

賀蘭擺擺手,說道:“舍不住孩子,套不住狼。花這些錢換取靜闌城的安寧還是值得的!”

“可是郡主,你都答應去魏源做人質了!”秦霜又說道,賀蘭明白秦霜的意思,打完這場戰府庫裏已經捉襟見肘了,如果在拿出五萬兩給魏源侯,日子就不好過了。

“秦霜不要說了,你還想我們與魏源再開戰嗎?”一句反問立即堵住了秦霜的嘴。他低著頭下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