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近香沒見過這麽死皮賴臉的人,又不能真打他,一時沒了主意。留他在這裏那是萬萬不能的,她已經是個被退婚的名聲了,要敢把他收留在這裏,她以後出門就得把頭低到地底下去。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她不留他住在這裏,她也已經臭名遠揚了。那些七姑六婆們最不缺乏的就是想象力,看到兩個年輕人打起來,近香去拉的架,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於是各種**的場麵就開始像長了腿一樣地四處流傳了。這個年代,有兩個男人為一個女人打架那可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情。
霍惟義偷偷地抬起頭去看近香,心中暗想看你能把我怎麽辦,不料竟讓近香就撞到了他得意洋洋的眼神。近香氣得不輕,她到底做了什麽錯事,竟招惹了這麽個瘟神
這裏兩個人僵持著,就有人進來了。進來的人是朱大嬸,一進來就把他們兩個來來回回打量了許多遍,然後悄悄摸摸地把近香拉到一旁,加重語氣教導道:“你這孩子,你阿母不在也沒個人教你,這麽個男人怎麽能隨隨便便地領回家,你知道外麵說得多難聽嗎?”
近香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委屈道:“我也是沒有辦法,總不能讓他們打下去吧。”
“哎呀”朱大嬸一摔手數落道:“那也不能眾目睽睽之下就把他拉回家啊你告訴大嬸,他是什麽人?”
“我做工的人家的公子。”近香被朱大嬸這麽一說,心裏開始慌慌地沒了底,說話的聲音也更小了。
“你這糊塗丫頭我看他人也還好,要是普通人家的年輕人,大不了把你娶過門這事也就沒得說了,偏偏還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那樣的人家哪裏是我們這樣的人進得去的啊哎呀,你真是糊塗你阿母那個狠心的婦人,竟然就這麽丟下你跑了,這樣的事情都沒個人教你,唉”朱大嬸說著說著,竟有些傷感了。
近香聽了這話何嚐不傷感,她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比誰都更知道沒有阿母在身邊意味著什麽,可是阿母走了就是走了,所有的事情她得自己扛起來,總不能死等著。
朱大嬸見近香愣在那裏,急道:“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把他趕出去,難道你還要把他留在家裏”
自從朱大嬸進來,霍惟義就在哪裏豎起耳朵聽她們說話,剛剛還在為近香的阿母跑了的事情心疼,一轉身竟聽到那個什麽大嬸慫恿近香把他趕出去他隻是在近香麵前會壓著自己的脾氣,對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老婦人就沒有那麽客氣了,霍地站起來就充到了她們麵前,劈頭蓋腦地吼道:“你是誰啊憑什麽要把我趕出去我看你才該趕緊出去”
“喲喲喲”朱大嬸不敢置信地指著霍惟義,一邊對近香說道:“一點教養都沒有,你臉皮薄不好趕人沒關係,大嬸來幫你”說著操起旁邊的掃帚就朝霍惟義一陣揮舞,“你快出去給我出去”
霍惟義被撲騰的灰塵嗆得直咳嗽,他從小到大,哪裏受過這種羞辱,可是對方是個比他還大的夫人,他又不能動手,隻得捂著嘴滿院子躲,一邊喝令朱大嬸把掃帚放下,一邊又叫喚近香趕緊來幫忙。
鬧劇結束在一聲嚴厲的嗬斥中。朱大嬸看了門口錦衣華服端莊大氣的婦人一眼,趕緊扔下掃帚就跑出去了。霍惟義一見來人,立刻轉身不理,假裝沒看見。
霍夫人看見兒子被人追得灰頭土臉地亂跑,心裏那叫一個氣啊,可是又不能在鄉野村婦麵前失了身份,隻得拿出官家夫人的派頭來大喝一聲,把朱大嬸給嚇跑了。
近香還愣在當場,霍夫人看見她就是一肚子的火,這個小狐狸精,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竟把義兒迷得五迷三道的,氣上心頭,走過去就是利落的一巴掌。
這次她沒有如願打到近香,因為那一巴掌落到了霍惟義的臉上。霍夫人跟近香都是一驚,然後怒氣騰騰地死盯著對方,恨不得把對方給盯死。
霍惟義挨了一巴掌,本來就有傷的臉上火辣辣的疼,一手捂著臉,對霍夫人大聲吼道:“母親,你怎麽又打人”
霍夫人這才看到他臉上青青紫紫又紅又腫的,當下心疼得都快哭了,輕柔地撫著他的連連聲問道:“這是怎麽弄的?疼不疼?你怎麽這麽傻啊唉,這可怎麽辦?翠雲,翠雲,你快去拿點傷藥來”
跟進來的翠雲連聲答應著往外跑,不多時就拿了個青釉小瓷瓶進來送到霍夫人麵前。霍惟義小的時候頑皮非常,經常把自己搞得渾身是傷,所以霍夫人的馬車上隨時都備著藥膏,就算現在霍惟義已經長大了不受傷了,她還是習慣性地備著。霍夫人接過藥瓶,掏出絲帕細細地把霍惟義的臉擦幹淨,然後摳出藥膏小心翼翼地給他抹上。霍惟義乖乖地站在那裏,讓母親打理自己的臉,對母親的怨氣慢慢地消了不少。母親這樣疼他,怎麽就不能疼他所疼,也疼疼近香呢?
