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凶悍的部族(下)

夜晚降臨,忽裏沁的聚居地正在準備盛大的篝火晚會。而在忽裏沁汗的大帳篷裏,忽裏沁汗在跟緹木爾商談著一些事情。

劉愈聽不懂他們說什麽,但看他們嚴肅的表情看,應該是重要的事。等談完了,忽裏沁汗很友好地拍拍緹木爾的肩膀,走過來對劉愈說道:“明天我們就出發,往達爾多部落的方向走。”

劉愈點頭,想到大約是忽裏沁人準備將緹木爾送回部族,但送人的話指點方向,找幾個隨從就行,需要整個部族一起遷徙?劉愈在想當中會不會有什麽陰謀。

想著事情,劉愈隨著緹木爾出來,跟著幾個部族中的婦女到了為他們二人安置好的帳篷,因為緹木爾的身份尊貴,為他們準備的帳篷也是部族裏最豪華的,至少生活用具一應俱全。緹木爾把自己的包袱往毯子上一放,道:“稍微收拾下就行,一會我還要出去跟他們熱鬧呢。”

劉愈看了眼興奮的緹木爾,她似乎並未察覺到忽裏沁汗的老奸巨猾。在劉愈看來,忽裏沁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你不怕忽裏沁人名義是護送我們,實際上拿我們當人質?”劉愈問。

聽到劉愈的話,緹木爾稍微一歎,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說道:“那還有什麽辦法?誰叫我們現在不得不跟他們走,你不用擔心,他說隻要將我們送回達爾多人的地方,跟我的父親重修舊好,就會安全送我們回汗部。”

“重修舊好?”劉愈抓住了關鍵詞。心提了起來。看來忽裏沁人的友好隻是表麵的。

“這都怪你們中原人。你們中原人在草原上散布謠言。說之所以這次你們能戰勝我們突厥,是因為有突厥的部族充當你們的內應。他們忽裏沁人不過是戰前遷徙走了,才會被人冤枉他們就是內奸,現在汗部的人都不相信他們。”

劉愈心說這挺有意思的,他沒想到花集安在心理戰中戰術也運用的如此恰當。以突厥人的自負,他們當然認為這次順朝人取勝是不光彩的,於是順朝人宣揚在突厥中有內鬼,突厥人更願意相信。這樣使得本來就分崩離析的突厥部族內部產生更多的矛盾。

“那怎麽算是重修舊好?”劉愈問。

緹木爾想了想。道:“忽裏沁人希望我們達爾多部族跟汗部的人說清楚吧,細節他沒有說。”

光是說說就能化解矛盾?劉愈覺得忽裏沁人的目的不簡單,一些東西好像被他把握住了,卻又不太清晰。

收拾完東西,二人便出來,跟忽裏沁人一起參加了盛大的篝火晚會。

豐收節是突厥人一年中兩個重大節日之一,每年根據部族的地域和風俗不同,豐收節慶祝的時間和長短也各有差異。其實像忽裏沁這樣的部族,每年慶祝也並非固定,風調雨順牛羊生病少的時候。他們也會慶祝的盛大一些,如果遇上年景不好打了敗仗又或是牛羊病死的多。他們隻會稍作慶祝,主要還是祭天來希望得到天神的庇佑,得到來年豐收。

在今年中,草原各部族都是愁雲慘淡,被順朝人趕的像喪家犬一樣。但忽裏沁部族卻不同,他們取得了一個逆勢的豐收年,不但部族沒有損失,還將原本中北部一片肥沃的草原之地納為自己的控製之下,慶祝尤為熱烈。

劉愈看到這些人歡慶的模樣,心說也怪不得其他部族看不順眼,將他們列為奸細。大敵當前,不去禦敵而窩裏鬥的部族,怎會得到其他部族的認同?

晚會最大的節目就是摔跤,因為每個人隻有一小甕酒一小塊肉,在這一天想吃更多的酒肉,就要自己上擂台打下來。勝利的不但有酒肉吃,也許還會得到少女的青睞,以後出征打獵會成為部族的領袖人物,以後說不定就會成為部族的英雄乃至草原的英雄。摔跤水平的高低,直接絕對了男子在部族中的地位。

劉愈顯然沒興趣去跟這些蠻人比力氣大小,他是用腦子的,身材高大但不魁梧,甚至還是個病秧子。劉愈不想上去,人家還非要讓他上。因為他是客人。

在草原上,客人是很尊貴的。同樣,部族裏的人也想將客人打敗,來向別人證明他們部族的強大。因而在草原上沒幾把刷子也不敢到別家部族做客。

“咳咳……”劉愈故作咳嗽了兩聲,對忽裏沁汗道,“我生病了,力氣不行。”

忽裏沁汗大笑道:“中原來的小夥,你跟我們草原之花在一起,難道就不想取勝了得到她的傾慕,抱得美人歸?”

