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夜泊秦淮

六朝風華,十裏秦淮。

秦淮河之畔,便是六朝古都建康城。

最後以建康城為都城的是曾經短暫而立的淮朝,距今已過三百餘年,江南從此也稱為淮地,至於淮地的稱謂是源自於淮河,還是秦淮河,眾說紛紜。

三百年間王朝幾經更迭,基本確立了長安城為中原的政治文化中心,建康城,作為江南的第一大都市,幾次被設立為陪都,依舊矗立在江水之南,絲毫不減繁華。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順著江水南下,途徑建康城的貨船,很少有不在建康城夜宿的,畢竟這是一座繁華的都市,像是蒙著麵紗嬌羞的少女,客商們行天下,都想一睹秦淮的風月。

從江水逆流外秦淮而上,江水兩旁逐漸升起聚攏而立的小樓,從零散,再到三三兩兩,繼而河水中的船隻也多了起來,高聳的建康城城牆斑駁而古舊,在城牆下,小樓、古亭、木柵、貨船和畫舫相映成趣,黃昏落日之下,那些張燈結彩的畫舫也即將開始一日的忙碌。

劉愈立在船頭,手按在腰間佩劍劍柄之上。君子佩劍,在這時代也不會顯得突兀。望著兩岸,劉愈也不禁感慨,即便是在城外,江南的繁華已不在長安城之下。

此次袁博朗作為朝廷的使節,將公開進入淮地,商議以城池易敏郡主事宜。而劉愈作為密使,將化作商賈。與化作商賈之婦的徐軒築秘密進入淮地,布置情報網的同時。伺機刺殺淮王。情報顯示,淮王對淮地治安很自信,經常獨自出行,正就給了刺客以可趁之機。

“淮地繁華,自古如此。”

一個年輕的公子哥走出來,與劉愈並肩而立,感慨道,“方兄乃是北方人。習慣了北方山野間的厚重。這江南就好比大澤國,這秋末還好些,若是碰上四五月連陰雨的季節,行船在江上,連兩岸的亭樓都看不清,瑩瑩繞繞的,才顯水鄉之城。十裏河畔。這外秦淮隻是一角,到了城內才更顯熱鬧。行商至此,若是不來一睹,實在太過可惜。方兄想必是第一次來吧?”

劉愈化名方釗,身份是北方的行商,而方釗也卻有其人。且跟朝廷關係密切。

年輕的公子哥是山東糧商米家的大公子米汝成,米家不但經營糧食,且還有自己的船隊,劉愈這次也是雇傭的米家的船隊,運了北方一些散亂的貨品。與米家的糧船同行。

此時徐軒築正穿著一身寬服坐在船艙內,與米汝成的夫人李氏學習北方梭織的方法。而呂楚兒跪坐在她身後,船夫、腳夫、擔夫和隨從則零散地處在這支船隊的每條船上,禦林軍的侍衛在楊烈的率領下化妝在期間,同時船內還運著一批“秘密軍火”,禦林軍的密探,已經做好了接應的準備,劉愈短時間內不會接見任何人,不想暴露了身份,連米汝成也以為劉愈是一個北方的商人。

劉愈聞聽米汝成的話,問道:“米兄應該經常來往於江南吧?”

“這是自然。”米汝成道,“我們米家的糧食,有多半會運到江南來出售,北方的作物不同於江南,在江南,普通的人家一年隻吃稻米,而我們北方,吃的東西可就多了。這點上,江南人真不如我們。”

一說起他主營的業務,米汝成臉上也有了神采,說起來滔滔不絕。

可劉愈對米糧的經營並不太感興趣,他也就更多的注意兩岸的風景,秦淮河的風月他聞名已久,今日也算第一次踏足古代的江南,見識到這道靚麗之景。

米汝成一邊說著,船隊經過建康城的水西門,在繳納過入城的稅賦之後,船舶緩緩地駛過城牆下的水洞,進入內秦淮河。

外秦淮已見繁華,內秦淮更顯妖嬈。剛進城內,劉愈便聽到岸邊少女在木棧上“嗚哩哩……”好似吊嗓子一樣的聲音,江南的吳儂軟語,劉愈聽了半晌也沒聽清那少女唱的是什麽,但她的聲音極為柔軟,很好聽。

“米兄,你聽清她唱的什麽?”劉愈看著米汝成。

米汝成哈哈大笑道:“鄉音不同,你管她唱的什麽,總之好聽就行了。”

這時從船艙上麵探下個腦袋,道:“唱的應該是江南的情歌,思念愛郎的。”

說話的正是隨行吳悠。本來劉愈是不想帶他來的,可他偏要隨行,說要來“探親”。話說吳悠年輕時曾在江南生活了十幾年,而且吳悠的第一任妻子,也是他唯一的妻子也是江南人,就在秦淮河一代,這次吳悠來江南是來“尋根”的。

夜幕降臨,秦淮河上升起了萬家的燈火。

張燈結彩,身處在此,絲毫不會覺得江北正處在戰亂中,這可說是避禍的消遣之所。

隨著畫舫的增多,貨船也不斷要跟這些畫舫“爭路”,偶爾也會有些小的碰撞,好在米家船隊的船夫很有經驗,即便在船隻多的時候,也能操控船隻自如。劉愈立在船頭,就感覺好像一個賽車手在享受鬧市區的風馳電掣。

這時船隊經過一片稍微緊窄的河段,船槳**起,濺了河岸邊洗衣服的幾個少女一身的水花,其中一個少女轉過頭,惡狠狠地看著船頭上立著的兩個年輕公子,咕嚕咕嚕地罵了兩句。

這時岸邊畫舫上開啟了一扇窗戶,一名像是淪落風塵的女子,對著下麵的少女訓斥了兩句,然後對船上的劉愈和米汝成歉意一笑。、

劉愈稍稍回禮,他心想剛才罵人的少女應該是這女子的婢女。

船很快便路過,劉愈問吳悠道:“你知道她們剛才在說什麽?”

“那丫頭罵你們把河水攪渾了,沒法洗衣服,船上的丫頭說了她兩句。”吳悠沒好氣道。

“哦。”劉愈點頭會意。

米汝成笑道:“這些年小弟也走了一些地方,各地的人說話辦事都不相同。小弟最厭煩的還是那些關中人,說話一股大老西的味道,辦事還張狂的很。覺得離龍氣近,人就囂張。”

劉愈臉上慚愧一笑,他畢竟也是關中人,但他的口音是北方腔調。徐軒築常年駐紮在北方邊境,北方話也說的很流利,楊烈和霍病說話就帶著關中音,隻是平時很少說話。

劉愈笑道:“其實在下身邊也有些關中的夥計。”

“無妨,無妨。”米汝成道,“方兄算是個實誠人,這般高大,有北方人的豪邁。小弟最喜歡的便是與方兄這樣的人做生意,至少實誠。我們先去找了貨棧將貨物存下,這就回先前那畫舫去,非要將先前那對對我們不敬的主仆治的服服帖帖!”

米汝成雖然是商賈,社會地位不高,但被風塵女子侮辱,總覺得要討回麵子。而討回麵子的最好辦法,莫過於風花雪月一番,在床第間展現他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