這樣想著,他就把話說了出來。霍夫人一聽,氣得半死,把藥瓶交給翠雲,指著他怒道:“你還知道我疼你,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你現在長大了,有本事了啊,還敢跑出來,你知不知道我會擔心會著急”說著說著,委屈就上來了,眼睛裏隱約有了淚光。
霍惟義看母親這樣子,心裏有些愧疚,可是,“隻要您讓我跟近香在一起,我就不會跑出來惹您生氣,還會好好孝順您,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嗎?”
這個問題,霍夫人已經苦口婆心地不知道跟他說過多少遍,可是他從來沒聽進心裏去過,眼下他又問,霍夫人真是沒法子了,就把怒氣撒到了近香頭上,尖著指甲指著近香喝道:“你這個小狐狸精,你是怎麽勾引我兒子的人活氣樹活皮,你怎麽就這麽沒臉沒皮的”
近香聞言大怒,立刻回道:“霍夫人你放尊重一點,誰是狐狸精誰沒臉沒皮了?你堂堂官家夫人,跑到我這個鄉野地方來撒野,到底是誰不要臉皮你上次打我我不跟你計較了,你要是再敢打我罵我你試試看”
霍夫人沒想到她居然敢還嘴,還這麽伶牙俐齒的,氣得頭都冒煙了。翠雲見狀,忙給她撫著背順氣,一邊豎起眉毛對近香喝道:“水近香你大膽,你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嗎?夫人親自教訓你,這是你的福氣,你居然還敢口出惡言,簡直是不知死活”
教訓她還是她的福氣?近香真是受夠了富貴人家的這副高高在上的嘴臉,撿起朱大嬸扔下的掃帚大聲吼道:“你們都給我滾出去這是我家,我家不歡迎你們”說完專門指著霍惟義又添了一句:“尤其是你,你就是個掃把星,你以後要是再敢出現在我麵前我就不客氣了”
近香本來就被朱大嬸說得心慌慌的,這會兒被她們這樣一鬧,又怕又怒,真是什麽都顧不得了。霍夫人聽了這話臉都黑了,恨不得把近香千刀萬剮了。霍惟義是她從小疼到大的,她從來都舍不得對他大小聲,這個村姑竟敢這樣對他吼她不允許他們兩個在一起是一回事,她這樣奚落踩低她兒子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霍惟義看她們吵起來,急得抓耳撓腮,她們兩個鬧成這樣,以後可怎麽相處?母親更加不會準許他們在一起了,不過比起這個來,更讓他傷心的是近香居然說他是掃把星,再也不想看到他剛剛近香給他擦臉的時候明明還是很溫柔的。想到這裏,衝著近香就是一聲大吼:“我就是要出現在你麵前天天都要出現在你麵前”
這句話完全不在兩個女人的意料之中,近香大驚,霍夫人更是急得直冒火,直對霍惟義喝道:“你再胡鬧,我讓你父親撥了你的皮你給我回去”
霍惟義回道:“就算被剝了皮我也要跟近香在一起”
“你們是誰啊?”霍惟義的話音剛落,水二叔就扛著鎬頭回來了,看到院子裏站著好幾個人,奇怪地問道。
近香還沒來得及說話,霍夫人就搶先開口了:“你是水近香的父親?”
水二叔沒見過這樣氣派的官家夫人,忙唯唯諾諾地答道:“我是。”
霍夫人冷笑一聲,“你真是好本事,教得好女兒啊”
水二叔聽她充滿敵意的聲音心中一驚,莫不是近香闖禍了?一邊忙朝近香看過去。
霍夫人繼續道:“你也別看她了,你要是你,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活小小年紀不學好,就想著攀高枝兒,在別人家裏做活也不老實,竟然勾引人家的公子。我們這樣的人家,是你們高攀得起的嗎?我們義兒反正是不吃虧的,不過我把醜話說到前頭,就算她爬上了我家義兒的床,她也別想進我霍家的門,做個通房丫頭,我都嫌她卑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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