劉愈稍愣了一下,當看到緹木爾映著火光雙頰通紅的臉,才明白忽裏沁汗口中的“草原之花”是她。

劉愈正愣神間,已經被人推了一把,人踉蹌了一步到了圍起來一片空地裏,劉愈再想下場已經沒人願意了。

劉愈心中叫苦,這不是難為他嗎?現在場上站著的那個,膀大腰圓,走起路來地麵都好像隨著他身上的肌肉在震。那漢子見到劉愈臉上橫肉交錯間露出一抹冷笑,冷笑著便向像根木頭杆子一樣的劉愈走過來。

“他老娘的,誰怕誰!”

劉愈索性也避不過,隻能硬著頭皮上,占了後手那就是被動挨打了。

劉愈上前,那漢子正要伸手抓住劉愈跟劉愈角力,劉愈一拳頭糊在那漢子的眼睛上。

“嗚……”人群發出一聲類似嘲弄一樣的呼聲。

摔跤就是看誰先被摔倒,動拳頭在他們看來是打架,不是摔跤。

那漢子吃痛之下惱火異常,然後上前便抓起劉愈的腰。雙臂像鋼箍一樣,劉愈想掙脫都不行,直接被舉起在半空。劉愈一把抓著漢子的長發,使勁一扯,漢子下意識鬆手,劉愈落在地上滾了幾滾,沾了一身的泥,而被扯下一撮頭發的漢子氣急敗壞想要找劉愈算賬,劉愈已經直接躥出了圈子。

“我摔倒了,算輸,還想怎樣?”劉愈雖然是輸了,輸的還很狼狽,但他根本沒吃虧。那漢子取了勝也感覺被人戲耍了一番,惱怒一場,再想出圈子已經被人攔下來。

如果他窮追猛打,那就是有失風度了。忽裏沁人不想丟臉。

劉愈雖然掄了對方一拳,扯了那人幾根頭發,算是有找補,但他自己也摔得不輕。劉愈回到原位那邊坐下,人們的注意力已經不在他身上,劉愈揉著被摔疼的腰,緹木爾過來也想幫他揉,她的臉上帶著幾分笑容。

“很好笑嗎?”劉愈瞪著緹木爾問。

“我笑你明明沒本事,還非要上擂台,你以為草原人摔跤的本事都是浪得虛名?草原的男子可是從小就會練。”

劉愈想了下,這小妮子不會是以為自己想得到她才上擂台的吧?

“我是被人推上去的。”劉愈疼地吸一口氣,說道。

緹木爾笑道:“沒事,你摔的也不重,回去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劉愈心中那叫一個鬱悶,他看了看部族聚集地外麵的黑暗處,心中在猜想那些尾隨的斥候隊現在何處。靠近草原人的部族,想靠近了觀察很容易就被人發現。

再看看擂台上,剛才被劉愈戲耍了一頓的漢子,連贏了好幾場,每次都是將人輕易摔倒,看起來那樣子就知道雙方是拚了老命在摔跤。草原人以這種野蠻的方式為樂,每當他取勝,都會有人歡呼,甚至有女孩子上去給他獻禮物。

每次取勝,那漢子都會用仇恨和挑釁的目光看劉愈一眼,像是想讓劉愈再下去跟他比一場。劉愈是輸者,他可不想自找晦氣,被人挑釁也全當看不見。

晚上酒足飯飽,劉愈和緹木爾回到帳篷休息。第二天忽裏沁人便收拾了營地,趕著牛羊牲畜,用馬車載著帳篷和日常所需,開始踏上了新的遷徙之路。因為忽裏沁人是拖家帶口的遷徙,行進的速度並不快,劉愈問了一下,照這速度走,大約四五天就能到達爾多部族的聚集地。

前兩天走的還順利,到了晚上,忽裏沁人會停下來駐紮,繼續開篝火晚會角力。劉愈之後也全當看客。但在第三天駐紮以後,發生了很大的變故,另一支遷徙的部族與他們正麵相遇,從忽裏沁人如臨大敵的反應來看,雙方似乎很不友好。

“科林洛部族原本是這塊地方的主人,他們的勢力原本要比忽裏沁部族大很多,但因為這次戰爭的損耗嚴重,現在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肥美的牧場被忽裏沁人占領。”緹木爾向劉愈解釋。

劉愈點點頭,這就叫冤家路窄了。

兩邊的營地相隔不到二裏,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營地的篝火,而忽裏沁人也都磨刀霍霍,好像隨時準備應敵。

“你們草原人經常自相殘殺?”劉愈問。

緹木爾搖搖頭道:“如果草原人內鬥,除非是想成為公敵,否則……像這樣的矛盾,會有汗部那邊的人作出調解。再或者,他們私下裏也會協商解決。”

劉愈聽到“協商”兩個字,心說這些草原人凶悍無比,比的是拳頭比的是力氣,誰占了就是誰的,現在兩邊的人都覬覦著肥美的草原,能心平氣和協商出個結果也就怪了。

果然不出劉愈所料,雖然當晚雙方沒有發生戰爭衝突,但氣不過自家牧場被搶的科林洛人來了一批人,向忽裏沁人發起了挑戰。

這種挑戰不是撕破臉麵的“武鬥”,隻能算是很和氣的“文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