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你是藝術家!怎麽會變成這樣!”
萬唯小心地捧起奇怪的腦袋,用心感受著對方的神經波動,那個無所不能的藝術家消失不見,他在死夢汪洋裏應該是所向披靡的無敵存在,為何會淒慘到就剩下一顆腦袋?
她與藝術家是亦師亦友的關係,盡管藝術家對她感到惋惜,認為她應該放棄執著的念頭,跟自己一樣找個合適的地方,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情。
為整個文明的複蘇而不懈努力,一個人的力量再強大,也無法扭轉絕望的局麵,藝術家算是想開了,他要在還苟延殘喘的時間裏,做更多有意義的事情。
比如研究突然冒出來的含冰草,腐蝕歌頌者屍體而茁壯成長的植物,具有極強的耐受性,很難被徹底根除,死夢汪洋的範圍連年擴大,如果簡明沒有重新埋葬屍體,用不了多少年,這片空間全部會被含冰草占領。
藝術家冒著靈魂消散的危險,著手去研究含冰草的各種性質,將含冰草移植到自己的傀儡身體上,並且與大腦神經係統相連接,以自己的靈魂直接接觸含冰草,感受植物帶來的豐富情緒。
含冰草作為一種植物生命,是具備產生智慧的條件,藝術家擔心龐大的基數早晚會誕生異類,一個擁有高度智慧的含冰草生命,比歌頌者的進化程度更為高級。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含冰草的繁衍速度極快,依托於歌頌者文明廢墟而生的嶄新族群,正加快基因傳承迭代的過程。
迭代基因,蘊藏著令神明都羨慕的可能性,造物主的鬼斧神工,慷慨地藏在了每一個生命體的基因裏,萬一含冰草達到了迭代的上限,便會出現一個充滿神性的領袖。
藝術家的悲慘遭遇,說明領袖已經不可阻擋地出現了,他的神經剛剛接觸到那段中性的聲音,優質劣石製作成的身體就驟然崩裂。
唯獨剩下半個腦袋,在含冰草的庇護下幸免於難。
他的屍體在針對性的研究中,早就消耗殆盡,僅剩下一顆尚且具備生命體征的大腦,保護著他的靈魂。
失去僅剩的大腦,藝術家將不複存在於世間,所以他在聽到外界有對話的聲音,才發出哭泣聲引人注意。
藝術家是一位戰場上的指揮官,他擁有極高的藝術造詣,對戰爭和文明有著獨到的看法,拚盡全力戰死沙場後,他的意識陷入了長久的休眠思考過程。
等他意識重新感知到外部世界的色彩,含冰草就到處都是了,歌頌者文明動用了最卑鄙無恥的生物武器,用含冰草來解決掉他們自身難以被殺死的優點,直接性加速了文明的滅亡。
含冰草剛被投入使用時,並沒有表現出強大的消耗能力,但藝術家以靈魂狀態所看到的時間裏,含冰草變得猖獗,對富有能量的一切物質都有不可阻擋的攻擊性。
當含冰草開始大量出現的前兆,所在的空間會經曆數據暴雪,根據藝術家的研究表明,含冰草會釋放一種破壞數據世界壁壘的輻射。
數據世界的能量溢散到主世界,造成了地球文明的災難,這是一條複雜的閉環,問題的源頭在這片死氣沉沉的空間,簡明恨不得將滿腔怒火,朝著半個腦袋直接發泄。
藝術家無法看到周圍的環境,他僅能憑敏感的神經,來感受到壓抑許久的憤怒。
“萬唯!請阻止你的這位朋友!不要傷害到我!我可以解決所有麻煩!”
“放心,在你說出該說的所有事情之前,我不會把你分解掉。”
簡明不打算欺負半個腦袋,既然萬唯苦苦尋找對方,說不定藝術家會帶來些意想不到的驚喜。
剛想用算力構造出容器,將腦袋裝進去,藝術家又嚷嚷著屏蔽了他的感官,他會害怕到無法思考。
“你這人真難對付,到底想怎麽做?”
簡明擔心他的安全狀況,再遇到什麽突發問題,半個沒有防備的腦袋一觸即潰,他的生命已經脆弱到不能再被觸碰的地步了。
“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打開安全通道,到那裏再解釋我的問題。”
藝術家從手掌中跳脫出來,釋放大量數據流,形成密集的三維空間印記,紋路凸起凹陷錯落有致,似是對應著虛空潛藏的另一部分。
明滅不定的空間印記,順時針依次亮起藍光,等到實際成熟時,半個腦袋保護著的神經係統,幻化成一把鑰匙,對著印記中間就戳了進去。
鑰匙的能量構成不是三維空間印記所用的任何一種能量,簡明模糊地分辨出時間的味道,藝術家在四維領域的造詣,遠遠超過了那些狂妄自大的歌頌者。
他的視野已經眺望到另一個維度的輪廓,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說不定能進化到更高的層次。
印記散發出誘人的能量波動,他將開啟一處通往秘密寶藏的暗門,歌頌者文明銷聲匿跡後,遺留下的謎團,全在暗門背後。
藝術家沒有提前告知打開所需的時間,當鑰匙緩緩轉動時,永恒星域爆發出耀眼的光亮,為尋找不到簡明所在的追殺者們,指引了正確的方向。
他們穿越時空而來,發現赤龍圖騰順利激活,災難覆蓋世界的腳步放緩,於是便傾其所有,追尋著水母死後殘留的數據線索,一路來到他們熟悉的家園。
各種難以說明長相的怪物,任由靈魂吸收沿途的能量,形體因此變得格外惡心,用地球上的形容詞是沒辦法描繪出來的。
“永恒星域……死夢汪洋……看來是去找藝術家了……”
“他不可被信任……沒有接受我們的邀請……抹殺……”
大多數的絕望靈魂,並沒有像水母那樣擁有清晰的思維,他們在時間中沉浸太久,有些記不起來該如何思考了。
過於膨脹的自信心,是災難的導火索,絕望靈魂自以為是地認為他們走出了歌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